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幸 作品

第 86 章 反轉





有些字詞不堪入目,紀彌匆匆掃過眼,關掉了所有能添加自己的方式。




深夜寧靜,他坐在書房的電腦前,看著桌邊的工牌發了一會兒呆。




職場經歷單薄,也順風順水,沒接觸過太複雜的糾葛,裁員、內鬥甚至人情應酬,也一直離紀彌很遠。




如今猛然暴露出血腥的一幕,撕開的創面教人膽戰心驚。




自己要被冤枉多久?拖長了時間,是不是外界會默認紀彌這個名字差點害死過人?




包括付千遙也這樣擔心,問他怎麼不立即澄清。




“賀景延提醒我先別急著解釋。”紀彌道,“我覺得也是,這時候沒理清楚證據,亂糟糟的反而消耗大家耐心。”




付千遙問:“等公司理清楚了,人散光了怎麼辦?網上的注意力轉移很快,到時候他們只記得鴻擬有人跳樓,沒看到慢了幾拍的解釋。”




紀彌頓了頓,回答:“應該不會晚。”




“你別那麼聽話吧。”付千遙還是著急,“不擔心他們和鮑海青談條件,為了和解讓你吃啞巴虧?”




紀彌道:“我有數的。”




很奇怪,對於他來說,最不該信任的好像就是某個網騙黑手,自己也一度產生過諸多防備。




但在風波之下,紀彌發覺自己居然願意相信對方。




這種信任並非源於荷爾蒙推動的感情,而是日積月累的相處裡,對賀景延品行的確認。




想到這裡,紀彌望著書房窗外,玻璃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不怎麼強壯,甚至可以說清瘦,但其實能扛住事,已經經歷過許多幽暗的挫折。




紀彌從而試圖向賀景延證明,自己有承擔輿論的能力,可以出面去醫院,也可以接受質問。




他氣勢洶洶又執拗,敗給人家一句捨不得。




頓時沒了那股撐出來的勁,紀彌回家等待結果,情緒也逐漸緩下來。




遇著關聯人命的事故,第一時間肯定沒有頭緒佈局其他,重點




集中在搶救結果,他無暇顧及自證。




現在得知鮑海青已經轉移到病房,紀彌戴上耳機一邊聽音頻,一邊整理自己與鮑海青的所有交流記錄。




內部的信息需要脫敏,他每行數據都仔細看過,眨眼便到天亮。




紀彌卻不嫌累,一直做到中午,滿滿當當有二十多頁紙,群聊的信息都被整理進去。




調查組的同事上門溝通,他聽到鈴聲,終於從屏幕前移開眼。




起身的時候,紀彌猛地頭暈,扶著桌沿緩了緩,這才過去開門。




“您好。”他姿態自然,“勞煩你們了,這裡有拖鞋可以換上。”




三位同事換上鞋,坐到了餐桌前,紀彌沒有倒水,拿出幾瓶沒開封的飲料擺在旁邊,示意他們如果需要的話就喝。




組長疏離地道謝,開門見山:“接下來我們有一些問題,希望你能正面回答,並能對真實度負責。”




紀彌扯了下嘴角:“當然,我對謠言感到很困擾,早點能弄清真相就最好了。”




這麼說著,他拿出自己打印的一沓證據,裡面有oC的聊天記錄,也有工單的日期追蹤。




每張圖都有對應的說明,根據自己與鮑海青的三次合作,沿著時間軸做了完整的梳理。




“以上的電子文檔我也可以提供,與鮑海青所有的線上往來,各位今天都能直接拷走。”




紀彌再道:“互娛有嚴格的合作規範,我們雖然有線下接觸,但當天就要做線上存證,涉及人員都會同步提醒,有疑議可以當場駁回,後續也能適當協調節點,這方面pm全程介入把控。”




也就是說,這裡不存在一方自說自話,另一方被迫接受的狀況,最開始就是商量好的工期,且有專業的項目管理人員把關和監督。




若有人身體不適,完全有改動空間,只要鮑海青及時協調,不該被逼到“不得不熬夜趕進度”。




在紀彌的截圖裡,任務工單的目標排期、工作量和驗收標準也填寫得很標準。




實際操作中,很多人都會逐漸鬆懈,達成口頭約定就懶得備份,單子上概括著糊弄幾句。




可紀彌不會這樣,辦事一直很嚴謹。




或許鮑海青都沒留意過繁瑣的後臺,照著方案和文檔就直接做實現,但紀彌做事盡心,習慣了認真填寫每張單子。




規範的作用之一就是劃分責任,約束自身的同時也能保護自身,紀彌本意不在防範,這時候卻起了效果。




組長翻著打印紙:“整理得那麼周全,我都省下一堆活。”




“我也是考慮到自己在這種場面只擅長結巴,所以直接放證據比較好。”紀彌接茬。




“除了數據記錄,我們有別的要問。”組長道。




他問:“你是否言語刺激過鮑海青,或讓他感覺到威脅?和他的往來中,你有沒有感覺到他精神已經很差?”




紀彌道:“我對他的提醒遠遠算不上脅迫,只是同事之間的正常交談。”




“以及發現他




身體不適的時候,我幾次講過他有難處可以讓pm協調,但他沒有采納我的提議,也沒說這份工作已經對他造成了困擾。”




這時候,組員開始在筆記本上打字,組長煩悶地唉了一聲。




“工作的摩擦很好判斷是非,他顯然是接了重要資源,沒能做好又不想放手,反而是你被拖累,這方面不會有誤會。”




“但口頭交涉的時候,你有沒有給他帶來陰影,有沒有無意傷害他的心理健康,這就非常微妙……”




那封遺書寫得巧妙,雖然圍繞著公事展開,卻大多在講述個人因紀彌感到痛苦,並非爭論公事的對錯。




即便紀彌按規矩辦事,但鮑海青在人際關係中受創,崩潰得自殺了,道德輿論上,紀彌很難完全摘出去。




他能發誓自己沒有講過重話,這樣的陳述雖然問心無愧,但別人願不願意認可?




“看下賀總準備怎麼辦,他好像對鮑海青的動機有一些猜測。”組長道。




紀彌沉默片刻,道:“關於我和鮑海青的私下往來,因為時間很緊,還沒來得及梳理,不過我也有想法。”




組長問:“有什麼我們能幫助的地方麼?”




鮑海青現在躺床上昏迷不醒,調查組沒辦法找過去刨根問底,有的是時間與紀彌折騰。




紀彌道:“麻煩你們作證,陪我慢慢翻監控吧。”




組長無奈:“紀老師,辦公區的監控就算能拍到鮑海青工位,最多隻能看到畫面。”




然而,紀彌有條不紊地說:“能確認我和他一共見過幾次面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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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鮑海青的情況好轉,鮑父態度略微鬆動,但因為紀彌遲遲不配合露面,他始終沒給公司好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