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她倒是沒懟老太太,而是平靜地回答:“按照你的說法,我沒家教,因為我沒母親,父親犯法,僅有相依為命的奶奶只有基本生活能力,我跟你,或是跟在座的各位,甚至是已經去世的徐昭昭比起來,都算是下等人。那我發生車禍,又被徐昭昭差點害死,如今又被你架在火上烤,那我現在殺了你,或是直接殺了在座各位跟我陪葬,是不是也沒關係?”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錯愕地扭頭看向她。




因為她語氣淡淡,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一定能做出這種事來的,甚至她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解剖刀。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被逼的。如果沒有你們,我不用受這種委屈,所以我選擇極端的方式去處理,是可以被理解的,也可以被原諒。”




銀色的鋒利解剖刀面被太陽光折射進會議室。




分明外邊放了晴,會議室內卻冷颼颼的。




縱使老太太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少年,也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等反應過來時後背已經冒了冷汗。




沒人不怕死,敢囂張是因為確信自己死不了。




但現在……她不確信了。









天姜瓷宜敢闖進靈堂大鬧葬禮,用一顆石頭打碎徐昭昭的遺像。




今天就敢扔一把解剖刀出來,取了她的性命。




她彷彿……就是個瘋子。




老太太啞然,姜瓷宜瞬間佔據了優勢,清清冷冷地說:“我不願跟各位為難,但希望大家分得清是非黑白,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要什麼都信。”




“當然,我知道在場的各位都比我更有人生閱歷。但今天我已經沒家教了,就讓我逾矩一次吧。”姜瓷宜說。




“你怎麼能當著爸媽的面兒說他們?”程星哀怨地瞟了她一眼:“爸爸媽媽都在,說你沒家教,可真的是打他們的臉啊。”




姜瓷宜露出個略帶溫和的笑容:“那倒是,得罪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老太太也啞口無言了,時不時瞟向程星和姜瓷宜。




尤其是姜瓷宜。




程星見時機差不多,便準備把檢驗報告拿出來,來收個漂亮的尾。




但她還沒來得及往出拿,會議室的門便被推開,一位穿著靛藍色旗袍,套了件白色毛茸茸外套的婦人極有氣場地走進來,身後齊刷刷跟了一溜保鏢,目測有十幾個。




已經是滿頭銀髮的婦人卻塗著很正宗的中華紅色系口紅,戴著有金色鏈條的小框眼鏡,氣質特好。




關琳敏轉頭看見來人以後便起身小跑過去,埋進懷裡喊了一聲媽,嗚哇哭起來,跟個小孩似的。




不管多大的人,到媽媽面前永遠是小孩。




因為媽媽總是會哄。




此時程星腦海中也已經浮現出了婦人的所有信息,是原主的外婆,亦是關家多年來的代言人。




關家做一些奢侈品生意,自有品牌在國際常年獲獎,而它的代言人並非明星,便是傅玲。




傅玲是國際超模,雖然年紀大了,但偶爾還會去國際秀場走秀,也時常會給一些品牌設計秀場。




這時就是剛從國外趕回來。




安慰了關琳敏好一陣,傅玲才看向程星和姜瓷宜的方向,寵溺地笑道:“寶貝孫女,好久不見。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可真漂亮。”




傅玲的口音並不標準,剛落地江港,語言體系還沒轉換過來,偶爾還會夾雜幾句英文。




但她看上去很喜歡姜瓷宜。




姜瓷宜也朝她微微頷首:“您好。”




“我是……”傅玲指了下程星:“她的外婆,你也可以喊我……美女。”




說話時讓人猝不及防的停頓和轉折都帶著國外特有的幽默感,瞬間化解了會議室內的尷尬。




就連姜瓷宜都忍不住笑了,卻也如她所願:“美女您好,您很幽默。”




“謝謝。”傅玲朝她擺手:“今天來得匆忙,改日給你紅包。新婚紅包也一併補上。”




“您真大方。”姜瓷宜說。




傅玲勾唇:“當然,我跟某些人可不一樣。”




傅玲和老太太這麼多年就沒對付過。




老太太覺得傅玲高調張揚,總是拋




頭露面,還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傅玲覺得老太太古板刻薄,丈夫死後脾氣還越來越古怪,所以幾乎從來不辦兩家的宴會。




傅玲也多年沒跟她見過面,但一見面就得掐的規律在她們身上從未被打破。




於是,會議室內沉寂了兩秒鐘,老太太便陰陽怪氣地說:“七八十歲都快入土的人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說話也越來越難聽了。”




關琳敏頓時瞪大眼,要替自己的母親說話,但傅玲直接朝她搖搖頭,風情萬種地朝老太太走過去。




可以說老太太最不喜歡她哪種姿態,她就偏讓老太太看哪種姿態。




氣得老太太口不擇言:“媚俗。”




“不像你。”傅玲說:“純俗。”




老太太:“?”




傅玲說:“沒記錯你比我還大幾歲,你準備什麼時候入土啊?現在土還沒到你嘴裡呢?你這張嘴還能說話,我可真遺憾。”




程星:“……?”




外婆看著很溫柔,戰鬥力這麼強的嗎?




一瞬間,她感覺老太太就快要氣炸了。




但傅玲繼續補刀:“要不你就別活了,越活越作,跟著你那個假孫女一起走了,還讓大家落個清淨。”




老太太雙目怒紅,抬手就要打傅玲,結果傅玲輕輕鬆鬆捏住她的手腕,寬鬆的外套袖子滑下去,還能看見她的肌肉。




……比很多小年輕強多了。




“打我?也不怕折了你的壽。”傅玲說:“以前是你們程家勢大,我讓著你。現在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你還想作威作福?”




“我手裡的股份……”老太太威脅地瞟了程子墨一眼。




“隨你。”傅玲說:“不行把程氏集團跟你一起陪葬,這幾個都跟著我們姓關就好了。當年我就覺得程姓不好聽,晦氣。”




老太太咬牙切齒地說:“你當真不怕?”




“憑子墨和子京的能力,你覺得他們真的需要一個程氏集團?”傅玲勾唇輕笑。




程星彷彿看見了從古畫裡走出來的美人。




傅玲說:“是子京幫你運營著程氏集團,這樣你才能安享晚年。你搞搞清楚。”




老太太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過去:“你……你你……”




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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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玲出現之後先把老太太懟到氣急攻心昏迷在床,然後在她掛水的病房裡,氣定神閒地坐著喝了一杯紅茶。




這才抬頭質問程坤山:“當年你娶我女兒的時候怎麼說的?唯她是從,對她好,現在呢?”




程坤山低頭不語。




他是個慣來沉默的男人,這些年在老太太的威嚴教育下,並沒有太大的經世之才。




當年也曾意氣風發,卻被老太太扼殺在了搖籃裡。




有幸跟關琳敏結婚,藉助關家也在老太太準備放權的時候接住了程氏集團。




但程氏集團在他手中逐年呈現虧損之勢,還是不到一十歲的




程子京接過了重擔。




程坤山介於中間,偶爾也埋怨自己的無能。




卻也早已接受這庸碌的一生。




但不料人到中年還要遭逢這一變,當年他見在保溫箱裡的女兒唇色雪白,醫生也說她心脈不全,所以很可能夭折。




程家不缺錢,也不缺資源,但找到了這方面最權威的醫生,每天如同燒錢一樣地治還是不見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