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34. 第 34 章 社死瞬間

初春,燕鶯百囀。




煙雨過後,含苞待放的杏花從牆頭伸出幾許,花枝顫了顫,“啪”地被折了去。




雲苓將折下的杏枝插入瓶中,小心翼翼地抱回去。經過廊下,對坐在搖椅上的人道:“今年杏花開得早,奴婢折些骨朵兒回屋,明日姑娘起床就可見花開了。”




搖椅上的人漫不經心“嗯”了聲,須臾,從遊記裡抬眼:“桑葚,烤焦了。”




她面前擺著個炭爐,爐上架鐵絲網,竹籤串各樣肉置於其上。肉都是用調料醃過的,用火一烤,香味滋滋地冒出來,甭提多香。




叫桑葚的婢女訕訕,忙將炭火撥小些。




雲苓見這一幕,搖頭嘆氣。




她們姑娘是蘇家第四女,名蘇綰,上頭還有三個嫡出的姐姐。雖是庶出,可從小養在嫡母膝下,吃穿用度跟嫡女無二。按理說同一個母親教養出來的,學識氣度該不大差,可......




蘇家四朵金花,大小姐才名冠京,二小姐醫術出神入化,三小姐丹青引無數文人墨客追捧。就四小姐不知上進,整日只知吃喝玩樂。




以前覺得她們姑娘年歲輕貪玩,可這麼些年過去了,依舊如此。無論夫人和老爺怎麼催促上進,她表面好生應付,私下故態復萌,外頭的人都說蘇家四姑娘是個草包。




草包這名頭,姑娘也知道,卻毫不在意擺手:“嗐!讓她們說去。”




“姑娘不在乎?”




“在乎什麼?”蘇綰黛眉一挑:“隨她們怎麼說也礙不著我吃吃喝喝啊。”




“......”




從那之後,雲苓也認命了。她們姑娘就是這麼個心氣兒大的,整日只管吃喝玩樂,旁的一概入不了她的心她的眼。




雲苓暗暗嘆氣,抱花瓶進房中。




.




屋外。




“姑娘,烤好了,您嚐嚐味兒對不對。”桑葚將烤好的一串鴨腸遞過去。




金黃焦嫩,香氣撲鼻。




蘇綰接過來,咬了口:“還不錯,若是再加點孜然就更好了。”




“孜然是什麼?”




蘇綰沒解釋,示意她:“你也嚐嚐?”




桑葚忙不迭搖頭:“奴婢吃不來這個,還是吃肉吧。”




什麼鴨腸雞腳的,窮人家買不起肉才會吃這個。卻不想她們小姐獨好這口,怪得很。




“你不吃我吃,都給我留著。”




鴨腸多美味啊,香辣有嚼勁。




“四姑娘,四姑娘可得空?”此時,月洞門外走進來個藍衣婆子。




她腳步一頓,瞥了眼古里古怪的燒烤架子,暗想,這又是四姑娘搗鼓出來的新花樣?




蘇綰起身,露出個憨厚老實且不失熱情的笑:“張媽媽,有什麼事?”




張媽媽聞了會香味,說:“四姑娘若得空還請去趟正院,夫人有事跟您說。”




“哎,好嘞!我這就去!”




蘇綰放下書,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利索地從燒烤架上取了串鴨腸走過去。




“張媽媽嚐嚐,好吃。”




張媽媽一看烤得焦黃的鴨腸,頓時擺手:“哎呦,這東西我可不敢唔——”




話才說完,就被餵了一嘴。




蘇綰朝她眨眨眼:“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張媽媽嚼了嚼,又嚼了嚼,驚愕的神色漸漸舒展,繼而笑起來:“確實好吃,四姑娘哪弄的法子?”




蘇綰邊走邊跟她說:“書上看的。”




當然不是。




這些可是現代吃貨們的智慧結晶,跟這個時代中規中矩的烤肉不一樣,魚蝦腸肚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土裡埋的......萬物皆可烤。




蘇家三進的院子,從蘇綰的洗秋院走到正院並不遠。兩人到的時候,張嬤嬤也已經將那串鴨腸吃完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一進門,張嬤嬤就誇蘇綰:“夫人,老奴適才去請四姑娘,見四姑娘在看書吶。”




柴氏一聽,臉上露出點欣慰的笑。




“這就對了,”她對蘇綰說:“你以前如何我也懶得說了,往後要曉得上進,不求你像你三個姐姐那樣,但至少不要被婆家看扁了去。”




蘇綰一聽這話立即明白過來,柴氏又要跟她說親了。




“知道了,母親。”她乖巧應聲。




“來,過來坐。”柴氏招手。




蘇綰坐過去:“母親喊女兒過來是為何事?”




柴氏將婢女們揮退下去,然後從旁取了張畫卷,展開。




“你看看。”




蘇綰目光一轉,看見了,是個帥哥。




“長得可還令你滿意?”




說起這個,柴氏語氣頓時嚴厲:“之前給你相看李家公子,你嫌人家太矮,上回相看羅家公子,你嫌人家長得醜。那這個呢?總該不醜了吧?”




蘇綰認真瞧了兩眼:“過得去。”




“......”




柴氏見她這不上心的態度,心頭一噎。想反駁,卻也不知從何反駁。




畢竟蘇家的女兒確實顏色好,無論哪一個站出去都是人群中出挑的。




蘇綰說這話倒也算得上理直氣壯。




“既然過得去那就好說了。”柴氏道:“這是王家的公子,家中排行第二,年歲與你相仿。雖還未考取功名,但假假也是個秀才,而且正準備考舉人,說不定過幾年就能中進士入仕做官。王家門第與我們蘇家相當,這門親倒也合適。我實話跟你說,這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你選的人,你給句話,到底滿不滿意?滿意,我就跟王家透個口信,定日子你們相看相看。”




柴氏直直地盯著她,幾分心累,幾分逼迫,還有幾分希冀。




蘇綰迎上她的目光,無辜、單純、老實巴交。




“孃的眼光真好,王公子一表人才確實難得,只不過......”




柴氏心頭一突,就聽她說:“他與女兒年紀相仿,沒有十八也有十九了吧?十九才中了個秀才是不是太廢了?娘指望他日後做官,我看沒戲。”




蘇綰遺憾地搖搖頭。




柴氏:“......”




你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怎麼好意思嫌棄人家的?




但這話她忍住了,蘇綰雖不是她生的,可她視如己出十分疼愛,萬萬不能說這話傷她自尊。




“人不可貌相,你還未見過又豈知對方不好?”柴氏憋得胸口疼:“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不想嫁是吧?你們一個個都想氣死我!你二姐搪塞我,你也如此,分明小時候你還是最乖最聽話的,如今怎麼長成了這樣?”




柴氏一副傷心欲絕模樣。




蘇綰趕忙相勸:“女兒不是這個意思,您別生氣。娘說得對,人不可貌相,女兒去相看相看,說不定閤眼緣呢。”




柴氏一聽,立即停下來。




早知道這招管用,她就不多費口舌了。




.




回到洗秋院,蘇綰繼續坐回搖椅上吃烤肉。




“姑娘怎麼突然想開了?”雲苓問。




“想開什麼?”




“以前無論夫人怎麼說,姑娘都不願去相親,這次怎麼就願了呢?難道這位王公子真的不錯?”




“也就那樣吧。”蘇綰吃了杯茶解膩,然後說:“什麼想不想開的,我今年十八了,也嫁得了。”




她以前不願相親是覺得年紀太小,雖然有人十四歲就嫁人,可她一個高知分子實在難以接受,怎麼說都得滿十八吧?




不過她也只能頂著壓力到現在了,若是再推辭,柴氏估計要被她氣死。




“唉!”




蘇綰嘆了口氣。




過了會,她吩咐:“雲苓,你使點錢請人去打探打探這個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