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下菘 作品

第二十九章

翌日,白絨睡醒時,方還覺得太陽穴有些隱隱作痛,精神似乎有些不佳,之前遇到槐魑後,白茸大概去了解一些中幻術的後遺症,頭痛記憶模糊是最為普遍的後遺症了。




可是,昨日是極為普通的一天,唯一一件特別一點的事情便是,白茸在桃花林遇到了那個叫做張霜如的音修。




白茸問袖裡緋,“昨天遇到的那個音修,是不是有古怪?”




袖裡緋說,“感覺是有點奇怪,但是我什麼都沒看出來,他身上也沒有妖氣。”




白茸嗯了一聲,她確實也什麼都沒察覺到,但是她第六感一貫很靈驗,不過如今也只能勉強把這不安壓了下去,頂多下次離他遠一點。




宗門大比只有三個月了。白茸如今體內靈氣極為充盈,她性子坐得住,修為上升得十分之快,袖裡緋叫她下月底試著衝擊一下築基,失敗了大不了等著參加下次大比。




白茸心道她都還不定活得到下次大比,三年後她就會被那冷血的男人一劍殺了。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今日,她在那本“飛光”劍法中找尋了一招心劍。心劍,顧名思義,是憑心而動,以心而發的幻劍。




劍修整體實力強橫,但是普遍不擅長對付幻術,心劍這一招便就是專門用來給劍修抵禦幻術的。




她實在有些怕那些形形色色的幻術了,倘若能學會心劍,至少被抓入幻境,袖裡緋不在手邊的時候,不至於任人宰割。




好在這心劍的修行方法竟寫了足足十頁,還算詳細。




白茸翻到最後一頁,見那劍譜主人竟還潦潦草草在旁批註了一行,“爺都寫了這麼多,再學不會那是什麼蠢貨,出去便別說是學了我的劍,丟人。”




白茸,“……”她似乎有點隱約明白,袖裡緋這臭脾氣是哪裡學來的了。




她默默在心中乖巧叫了聲師父早上好,便開始繼續細細按照劍譜記載學習。




白茸潛心學習了一日,終於摸到了一點小小的竅門,能用心發出一道透明的微弱劍氣了。她只覺精疲力盡,精神力量損耗太多,只覺得頭都有些昏昏的。




白茸去了一趟醫館,剛打開門,便感受到氛圍極為不一樣,大堂內坐著的每一個人神情都凝重。




“據說,那六盲蛟元神已從鎖妖塔內逃脫,但是還尚未離開青嵐宗。“




“如今,楚掌門已經打開了宗門結界,不漏放一人出去,外人也不允進來。“




“宗內正在逐峰排查弟子,估計很快也會來丹陽峰了。”




白茸尋了處座位,默默坐在一側聽故事,隨即便聽有人叫她名字,“白姑娘。”




白茸一看,竟是那張霜如,他修長的手裡握著一把摺扇,悄聲對白茸說,“似乎是正在說那脫逃的妖物的事情。“




祝明決正在忙著,她見到白茸,便給她塞了一杯甜酪漿。




白茸在吃食上還是個寶寶習性,不吃茶,不吃酒,就愛喝一點甜甜的飲品。




白茸便




抱著酪漿,乖乖坐在人群中,邊喝邊聽他們講事兒,張霜如和她擠在一起,也認真聽著。




一個劍修道,“千年前,那妖王麾下三名大將,湊巧被封印在了三大宗門。()”




六盲蛟呼風喚雨,能肆意引起巨大洪災。赤音鸞,邊鳴啼飛舞邊吐出能焚燬一切的烈焰,那厚土蜈更為可怖,能在地下日行千里,引發地裂山搖。9()”




周圍修士都在議論紛紛,“從未見過如此兇獸。”




“好在如今妖蛟只是元神出逃,軀殼尚還在控制中。”




白茸舉手提問,“那妖王又是何種妖物呀,是不是更為兇險。“




這經常在醫館的少女模樣生得極為惹人憐愛,雪白秀麗的一張臉,性子又極為安靜乖巧,大家都喜歡。




很快便有人回答,“據說,千年前的那位妖王,原身其實並非妖物。”




白茸極為意外,“不是妖,那是什麼,為何會成為妖王?”




那劍修摸了摸頭,“這……我便也不是很清楚了。”




溫濯正巧轉動輪椅從室內出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據說,非妖非人非魔,超脫於三界之外,身份特異。”




“只是現在,他們那一族的血脈似已是徹底斷絕了。”甚至,他們的存在,業已成為了秘典中的禁忌。




溫濯為何會知道這些?不過這些事情實在是離白茸太遙遠又陌生了,她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這般聽起來,那三隻妖怪應該是很厲害的妖怪了。




袖裡緋給她傳音道,“我方才想起。千年前,我與我以前的主人,似乎也遇上過一場妖界入侵人間的叛亂。”




“我忘了主人是隸屬什麼勢力的修士了,也忘了主人在與何種妖物搏鬥了。只記得,主人用我在那妖物身上足足釘入了一百二十道劍氣。時間太久,我記不清楚其他細節了。”




白茸很理解,劍靈和人完全不同,劍靈的生命幾l乎無限,即使換了主人,劍也還是劍。等以後她隕落了,袖裡緋依舊會存活,會回到劍閣中沉睡,繼續等待自己的下一任主人。




她彎唇,給袖裡緋傳音,“到時候,我也給你在劍魄空間中留一些紀念物品,希望你以後還記得曾與我相識過一場。”




袖裡緋,“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你好好修煉,隨便活個幾l百年不成問題。”




白茸還沒回答袖裡緋,卻見張霜如用扇骨輕輕敲了敲她的凳邊,“第一次聽說如此奇聞軼事,貴宗氛圍真好,有這般可以交換信息,一起說說話的寶地,我們宗門大家都各自為政,很少有交流。”




白茸對他心裡本還提防,可是見他大大方方出現在醫館,祝明決和溫濯都沒覺得他有什麼問題,還熟稔地談起自己宗門,心中稍微放下了一分,便也沒再刻意躲得太明顯。




她真是太香甜了。




是發自靈魂的香甜,對妖物的吸引簡直不啻於明火對飛蛾。




好想就這樣化回原身,將她死死纏繞起來,拖回水下的巢穴,再獨自慢慢享用。




()這便是他們的本能,對自己中意的獵物,便會留下滿身的標記。




張霜如含著笑,輕聲問,“白姑娘,某初來貴寶地,恰與白姑娘有緣。等日後,這妖物問題解決了,白姑娘有空了,可願意領某,一起同遊青嵐宗?”




這一次,他的瞳孔極為正常,白茸沒看出任何異常,她緩緩放下積蓄的心劍劍氣,還是沒太熱情,“等有空,便可以。”




有了這句回答,言靈既成。




張霜如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的味道,三顆瞳孔幾l乎都要忍不住興奮地冒出來了,妖物和虛偽的人不一樣,面對本性極為誠實。




少女衣衫下,雪白纖細的鎖骨邊,不知不覺,已經浮現了一朵淡淡的金色三花瞳烙印,隨即又緩緩消失。




白茸見張霜如俊俏的臉上含著奇異的笑,眼尾挑了一抹淡淡的紅,看她的目光極為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今日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見天色已晚,她也喝完了那杯酪漿,於是便起身去看溫濯了,如今,她但凡有空,每日便都會來醫館看望他,陪著他說說話,溫濯說有她在身邊陪著,難受似乎都能緩解幾l分。




他既這麼講了,白茸心軟耳根子也軟,自然便答應多陪他。




眼見少女纖細的背影消失了,張霜如臉上笑意也陡然消失。




他收好摺扇,走出了醫館。




丹陽峰山多水,他走到桃林,在一處小溪邊停下,原本潺潺流動的小溪竟然被止住了。溪水下,陡然浮現一隻半透明的巨大水母,生著數只觸手。




“今日,讓你收集的元神如何了?”張霜如問。




水妖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一言未發。




竟是一無所獲。




張霜如眯了眯眼,“要你們有何用處?”




水妖顫抖著道,“那位大人的氣息覆蓋了青嵐宗全境。”




尤其對於他們這些水妖,是躲不開的血脈壓制。他們便連行動都難,遑論下山繼續去收集人類元神了。




張霜如冷笑,“他既繼承了王的尊貴血脈,如今卻自甘墮落,為人類行事,肆意屠殺我輩,又有何可懼。”




“況且。”他輕輕晃了晃摺扇,“都這麼久了,他也沒有發現我。”




想必因為沾了低賤的人類血統,血脈也早退化了。




他感應了一下赤音的位置。如今,赤音已從潮梧飛速來青州,到時,待他們會合,便可再去金陽宗,將厚土也解放出來。




他如今只有元神,軀殼還被鎖妖塔下的劍陣壓制,功力尚不足全盛期十分之一,如今對上沈長離估計毫無勝算。但是,等赤音到了,情況定然便不一樣了。




清珞峰,水心閣。




今日,沈長離沒有來用晚膳,只有楚復遠和楚挽璃兩個人,楚挽璃顯然不高興,對著一大桌子菜,隨意吃了幾l筷子便說自己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