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氣急敗壞的老太太口不擇言起來:“一個米蟲,仰仗著眾人的施捨,就是個蛀蟲……”




“祖母!”




“媽!”




異口同聲的喊聲直接打斷了老太太的辱罵。




前者是程子墨和程子京。




後者是程坤山和關琳敏。




尤其關琳敏,徑直走到程星和姜瓷宜身旁,護犢子的意思很明顯,“媽,做人不要太刻薄,留幾l分面子給別人,也是給自己。”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臨到老了,連最後那點體面都不要了。




老太太卻眼眶紅紅地盯著她,爾後環顧四周,看向剛才維護程星的程子京和程子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隔了好久,就在眾人以為這場鬧劇要落下帷幕時,老太太忽地沉聲道:“那你可知道,躺在這棺材裡的才是你女兒?!”




“轟隆”一聲巨響,瓢潑大雨如同往下倒一樣,落在地上的雨珠大得飛濺起來打在人身上都生疼。




宅院內的花圈在狂風吹拂之下接二連三倒地,颳得亂飛。




保鏢們頂著豆大的雨珠在院內不停將花圈立起來,再倒下去。




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可再滑稽也遠不及老太太這句話滑稽。




關琳敏唇角抽了抽:“媽,你什麼意思?”




“祖母。”已經能夠成為家中頂樑柱的程子墨適時站出來,“有些話不能亂說。”




“我亂說什麼?”老太太閉了閉眼,嘆口氣道:“我就不該……”




“您知道不該就別說。”關琳敏看向程星,短暫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這




麼多人在,也不怕人看了笑話。”




“我程家還有什麼笑話可看?如今這場葬禮就是最大的笑話。”老太太悽聲道。




狂風伴著冷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老太太往下說。




老太太卻忽地仰頭望著天:“就連老天爺都在為昭昭鳴不平啊。”




說著還抽噎了兩聲,但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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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上鬧過之後,關琳敏為了儘快解決麻煩,力排眾議迅速將徐昭昭葬入墓地。




甚至在墓前還拜了拜:“俗話說入土為安,你安吧,別再折騰了。”




卻沒想到一回到醫院,老太太又鬧了起來。




老太太把之前在靈堂上沒說完的話一口氣都說出來:“昭昭才是你的女兒,程星,程星就是個冒牌貨。她才是徐繁盛的女兒,當年……當年你們相隔一天生下女兒,但醫生說你是早產,女兒可能夭折,但當時你太想要個女兒了。我和坤山商量把你的女兒和徐繁盛的女兒換養。”




“當年徐繁盛正有求於程家,再加上程家的條件比徐家好太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件事,坤山也知情。”




老太太一句接著一句,一句比一句炸裂。




葬禮結束,旁支都已經散去。




留在病房裡的也只剩下三家,其餘兩家也只有小叔和小姑在。




兩人聽了個開頭就默默退出去了,知道這些事不能摻和。




程子墨和程子京皆冷著臉,就連一向和善的關琳敏也沒個好臉色。




老太太矛頭直指程坤山:“老大你說,昭昭是不是你的女兒?”




關琳敏頓時厲著一雙眼看過去:“程坤山!”




吼聲出來時抬起巴掌就打上去,所有人都來不及攔,就連程坤山也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




結婚多年,夫妻二人談不上如膠似漆,卻也是舉案齊眉。




未料想活到中年,當著兩個兒子的面被老婆打了巴掌,程坤山當下便惱了:“你怎麼不聽我解釋?”




“不管你解釋什麼,難道能改變你換掉我女兒的事實嗎?”關琳敏的哭聲從嗓子逸出來,聽得人心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是我們的女兒。”




“所以我後來不是把她接回來養了嗎?”程坤山道:“當初你生完孩子以後身體虛弱,如果那孩子半路夭折,怕是連你都得摺進去。反正你就想要個女兒,我們養了一個不就行嗎?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那也是我的女兒。你為什麼不經我的同意就換掉我的女兒?”




“我為了你好。”




“去你媽的!”




關琳敏沒忍住爆了粗口,“敢情這麼多年來你們母子二人聯手騙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跟你離婚。”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程坤山說:“我不求你理解我,你總得接受這個結果吧。反正我們還有一個女兒。”




“程星才不是你們的女兒。”老太太冷聲道:“




昭昭才是,你們一直冷落的昭昭才是。”




關琳敏想罵她,結果一口氣沒緩上來也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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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和姜瓷宜從靈堂直接回了醫院,就連跟著過去的醫生都受了不小的驚嚇,回到辦公室以後連喝了三杯熱水壓驚。




病房裡兩人都沉默了會兒,單純望著窗外的暴雨發呆。




姜瓷宜說這是江港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雨。




看上去像是天都要塌下來。




程星笑道:“不會塌下來的。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如果明天沒有,那後天,大後天,總會有一天,太陽會如約而至。”




姜瓷宜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心境已經變得平和。




聽程星說完這段話之後,忽地問:“你是不是很喜歡讀書?”




“也還好?”程星說:“高中的時候讀的多,但上……”




大學兩個字戛然而止。




原主沒上過大學。




程星訕笑了下,“總之已經很久沒讀書了。”




“高中為什麼喜歡讀書?”姜瓷宜也沒過多糾纏她的答案,大概知道她有另一個版本的答案,就像是現在的她,好像曾經過的是另一種人生。




她總是遮遮掩掩,姜瓷宜也懶得拆穿。




泡沫有時候也很美好,隔著泡沫看世界總有漂亮的彩虹。




但無情戳破以後就沒了那種漂亮。




程星並不知道自己在姜瓷宜眼中已經如同“裸奔”,思考著當時喜歡上讀書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交了一個筆友,還喜歡賣弄。




年少時總會因為爆棚的虛榮心去學很多東西。




在那時,激將法是最有用的方法。




不像現在,不服輸的精神也有,但跟以前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筆友這個稱呼放到現在又顯得很中二,那時以為的浪漫在互聯網把世界變成地球村的時候,已經很難稱之為浪漫。




就像紙幣混在便捷的電子支付之中,多少有點格格不入。




而為了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程星簡化道:“有個朋友很喜歡讀書,所以我也跟著讀了。最開始覺得沒意思,但跟她賣弄聽她誇獎很有意思。”




“是蘇曼春?”姜瓷宜問。




程星頓了下,想都不想的反駁:“怎麼可能?”




她的瓦片怎麼可能是蘇曼春?




她們的世界都不互通。




“我那個朋友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程星說。




姜瓷宜微怔,以為是去世了,所以默認這是個很傷感的話題,敷衍地說了句好吧。




隨後劃拉了一下手機,鄭舒晴的連環消息給她發過來,並且說想要下午過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