慕如初 作品
第 94 章
“說來不怕你笑話,”陸安荀自顧自道:“在這世上我最懼兩個女人,一個是我母親,一個就是蘇綰。”
祁淵勾著點唇角,看向他手上的簪子,那是一支桃木簪,並無奇特之處。
他聽陸安荀繼續道:“她們兇我就緊張,她們哭我就難受。如今蘇綰被擄
去王廷,她孤身一人在那,還懷著身孕,指不定多驚慌。我光想想這個,就......”就心疼得不行。
陸安荀盯著對面河岸,眸色冷了冷。
“耶律泓!此仇不報我陸安荀是孫子!”
祁淵淡淡聽著,想象得出陸安荀這會兒有多恨耶律泓。陸安荀此人嫉惡如仇,且心性堅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耶律泓這回......若真被陸安荀捉住,祁淵都替他捏把汗。
想起那日陸安荀聽說蘇綰墜落山谷,屍體被野狗啃食麵目全非時,陸安荀丟了魂的模樣令祁淵記憶深刻。
須臾,祁淵問:“城內如此嚴密,耶律泓是怎麼擄走她的?”
燕山府是糧草基地,駐紮數萬軍隊。僅范陽郡一城就有上萬禁軍巡邏,嚴密如鐵通。祁淵好奇,遼國人是如何在城內擄走人的。
起初陸安荀也好奇,後來聽蘇綰的丫鬟雲苓說了來龍去脈,他了然的同時,也彷彿撿了條命似的鬆了口氣。
蘇綰是被江湖秘術引出城的,對方如此煞費苦心將她引出城定然不會是為了殺她。
估計對她有所圖謀,既如此,蘇綰必定還活著。
陸安荀斷定此事,當即派人四處搜尋可疑人士,至於山谷裡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也懶得去看了。
他派一部分人明面上在各個城鎮搜索,暗裡託一些江湖人士打探會使用秘術之人。如此這般後,果真在易州發現個可疑的遼國人,他說他叫阿佑,審問得知蘇綰也確實是他所迷惑,再後來通過阿佑給出的線索,陸安荀總算在易州一個小鎮找到了蘇綰的蹤跡。
只不過彼時兩軍已經開戰,蘇綰早已被耶律泓送去了王廷。
“過些日,”陸安荀握著簪子說:“待打仗結束,我捉了耶律泓就去接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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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遼之戰打了快三個月,眾人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近日兩軍對峙於平洲,局勢緊張,引得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就連東宮幕僚進出也頻繁起來。
這天,議事結束後,一位幕僚走出門又倒回去。
“殿下可在裡頭?”他問。
“薛大人還有事?”東宮內侍總管守在門口。
薛喬點頭:“適才還有些未盡之事,想了想,得請示殿下一番。”
“哦,那可不巧。”內侍總管說:“這會兒靈兒姑娘在裡頭服侍。”
薛喬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噙笑垂眸。
“無礙,我等得。”他說。
約莫過了兩刻鐘,裡頭突然傳來驚呼。
“殿下?殿下怎麼了?可別嚇靈兒。”
內侍總管和薛喬對視了眼,趕忙進門。然而進了殿門後,就見靈兒姑娘慌張地穿衣,而太子殿下伏在床頭冷汗涔涔緊閉眼睛。
“殿下?”內侍總管大驚,立馬吩咐:“快去請太醫,快去!”
沒多久太醫來了,診脈期間,眾人等在殿外。
薛喬瞥了眼瑟瑟發抖跪在
地上的靈兒姑娘(),走過去低聲問:聽說靈兒姑娘是青州人士?
靈兒柔聲答:正是(),靈兒出生於青州,後來四處飄零已記不得家鄉模樣了。”
薛喬“哦”了聲,隨口道:“還真是巧,杜大人也是青州人士,不知與靈兒姑娘可認得。”
靈兒低頭掩飾眼裡的慌亂,應道:“不知大人說的哪位杜大人。”
“不認識啊,”薛喬收回視線:“罷了。”
沒多久,殿門打開,兩位太醫從裡頭走出來,與薛喬作揖後離去。
靈兒立即起身跑進去,跪在床邊嚶嚶哭泣:“都怪靈兒不好,明知殿下身子不好,還這般纏著殿下......”
“好了,你先下去。”太子闔眼躺在榻上,聲音些許疲憊。
須臾,他開口:“薛喬可在殿外?”
殿外的薛喬立即應聲:“殿下,下官在。”
“進來。”
薛喬進門,內侍總管帶著靈兒姑娘悄然退避。
殿內安靜,一股淡淡的沉香縈繞。
太子問:“你還有何事?”
“殿下,”薛喬拱手道:“關於北邊的事。”
聞言,太子睜眼。
就聽薛喬建議道:“襄王和耶律泓對峙平洲,眼下是......”
他壓低聲音:“眼下是除去襄王的最佳時機,殿下為何猶豫不決?”
“並非猶豫不決,只是這一仗非比尋常,所有人都在關注,孤若這時候動手腳,萬一洩露得不償失。”
“其實殿下多慮了。”薛喬道:“耶律泓雖說與襄王對峙平洲,可襄王此前連奪四州,這一戰已然獲勝。最後即便平洲未能奪下來,也不影響戰局。”
“可是......”
“殿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我們只是讓襄王犯個過失而已,大宋已勝,在最後關頭讓襄王小敗一場又有何妨?這場小敗於殿下、於我朝未能撼動分毫,卻足以讓襄王從此再無資格爭儲。”
太子抬眼:“你有萬全之策?”
“下官若是沒有,便不會來攪擾殿下了。”
默了會,太子下定決心:“可,此事由你親自安排。你跟隨孤多年,孤信你。”
“多謝殿下信賴,臣惶恐萬分。”薛喬跪下叩拜:“臣定不辜負殿下器重。”
太子揮手:“去吧,叫荃壽進來。”
“是。”
薛喬出門後,將內侍總管荃壽叫進去。
他站在門口聽了會。
“人可追到了?”裡頭,太子問。
荃壽戰戰兢兢回道:“殿下......未......未追到。”
“廢物!”太子發火。
“殿下恕罪。”荃壽解釋:“他們一路去了燕山府,那邊有襄王的勢力,我們的人不好暴露所以沒敢繼續追......”
薛喬聽到這,轉身離開。
他暗中聽聞,殿下糾纏蘇家那位三
()小姐糾纏得緊,惹得人家姑娘偷偷逃離東京城。
倒也聰明,逃去燕山府確實是太子觸手不可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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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綰欲離開王廷,事情並沒那麼簡單。王廷到處是耶律泓的人,若計劃不周,說不準不到半天兩人就被抓到,到時候再想逃跑恐怕就難如登天了。
因此,需要靜帶時機。
原以為這個時機會等很久,可沒想到,兩日後迎刃而解。
這日,六王子妃巫馬元意來找她。進殿後,她見蘇綰坐在桌邊喝湯,好奇問:“蘇夫人,難道你也懷孕了?”
蘇綰驚訝:“你怎麼知道?”
巫馬元意笑:“這湯的氣味跟我在阿英那兒聞到的一模一樣,她有身孕後每日就喝這些呢。”
她促狹地問:“你願意為大王子生孩子,肯定很愛他吧?”
蘇綰差點一口湯噴她臉上。
“孩子不是他的。”蘇綰直言。
這話猝不及防,巫馬元意睜大眼。
半天她回過神來,緊張又擔憂地道:“蘇夫人,你怎麼能告訴我這些?萬一我不小心說漏嘴了,到時候王廷的人都知道大王子戴了綠帽,他可不會饒你。”
“大王子知道。”
“啊?”
巫馬元意更驚訝了,嘴巴張得如雞蛋大。
蘇綰見她這模樣憨傻可愛,覺得有趣。巫馬元意將她當朋友,她並不想瞞她。
索性坦白道:“王妃,我不是大王子的夫人。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的樣貌與你們遼國女子不一樣。”
“其實......我是大宋人。”
“啊?”巫馬元意再次驚訝。
蘇綰繼續道:“而且我有自己的丈夫,腹中孩子也是我丈夫的。我被耶律泓搶來這裡,實屬無奈。我本名姓蘇,單名一個綰,是大宋東京城人士。”
“搶來的?”這會兒,巫馬元意臉上的表情已經承載不住她的驚訝了。
除了嘴巴張大,連眼睛也睜得圓溜溜的,似乎一時間沒能消化這些事。
蘇綰繼續喝湯,待她喝完湯,巫馬元意也漸漸捋清楚了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