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89. 第八十九章

他將手機還給她, 理性的勸道:“伯母不會同意你和他相處。”

姜邈最討厭他這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尤其在聽到他拿她家裡人出來壓她時,那種不爽更上一層樓。

她對他總有誤解, 先入為主的誤解。

“我會讓我媽媽同意的。”

無非就是一句賭氣的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但看到剛才那一幕後, 她就是莫名不爽,想要和他對著來。

見他沉默,姜邈自認扳回一局, 得意的走開了。

自然沒有注意到身後,表情逐漸變得落寞的周屹川。

一直以來,永遠都是這樣。

他在她面前總是裝出一副淡定自如來, 只有等她離開了,他才會卸掉那張假面。

怎麼會不難過呢。

她處處對他帶著敵意,當著他的面去維護別人。

甚至為了讓賀政南的妹妹成功手術,不惜來向她最討厭的自己低頭。

賀政南算什麼。

他到底算什麼?

周屹川微抬下顎,深暗夜色裡,眼底的難過好似被陰霾給覆蓋。

罕見的負面情緒在此刻席捲了他的全身。

嫉妒, 和憎惡。

以及愛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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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屹川去找了賀政南,那是他們經過那件事之後第一次有所交流。

賀政南原本還在試圖找機會和他道歉,想不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他儘量放鬆語氣, 想和他道歉。

周屹川卻在他前面,開門見山說明來意,讓他以後離姜邈遠一點。

賀政南不明白:“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是嗎?那我說的直白一點。”周屹川的語氣是溫和的,“你妹妹當初住院,我找人幫你安排的病房,每天住院費是三千。還有那場手術, 是業內最頂尖的醫生做的。算上預後治療,前前後後加起來的費用一共三百萬。”

賀政南知道手術的費用高,但沒想到會這麼高。

在聽完周屹川的話後,他的臉色白了幾分。

他神色有些為難,但還是和他保證:“這筆錢我會還給你的,我一定會......”

周屹川這次來找他不是為了讓他還錢,畢竟是一條人命。

他告訴他:“錢不用還,我只希望你以後能離姜邈遠一點。”

賀政南沒有同意:“我妹妹的病我很感激你,但這是我和姜邈兩個人之間門的事情。”

周屹川沉默了很久。

“你是真的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因為她的背景?”

這個問題過於直白了,和周屹川平日溫和待人的性格實在相悖。

賀政南眼神堅定:“我喜歡她,和她的家境無關。”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哪怕看上去再完美無瑕的人,也不過是因為他們擁有極為強大的內核,能夠抑制住自己體內的陰暗情緒。

哪怕是周屹川。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可以雲淡風輕的揭過。

可偏偏是姜邈。偏偏賀政南喜歡的人是姜邈。

他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去留學。”

這是對於賀政南這種家庭來說,大好的機會,別人求也求不來的。

現在這個機會擺在他面前,只等他點頭,他的命運,包括他家人的命運,都會在一朝一夕改變。

見他沉默,周屹川加大籌碼:“你和你家人的綠卡我也會負責。”

可是他拒絕了,他不知死活的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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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屹川是第一次懷著那麼大的惡意去對待別人。

外公教導他君子慎獨。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狠和恨。

賀政南算什麼東西?!

憑什麼他的出現可以輕而易舉就奪去姜邈所有的注意力。

從小到大,是他一直陪著姜邈。他喜歡的姜邈是膽小的,彆扭的,也是倔強的,善良的。

他喜歡她的優點,也喜歡她的缺點,只要她是她。

只要她是姜邈,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喜歡。

可賀政南喜歡的,是漂亮的姜邈。

他有什麼資格去和他爭?

他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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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天賀政南一直心不在焉,有時候姜邈和他說話,也需要喊上幾遍。

她問他:“你怎麼了,最近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他回過神來,搖頭笑笑:“可能是天有些熱,曬的。”

姜邈這次來找他,是因為自己前幾天在網上買的貓糧到了。

她特地拿來給他。

賀政南把那幾只貓帶回去養了,因為有小孩總去拿石頭砸貓,他不放心。

姜邈知道他家裡的情況,所以養貓需要用到的東西她全部買好了。

“對了,下週的集訓你報名了嗎?”像是偶然想到,她隨口一問。

賀政南點頭,他笑著告訴她:“聽說下週有獅子座流星雨。”

姜邈眼前一亮:“流星雨?”

看到她這副樣子,他臉上的笑容帶了些寵溺:“剛好是集訓的時間門。”

姜邈還沒親眼見過流星雨,挺期待的,本來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去。

她對學習沒什麼興趣。

但聽他這麼一說,這次是鐵定要去了。

她把貓糧遞給他:“那到時候見。”

今天週五,下次見面就是週一,出發集訓的日子。

賀政南看著她:“嗯,到時候見。”

姜邈走了,賀政南的目光仍舊跟隨著她的背影,能看出幾分不捨來。

他喜歡她,當然喜歡,很喜歡。

所以哪怕知道這樣做對不起周屹川,但他還是做了。

感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沒有必要為了感恩而去退讓什麼。

更何況,姜邈不喜歡他,她不喜歡周屹川。

所以自己不算插足別人的感情。

他打算趁這次機會,和她告白。在那場獅子座流星雨的見證下。

直到少女的身影離開了這條街,再也看不見了,他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

轉身準備離去,餘光看見馬路對面邊上,正在抽菸的周屹川。

這個點放學沒多久,他身上還穿著校服。

周圍行人很多,他哪怕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仍舊鶴立雞群,出眾的外在和氣質一眼就能讓他和身邊的人區分開來。

令人沒想到的是,高山白雪的周屹川,也有如此離經叛道的時候。

他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剛來。

賀政南看見他手裡的煙,早就蓄起長長一截菸灰。

短暫的對視後,賀政南快就挪開視線,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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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早上,賀政南按時去了集合點。

卻在上車前被老師告知,他的名字沒有出現在報名表上。

所以這次集訓,他是沒有名額的。

賀政南不明所以:“老師,是不是弄錯了,我報了名的。”

他翻開那本報名冊,卻看到其中一頁明顯有撕毀的痕跡。

有人把他的報名表給撕了。

與此同時,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姜邈氣鼓鼓的打開後座門下來。

周屹川從後備箱內取出她的行李箱。

不過才去幾天而已,她光是行李箱就帶了三個。

姜邈在氣頭上,自然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賀政南。

媽媽一大早就把她喊了起來,說是這次集訓屹川也去,讓她和他一起。

姜邈一百個不滿:“他成績都那麼好了,他還去幹嘛。”

媽媽說:“你以為都是你。人家屹川那叫謙遜。”

想到周屹川出也去,對流星的期待瞬間門少了一半。

果然,曲女士下一秒就是:“有他跟著我也放心,誰知道你會惹出什麼禍來。”

她就知道。

姜邈生著悶氣將東西整理好。

有周屹川在,她也別想好好玩了。這人古板的要死,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要麼就是不安全,要麼就是太危險。

她氣到直接把衣服往箱子裡塞,也懶得疊了,小聲嘟囔道:“臭周屹川,去死吧!”

“說什麼呢!”媽媽瞪她一眼,還不忘提醒她,“衣服好好疊,這麼塞都是褶,還怎麼穿。”

她還在賭氣,故意說:“不是有周屹川嗎,讓他給我拿熨斗熨。”

“我是讓他幫忙看著你,又不是去給你當奴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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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車她就將氣發到周屹川身上。

抓起他的胳膊就咬。

他也不反抗,隨她咬了解氣。

姜邈也不是真的咬,就是想要嚇唬嚇唬他,免得待會到了那邊,他真的會處處管著她。

可才剛咬上去,她就開始心虛了。

他但凡反抗一下,她都不會心虛。

偏偏他又是這副隨她去的寬容......

算了。

她洩了氣,抬眸看他。

卻忘了自己的嘴還在他的胳膊上。

直到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了,笑著調侃一句:“怎麼還親上了。”

他是周屹川家的司機,平時卻總是接送姜邈。

一來二去的也就和她熟了,偶爾也會開個玩笑。

姜邈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尷尬地將他的手甩開,嘴裡嘟囔著:“我才不會親他呢,親狗都不會親他。”

強裝鎮定的將視線往窗外看,耳朵卻悄悄的紅了。

周屹川看著她,眼底笑容溫柔。

他伸手在那個牙印上來回愛撫,好像這個鮮紅的痕跡,不是傷痕,而是她留下的唇印。

車輛抵達目的地,姜邈努力維持自己還在生氣的人設,也忘了那三個行李箱還在他車上放著。

周屹川一個一個的放上車。

賀政南看著他,欲言又止:“你......”

他其實想問他,我的報名表是你撕的嗎。

可不知為何,看著周屹川看向他的視線,平靜而從容。

他方覺自己的唐突。

怎麼能如此武斷就去惡意揣測別人。

他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

周屹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放幾秒。

四周有些吵鬧,那些學生上車之後,都三五成群的聊著天。

在這種嘈雜之中,周屹川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傳到他耳中去。

他微挑唇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是我做的。你知道了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