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40 章 第40回

趙昱俯身,將李蘅安置在架子床上,一手摁著她,另一隻手習慣性的抬手去扯掛在帳鉤上的床幔。




“等一下,趙昱……”




李蘅呼吸到空氣,恢復了一些力氣,雙手推在他肩上。




趙昱到底是有幾分醉了,又毫無防備,被她推得手一下落下來。




他乾脆不理床幔的事了,雙手捧著李蘅的臉,又吻了下去,腳下踢了鞋,高大的身軀一下覆到床上去了。




李蘅半分抗拒不得,被他吻得發懵,但腦子裡總歸記得正事的。




她數次推不開趙昱。




趙昱卻得寸進尺,原本捧著她臉的手鬆開了,很自然的不老實起來。




李蘅揪著他衣領,發狠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血腥氣瞬間在唇齒之間瀰漫開來。




趙昱動作一頓,下意識放開她,唇瓣上的刺痛讓他皺起眉頭,整個人從迷亂的醉意中抽離了幾分,他看清眼前的情形,眸底的清明一瞬隱了起來。




李蘅要是知道他清醒著,決計這就將他趕出門去了。




李蘅看到自己在他唇瓣上留下的兩個牙印,有鮮血逐漸流出,聚成兩顆殷紅的血珠。




趙昱坐起身來,食指擦了一下唇瓣痛處的血跡,垂眸看她:“做什麼咬我?”




李蘅坐起身來看他。




她從未見趙昱吃醉過,這是第一次。趙昱似乎無論何時何地總能保持清醒,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克己復禮,鐵面無私。




眼前吃醉了的趙昱,比他平時可讓人順眼多了。尤其是這副帶著幾分迷茫的樣子,褪去了冷硬的模樣,倒顯出幾分可親可愛來。




趙昱抬手摟她:“蘅兒L。”




李蘅躲開他的手臂:“你等一下。”




趙昱這醉的正好,不清醒,卻又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是讓他簽字畫押的好時候。




李蘅靸了鞋,走到桌邊,拿出準備好的和離書,又取筆墨印泥。




趙昱靠在床頭,看她在書案上翻來翻去,忙忙碌碌的樣子竟也有幾分他從前不曾發現的可愛之處。




李蘅不知他已經清醒過來,抱了一堆東西一一鋪在床上。




趙昱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那頁和離書,手指微微攥了攥,閉上眼睛靠在床頭假寐。




李蘅這個小騙子!




難怪今日對他這樣熱情,又是添菜,又是倒酒的,原來是又想騙他。




騙他在和離書上簽字。




她就這麼想和他斷得乾乾淨淨麼?




“侯爺,先別睡。”李蘅將筆塞在他手中,蹲在床邊拉著他的手,揚起小臉軟軟地哄他:“來,在這寫個你的名字。”




她指尖點著和離書的左側邊,只要趙昱拿著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她再拉著趙昱的手,粘點印泥摁上手印,她和趙昱的婚姻就不存在了。




趙昱現在醉得厲害,應該是好哄的吧?




“不要叫‘侯爺’。”趙昱握著筆,睜開漆黑的眸




子看她。




因為吃了酒(),眼周一片薄哄?()_[((),看著還是醉意朦朧的樣子。




李蘅蹙眉,耐著性子問他:“那叫什麼?”




趙昱就是難伺候吧!平時清醒的時候挑剔講規矩也就罷了,如今吃醉了還這麼多事。




真煩人。




“你說呢?”趙昱看她氣鼓鼓的有趣,抬手撫上她白皙的面頰。




她的臉也很好碰,軟軟的嫩嫩的,好似水豆腐。




李蘅拉開他的手,卻被他反過來緊緊握住了。




她抬眸看他,懷疑他是不是清醒了。




趙昱見她望過來,唇角微微朝她勾起。




李蘅心裡的疑慮被打消了,趙昱要是沒醉,哪裡會笑啊?




“趙昱。”李蘅叫了他的名字:“快籤,在這兒L。”




她推著趙昱的手催促。




“不叫‘趙昱’。”趙昱又搖頭,染著薄哄的臉,有一種可愛的固執,有點像耍賴的小孩子。




“那叫你‘趙承晢’?”李蘅臉情不自禁地紅了,那紅攀上面頰,好似一朵花緩緩盛開。




她離開武安侯府前一夜,被趙昱要求這樣喊了他一夜。




趙昱眼神落在她臉上,唇角抑制不住上揚,喉嚨又幹啞起來:“再叫一次。”




“你先寫。”李蘅掙脫他的手,推著他手去蘸墨。




“寫什麼?”趙昱偏頭看過去,疑惑的樣子竟有幾分討喜。




“寫名字,聽話,就寫一個名字你自己的就可以了。”李蘅起身扶著他手去硯臺裡蘸墨,口中小聲哄著他。




趙昱手裡順著她的動作,眼神落在面前的和離書上,口中小聲讀了出來:“和離書……”




李蘅抬手遮住和離書上的字,口中一疊聲的催促他:“趙承晢,快點寫。”




“我不和離。”趙昱將手中的筆擲到了地上,心裡悶得難受。




“你不想簽字,手借給我用一下。”李蘅拉過他手便要去沾印泥。




趙昱不簽字,摁上手印也行,到時候她來模仿趙昱的筆記。




反正整個上京城都知道他們和離了,送到衙門去,也不會有誰特意去對筆跡的。




“李蘅,我說了不會和離。”




趙昱抽回手,坐直了身子,眉頭皺起,神色冷肅起來。他不太會裝醉,這一坐起來,氣勢自然便顯露出來。




“趙昱,你裝醉?”李蘅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又氣憤又不可思議。




她以為趙昱是多正直的人呢!趙昱竟然也這樣狡詐?裝醉騙她?




趙昱眉頭擰得更緊,直視她,話說得擲地有聲:“和離不可能,除非我死!”




他起初是真醉了,但他這樣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即使是醉了也會本能的殘留幾分理智。




他親吻李蘅時,特意沒有剋制自己。




但李蘅咬他時,他確實是徹底清醒了。




“趙昱你!”




“啪!”




李蘅瞧




()見他唇瓣上兩點殷紅的牙印,想起方才被他佔了好一頓便宜,到最後事情還沒辦成,不由惱羞成怒,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巴掌聲響亮清脆,李蘅手心生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怔在那裡,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將打人的手藏在了身後。




趙昱好比天上明月,又權勢滔天,估摸著長這麼大都沒捱過打,更別說是打臉了。




她怕趙昱一生氣,將她胳膊給擰折了。




趙昱被她打得偏過臉去,緩緩轉過臉來看她,烏濃狹長眼眸微微泛了紅,雋秀的面頰上巴掌印清晰惹眼。




李蘅收起膽怯,抬手指著門口:“你,你走!”




今日之事,本來就是趙昱做得不對,裝醉佔她便宜,打他一巴掌算是輕的。




她才不怕他!




趙昱默不作聲,起身下床往外去了。




李蘅看著他出去了,氣呼呼的坐回了床上。




坐了片刻,她撿起地上的筆,脫鞋上了床,將和離書鋪在面前,提筆在和離書上凌空試了試寫下趙昱的名字。




她回憶趙昱的筆鋒,懸空試了一會兒L之後,將筆蘸了墨,落在和離書上,才寫下兩筆,便覺得不像,想改又改不回來了。




她氣得也將筆扔在了地上,還嫌不解氣,將和離書團成一團,和硯臺印泥一起全都扔在了地上。




趙昱真是太氣人了!




她抱著被子躺下,閉上眼睛告訴自己睡覺,什麼也不想,可情緒消化的哪有那麼快?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回,總覺得身上有趙昱的氣味,坐起身來脫了小馬褂,還是能聞到趙昱的味道。乾脆下床倒了茶漱口。




“姑娘。”春妍從外面進來:“外面桌上的菜,您不吃了?”




她看那些菜,都沒怎麼動過,估摸著姑娘應當是沒吃飽。




“不吃了。”李蘅正漱口呢,含糊的回了她一句。




“那您這麼早就睡啊?”春妍問了一句,看到的丟的東西,走過去收拾:“姑娘,這些怎麼都扔了?不要了嗎?”




“要,你整理一下。”李蘅放下手頭的東西,轉身走回床邊:“我累了,先睡。”




春妍應了一聲。




李蘅躺下,靜下心來,放空腦袋,這一次很快便睡了過去。




因為睡得早,翌日醒得也很早。




她將賬冊整理了一下,用了早飯,便打算去酒坊裡轉一下。




家裡就這麼一個鋪子,她頗為傷心,最多隔個兩日,便要去看一趟。




她原本以為,沈肆是說著玩的,給了沈肆五十兩,說是替沈肆贖身,其實還是沈肆自己贖的身。




她也不曾指望沈肆能長久的給她看著酒坊,一直打算物色新的人選。




但沈肆的表現叫她意外。




沈肆居然將酒坊管理的井井有條,且自己找了個夥計,工錢也公道。每日將鋪子裡整理的乾乾淨淨,賬目和銀錢也算得清清楚楚,她竟挑不出絲毫錯處。




並且,




沈肆長得好,這酒坊雖然沒開多久,可附近許多女子都愛去她那酒坊打酒,就為了多看看沈肆。




但李蘅總覺得她那酒坊,不是沈肆的長久之計,沈肆總不會久留的。畢竟,她一個月才能出幾個銀子工錢給沈肆啊?哪裡養得住那樣出色的人?




不如今日去和沈肆好好談一談。




“蘅兒L。”




李蘅正要上馬車之際,長公主劉雅箐從門口進來了,遠遠的喊她。




“雅箐。”李蘅不由站住步伐,笑著招呼她:“你來了,今日怎麼這麼早?”




“我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劉雅箐笑著走近,看了看一旁的馬車:“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酒坊裡看看。”李蘅笑著回答她,又問:“這麼早來找我有事?”




“有事有事。”劉雅箐拉過她的手,壓低聲音道:“你先別去酒坊了,那裡的事情也不著急。跟我回府,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她說著,笑得神秘兮兮的。




“什麼好東西?”李蘅不由好奇。




看劉雅箐的神情,說得不像是什麼正經的東西。她們二人畢竟一起廝混慣了,對彼此的一舉一動都很熟悉。




劉雅箐拉著她:“先上馬車再說。”




李蘅跟著她上了馬車,兩人笑嘻嘻地擠在一起坐。




“春妍,去長公主府。”




李蘅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她看劉雅箐這樣,心裡癢癢的,很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好東西,把劉雅箐高興成這樣。




“我告訴你。”馬車走起來,劉雅箐才開了,拉著她的手,滿臉興奮:“這不是快要中秋了?皇兄上半年許給我的中秋禮,到了!”




“什麼?”李蘅被她勾得愈發好奇:“你倒是快說啊!”




“美男子。”劉雅箐雙眼亮晶晶的,抬手比了個手勢:“八個,大夏各地選上來的。”




李蘅驚了一下,小聲道:“那你可要藏好了,免得外面到時候又非議你。”




劉雅箐之前有過一個駙馬,當時也是付出了很多的真心。誰知道那駙馬只不過是看中了她公主的身份,背地裡在外面養了一個,也拜過堂成過親,兩邊相瞞著。




但劉雅箐到底是公主,察覺不對之後,很快就將事情查了出來。她是個果決之人,不由分說直接就要了那駙馬的命。




其中的詳情,李蘅也不是很瞭解。那時候李蘅身在武安侯府,和劉雅箐沒有太多的往來,只聽聞了一些經過。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劉雅箐不提,她總不好先提劉雅箐的傷心事,只是知道劉雅箐有這樣一個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