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剩下的話許從適點到為止。




她跟姜瓷宜之間的關係還沒親近到可以探討婚戀問題的程度,不過是惜才,也不忍心看她再被騙。




要是因此一蹶不振,那她這個項目怎麼辦?!




許從適又跟她閒聊了幾句,這才離開。




姜瓷宜望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口,轉過輪椅看擺放在研究文件上的資料。




很吸引人。




但,許從適的話給她提了醒。




好奇之後呢?




她不確定。




但姜瓷宜確定的是她目前並不適合再進入到一段親密關係裡,況且就算這個程星很好,很合她的胃口,她也不會再去心動。




人不能邁進同一條河流。




哪怕這條河流已經換了新的水。




姜瓷宜盯著那份資料上的名字和照片,閉了閉眼,隨後眼中冷意明顯,合上資料扔在一旁。




好奇是可以壓下去的。




正如這微不足道的喜歡。




這天不知為何,或許是許從適說的那番話讓她心泛漣漪,之後面對這些繁複的資料會時不時走神。




她總莫名地想到以前那個筆友。




那是她唯一的筆友。




在大家已經開始融入到互聯網世界裡的時候,各種交流軟件層出不窮,各類論壇貼吧早已成為躁動青少年們的聚集地。




姜瓷宜沒有手機,但家附近有間網吧,她放暑假的時候去幫人家看網吧,一晚上賺三十塊補貼家用。




她怕奶奶知道會生氣,所以總騙奶奶說是去朋友家住,跟朋友一起學習。




網管的電腦上也可以註冊這些賬號,因為新奇,姜瓷宜也註冊過。




然後跟一個網友聊了幾句天,得到一個地址,說是要做筆友。




姜瓷宜並不懂筆友的性質,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後來她回家總萎靡不振,奶奶跟著她發現她在網吧過夜。




當時奶奶的神情是什麼呢?




怒不可遏,可更多的是愧疚。




奶奶一言不發地將她拉回家裡,晚上照舊給她做飯,家裡放著陳舊的電視,電視裡熱鬧的氣氛卻並未感染到冷清的家裡。




奶奶沒有跟她說往後不許再去網吧,也沒告誡叮囑她什麼,只是沉默。




姜瓷宜卻主動破冰,跟奶奶道歉。




卻沒想到一句對不起讓奶奶哭得泣不成聲,她說是我對不起你。




姜瓷宜沒能再去做那份兼職,反倒是跟著奶奶走街串巷賣起了炒飯。




後來就在學校附近支個固定的攤,卻從不會去姜瓷宜學校附近,怕姜瓷宜同學看見給姜瓷宜丟人。




姜瓷宜是沒什麼感覺的,反正她在學校也是被孤立的那個。




不知是因為她沒錢,還是因為她長得漂亮,也可能二者皆有。




那時的姜瓷宜不懂,美貌和什麼拼在一起都是可以打贏人生翻身仗




的利器,唯獨和貧窮不行。




因為貧窮,所以什麼都護不住。




所以誰都能來嘲笑,能欺凌,能侮辱。




姜瓷宜每次都能交高分答卷,成績猶如坐在過山車頂點,被老師們看重,卻成為同學們的眼中釘。




一些女同學討厭她,是因為有男生喜歡她。




而一些男同學討厭她,一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同學討厭她,二是因為被她拒絕。




奶奶並不知道她在學校發生的事,卻顧忌著她的尊嚴,在很晚時收攤,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清點那些帶著油汙的錢幣,總感覺生活還是光亮的。




但好景不長,城管突然嚴查,奶奶的小攤被收繳,還因為沒有經營許可證和健康證被罰了五千元,前段時間掙到的錢又如同流水一樣流出去。




偏偏還遇上了回來要債的父親。




家裡的東西被摔了很多,地上鋪滿了碗的碎片,稍有不慎就會流血。




姜瓷宜被奶奶反鎖在房間裡,戴上耳機,將音量開到最大,默默流淚。




等到凌晨再出門,奶奶癱坐在地上,無淚可流,滿眼絕望。




姜瓷宜很擅長收拾這種殘局,可是凌晨她躺在床上輾轉,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說什麼。




於是坐起來拿了一張紙,想了許久也只寫下很真情實感的一句:我很討厭我的父親。




翌日一早,姜瓷宜上學時心情不好,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生。




對方跟她差不多高,也就是肩膀和肩膀相碰,姜瓷宜都沒感覺到疼,而且她率先道了歉。




結果男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勾唇笑道:“既然覺得對不起,就跟我睡一覺。”




姜瓷宜皺著眉,認出這個男生是學校出了名的惡霸,跟校外混混們經常混跡在一起,仗著家裡有點小錢,時不時騷擾一下女同學,就連一些長得好看的男同學都無一倖免。




就連校長看見他都頭疼。




姜瓷宜不說話,繞開他想走,結果被他身後的“小弟”攔住。




“我跟你說話呢。聾了?”男生問。




姜瓷宜抿著唇一言不發,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上課鈴都已經打響,男生還是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不可能。”姜瓷宜說:“我要去上課了。”




結果下一秒就被拽住了頭髮,男生的聲音如同惡魔一般在耳側陰森森響起:“我讓你走了嗎?”




那天是姜瓷宜從來都不願去回想的一天。




是姜瓷宜高中生活噩夢的開端。




最初她只是被孤立,無所謂,她並不感覺到孤獨。




但從那天開始,不知道這所學校怎麼了,欺負她就變成了政|治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