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 72 章





“等我緩一緩。”




“......”




一刻鐘後,蘇綰收拾妥當,吩咐丫鬟端來了盆熱水,還送來一套乾淨的衣裳。




陸安荀坐在軟榻上,任她查看。




確實如他所說,傷口裂開了,但不是一點,裂得還挺多。比起新傷口,裂開的傷口更讓人疼。




難怪他適才一直不肯用力。




“你......”蘇綰想罵他不愛惜自己,卻又心疼不忍,最後還是閉嘴。




“這傷口怎麼裂開的?”她問。




“走山道時,下雪路滑,有個官員不小心滑下陡崖......”




他未說完,但蘇綰聽明白了,他為了救那官員所以把自己的傷口弄裂開了。




“適才那大氅就是那人的謝禮?”




“嗯。”




“要那玩意做什麼?”蘇綰氣:“你是缺大氅的人嗎?自己有傷還逞能救人。”




陸安荀笑。




“笑什麼?再笑我挖你眼睛。”




“我原本不要,但你素來怕冷,且撫州溼冷刺骨,所以就收下了。”




蘇綰動作緩緩停下,儘管氣,可陸安荀這個混蛋有本事讓你氣不起來。




“以後別這樣了,我又不缺大氅。”




“可你也沒帶來啊。”




“沒帶來我在撫州買就是。”




“買不到這麼好的,我想送你。”




好吧!




蘇綰不爭氣地,又被他甜了一下。




所幸傷口只是裂開出了點血,並無大礙,蘇綰給他上藥後,密密實實地包紮起來。




“別走了,”她說:“撫州的事一時半會兒也忙不完,你在家歇幾天,等傷好了再走。”




“嗯。”陸安荀老老實實應聲。




室內溫馨,陸安荀拿著本書漫不經心翻看,蘇綰在一旁幫他收拾東西。




過了會,陸安荀問:“聽說你今天去周家赴宴了?”




蘇綰停下:“你也知道周家?”




“知道,”陸安荀點頭:“周紡,撫州第一富商。”




聞言,蘇綰




也不忙了(),在他跟前坐下來:我總覺得這周家奇怪得很。




哪奇怪?




哪哪都奇怪。蘇綰說:周夫人奇怪▋[((),撫州官夫人們奇怪,還有......”




她道:“我今日路過周家花園時,見到許多身穿白衣的摩尼教徒吃酒談天,有個人突然朝我看來,那人眼神很是嚇人。”




陸安荀問:“可看清是何模樣?”




蘇綰搖頭:“看不清,我被嚇到就趕緊走了。”




她問:“其實你是不是猜到了?”




“以後不必去周家。”陸安荀道:“其他官夫人也不必應酬。”




“為何?”




“撫州之事複雜,官紳關係緊密。其實說起來,這周紡並非撫州本地人,甚至也是近兩年才崛起發家。”




“我調查過此人,商戶出身,曾去過津陽縣做買賣,以經營銅礦為主。周家崛起後,周紡開始到處救濟百姓掙名聲,短短兩年在撫州善人名聲大噪,很受百姓們擁戴。”




蘇綰說:“我聽說周紡也是摩尼教徒。”




陸安荀點頭:“確實是,他也加入了摩尼教。”




“他為何加入摩尼教?”




“不知。”




“是吧?”蘇綰說:“這就是他行為古怪的地方,興許今日看我的那人就是周紡也說不定。”




“以後外頭的茶宴不必去了,任何人邀你也不必應。”陸安荀說:“我現在忙著處理其他事,暫時沒精力去管這些,你在臨川郡自己多注意。”




“嗯。”蘇綰點頭。




又問:“摩尼教這麼放任發展,我覺得不是好事,你不打算管管嗎?”




陸安荀:“自然要管,但眼下不宜有其他動作。撫州的形勢像一根緊繃的線,容不得起干戈,百姓需要精神寄託,若官府幹預,恐怕這根線得斷。”




線一斷,撫州就得大亂。




“等明年春吧。”陸安荀說:“興許熬到春耕,百姓們忙於農事,就會各自回鄉了。”




.




陸安荀這趟回來,正好趕上冬至。




本朝百姓熱衷過冬至,一度將冬至、寒食、正元視為三大節日。朝廷甚至為此允許官員休假七日。




陸安荀自然也是有假的,只不過撫州事忙,對於他來說,休假在家也一樣要忙。




但冬至這天,府上來了位客人。




杜文卿拎著一包新茶站在門口,身上著了件洗得發舊的直裰。雪陽瑩瑩照在他臉上,帶著點拘謹的笑意。




“冒昧打擾了。”他說。




陸安荀從書房出來迎他,手上還拿著書,站在門檻裡邊打量他。




也笑:“進來吧,正好嚐嚐新茶。”




兩人徑直去了書房。




聽小廝說,他們在裡頭談正事,蘇綰便也沒去打攪,只命人送了兩盤點心。




巳時末,書房的門開了,兩人一道走出來。




蘇綰正在院子裡搗鼓烤爐。




()今日天放晴(),且又是冬至?()_[((),蘇綰準備給陸安荀弄點好吃的。見他們出來:“這麼快就談完了?”




杜文卿頷首:“無甚大事。”




“既如此......”蘇綰看看時辰,說:“杜大人留下一起用膳如何?”




“我......”杜文卿轉頭看了看陸安荀,說:“官署還有點事。”




“還有什麼事?今日是冬至。”蘇綰說:“朝廷不是放七日假嗎?”




這時,陸安荀開口道:“若是不忙,那便一起用膳吧。”




聽他這麼說,杜文卿臉上露出高興的笑來:“多謝,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綰覺得這兩人相處彆扭得很,還記得最初兩人同為貢生在江月軒吃酒之時,彼時親密無間,如今認識得越久倒是越發客氣生疏。




“正好,我今日準備做烤肉。”蘇綰道:“杜大人想必還未嘗過我的手藝。”




杜文卿笑:“未嘗過,卻聞過,叨唸已久。”




“誒?”蘇綰詫異:“何時聞過?”




杜文卿道:“去年春闈,數千舉子入貢院科考。旁人帶著鍋碗瓢盆,而陸兄就帶了一摞博餅醬料,那博餅和醬料還是熱乎的,香氣飄滿貢院門口,不只我聞到了,其他人也聞到了。”




蘇綰想起來了。




彼時她跟陸安荀還未定親,聽說陸安荀考試要在貢院裡做飯,她當時抱著竹馬升官她跟著沾光的心理,凌晨就起來給陸安荀烙餅。




此時憶起來,蘇綰也不禁莞爾。




陸安荀在爐子旁坐下來,緩慢烘手:“想到了什麼?這麼好笑?”




“沒什麼。”蘇綰抿唇:“一點趣事罷了。”




她扭頭吩咐桑葚:“去把我帶來的荷花酒拿來,難得今日天氣好,大家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