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程星不知道疼痛等級是如何判定的,但頃刻間,她的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唇色慘白如紙。




疼得她直接倒下來,可她還有些力氣,手臂撐著身體,不至於太狼狽。




這變故也嚇到了老太太和徐昭昭。




但老太太只慌了一瞬,又冷著臉呵斥:“程星,你別裝。這麼多年我見過的人多了去,你至於為這點事就裝著嚇我麼?今兒不管你怎麼樣,說破天去,你也得跟那個女人離婚。”




額頭的汗凝成汗珠滴落在地,不遠處是剛剛灑在地上的湯湯水水。




無一不在諷刺她這幾天白費的努力。




她並不是主動想來這個世界的啊!




為什麼,她們都要來為難她?




祖母不該是她親近的人嗎?為什麼要這麼咄咄逼人?!




程星的眸子裡帶著不解的怨氣,身體疼得發顫,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卻也很冷:“不離。”




徐昭昭盯著程星看,怕惹出事來,搖了搖老太太的胳膊:“祖母,星姐好像不是裝的。”




程星微微抬首,冷冷看向她們倆。




徐昭昭立刻上前關懷她:“星姐,你還好嗎?”




程星甩開她搭上來的胳膊,“離我遠點。”




徐昭昭頓時露出委屈神色:“星姐,你真的有了她就不理我了嗎?我只是擔心你呀。”




程星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跟這兩個人再扯上關係。




之前只是覺得這兩人,一個倚老賣老耀武揚威,一個心機深沉茶藝高超,卻沒想到她們就是壞。




浸透骨髓的壞!




“我去給你找家庭醫生。”徐昭昭匆忙起身,還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沒有的眼淚。




老太太見狀,立刻喝止:“昭昭,你別管她。你看她那樣兒,一看就是裝的。”




程星:“……”




如同螞蟻噬咬心臟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快要虛脫到說不過話來,也沒有力氣反駁她。




也不知道系統的懲罰什麼時候結束,她都快撐不住了。




情急之下,程星還給自己搭了下脈,除了心跳比平時快很多以外,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那種感覺是用言語形容不出來的疼。




老太太卻看著她,冷笑道:“程星,你企圖用這種方式來陷害我,手段未免太嫩了些。我二十歲就跟著你祖父在程氏集團摸爬滾打,如今的程氏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我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別演了。”




程星捏緊拳頭,咬著牙沒說話。




可是心中愈發憤怒。




就像剛來到這裡時得知那場車禍是她的未婚夫蘇嘉銘謀劃的一樣。




她憤,甚至,她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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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是程家人陸陸續續醒來吃早餐的時間,但因為昨天是關琳敏的生日宴,大家都睡得比較晚,所以今天也起得遲了些。




秦枝韻向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只是醒來之後見丈夫還睡得沉。




平時程子墨為了打理程氏集團,早上七點多已經在書房待著處理文件了。




今天難得見他睡得沉,便沒打擾,又窩在他身邊睡了一會兒。




等到程子墨醒來以後,秦枝韻又跟他膩在一起說了會小話,趁著程子墨洗漱的空檔,她就想著先出來看看,看大家有沒有下樓吃早飯,結果一出門便看見樓下這幕。




小姑子程星看上去十分狼狽。




要知道在秦枝韻沒嫁過來以前,秦家人就專門叮囑過,在程家惹誰都行,就是別惹程家老太太和她那個小姑子。




程星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心尖尖上長大的人,就算她做了什麼錯事,程家人都會給她擺平。




旁家像她這個年紀的,基本都要塞個閒職做,但因為程星以前說不喜歡上班,所以到現在都沒進過職場,日常就是拿著父母給的黑卡瞎玩。




秦枝韻有個表妹,以前跟程星同個高中,說她在學校風評很差,經常欺凌別人,大家見了她都繞道走,生怕遇著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甚至最過分的時候還讓一個比較瘦弱的男同學跪下給她擦鞋。




秦枝韻聽了之後面露嫌惡,可來到程家之後跟這位小姑子打交道甚少,而且她在家裡完全跟她表妹說得像是兩個人。




秦枝韻便都對這些話半信半疑。




而如今,獨居在國外的老太太突然回國,一轉眼就跟程星掐了起來。




祖孫倆擺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勢,跟那天晚上給老太太的接風宴解不開關係。




大清早看著就鬧了不愉快,但秦枝韻畢竟是嫁進來的媳婦,貿然去管這些事肯定討不著好。




但也不能就這麼看著。




畢竟這祖孫倆關係的惡化也跟她們有點關係。




衝著那天晚上在席間,程星為程子墨鳴不平,秦枝韻就得幫她一把。




思來想去,秦枝韻還是去敲了關琳敏的門。




關琳敏正睡得迷迷糊糊,還當是哪個不懂事的幫傭忘了她的吩咐,來請她吃早飯的。




磨嘰了許久才開,關琳敏看見是大兒媳,打了個呵欠問:“什麼事?韻兒。”




秦枝韻沒敢大聲說,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關琳敏頓時瞪大了眼睛,穿了件真絲吊帶睡衣就準備往樓下衝。




程坤乾在房間裡叮囑她:“發生什麼事了?著急忙慌的,好歹也穿件衣服再下去。”




關琳敏一回頭,看見他八風不動地坐在書桌前,正拿著一本《資本論》看得入迷,氣得走過去掐他一把:“程坤乾!都怪你,好好地把你媽招惹回來做什麼?她一回來,咱們家就雞犬不寧的。你給我把她趕走。”




程坤乾吃痛,急忙把書放下安撫她:“怎麼了?她老人家就是在外邊太冷清,想著回家來享天倫之樂,我一個當兒子的,哪有理由趕她?再說了,她不是再有幾天就準備走了麼。你再忍忍,告訴子墨他們也都忍忍,她都八十了,還能活幾年?”




關琳




敏臉一冷:“你自己下樓看看!”




說著披了件衣服,小跑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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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幾乎是半跪的姿勢在地上堅持了很久,遲遲等不到懲罰結束。




這疼痛的時間像是在以0.5倍速流動,疼得她整個人都快支撐不住,但她仍冷冷地盯著老太太看。




此時老太太的臉並非只有她一個人。




還疊加著蘇嘉銘的。




程星前二十多年過得順風順水,卻沒想到這一年意外叢生。




老太太卻狠狠道:“看什麼?程星,你是對我不滿?”




“當然。”程星咬著牙說。




“那你裝什麼?”老太太冷嗤一聲:“不就打碎你一碗粥麼?難道還能因此把我趕出去不成?”




“我程家的子孫不能給人做低伏小。”老太太厲聲道,多年商場沉浮積攢的威嚴在此刻散發出來。




程星卻並不怕,“老古板。”




她因為系統懲罰沒什麼力氣,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出蹦,可是說完之後,她整個人都撐不住,意識開始渙散,一直撐著她身體的手臂也瞬間失了力道,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可她不能倒下來,如果倒下來,她的臉就會貼到灑在地上的湯湯水水裡。




整個人會愈發狼狽。




她並不想如此狼狽。




起碼不想在這兩個人眼前如此狼狽。




徐昭昭低聲說:“祖母,要不還是找家庭醫生給星姐看下吧,她好像真的很難受。”




“找什麼?”老太太說:“家庭醫生是我從國外請回來的,亦是我每年花高價養著的。她又憑什麼用?憑她姓程?呵。”




最後這聲呵裡帶著許多難言的嘲諷。




程星以為疼到最後會麻木,卻沒想到這疼持續地折磨著她。




似是在教訓她的僥倖一樣,告訴她這些任務就是她必須完成的事情。




不能抱有任何僥倖心理,否則下場悽慘。




程星已經逐漸喪失了五感,眼前變得模糊,耳邊也聽不太清她們說的話。




再給自己搭脈時手指都在顫抖,狠狠掐了一把才止住。




脈象不似之前,變得虛浮,還帶著氣急攻心的浮躁。




就在她快支撐不住時往下倒時,忽然有人托住了她的頭,撐住她全部重量。




程星艱難地撐開眼皮,就看見垂著黑色長髮的姜瓷宜正抬手拍她的臉,表情雖冷,但眼睛裡有擔心和關懷:“你怎麼了?”




疼痛持續太久,讓程星都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那疼像是消失了,但好像還持續著。




“疼。”程星見她出現,忽然鬆弛下來,腦袋搭在她沒有知覺的腿上,“心口疼。”




姜瓷宜皺眉,環顧四周,隨手指了個幫傭:“你來幫我把她平放在地上。”




幫傭在一旁站了很久,早就看不下這一幕了,可又礙於老太太的威壓,根本不敢有所動作。




此時就算姜




瓷宜指了她(),她剛邁出一步?()_[((),就聽老太太從鼻腔裡發出威脅的“嗯”聲。




幫傭邁出去的腳又縮回來,害怕的眼神裡明晃晃說著——放過我吧。




來這裡工作的幫傭都是為了多掙些錢補貼家用來的,誰不知道這家裡的人非富即貴,誰都得罪不起。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知道,這個家裡老太太是絕對權威。




得罪了這位剛嫁進來的姜小姐沒關係,但要是得罪了老太太,往後想要再找一份工作可太難了。




這個幫傭不敢,姜瓷宜眉頭皺得愈緊,卻也沒有為難她,於是換了另一個人指。




但這偌大的廳堂內,五六個幫傭,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的。




老太太見狀笑了,“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用我程家的人。”




姜瓷宜斜睨了她一眼,聲音很冷,語氣淡淡:“她們籤的是勞動合同,不是賣身契。”




很平靜的神態,說出來的話卻很氣人:“封建時代已經過去了,你難不成是想把程氏集團變成程氏帝國?看你能不能活幾百年再說,大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做人還這麼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