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寬鬆的寢衣微微鬆散,周瑾行面色緊繃,鎮定地盯著對他動手動腳的女人。




“陛下若是生厭,妾便住手。”




聲音軟軟糯糯,卻帶著輕蔑的挑釁。




四目相對,周瑾行想聽她的心聲,卻什麼都沒有。




他不信她真敢這般輕浮。




一身反骨的男人坐懷不亂。




然而下一瞬,柔軟的小手滑進衣襟裡,觸碰到瀰漫著淺淡皂角的身軀。




周瑾行渾身上下都繃緊了,唇線緊抿。




指尖遊移,落到緊實的胸膛上。




溫顏憋著壞,掌心緩緩覆蓋到他的心臟上,感受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她一點點靠近傾聽,唇角微勾,“陛下的心跳得好快。”




周瑾行斜睨她。




溫顏的手又往下挪了一寸,觸碰到的肌膚並不光滑,而是像有傷疤的樣子。




她一點都不詫異,畢竟這位君王曾御駕親征,且還差點死在戰場上。




指腹輕輕摩挲,那道傷疤不知是箭傷還是刀傷。




“陛下英武神俊,當年收復十六州氣吞山河,妾很是敬佩。”




周瑾行冷臉睥睨,他知道這個女人鬼話連篇,自不會當回事。




只不過那手委實會撩人。




他也說不出那種奇怪的感覺,有點像羽毛拂過肌膚的錯覺。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畢竟從未有過女人能近他的身。




他討厭失控的感覺,年幼時被當成傀儡操縱已經夠糟糕了。




成年後只做自己的主人,不論是身體還是意志,絕不會被身邊事物左右。




這位長了一身反骨的老虎冷漠縱容小狐狸在他身上找蝨子。




他既想試探她的下限,同時也想試試自己到底有沒有從那段噩夢般的陰影裡走出來。




對於一名從小就生活在女人堆裡的人來說,他對女性充滿著複雜的理解。




許太后給了他一條通天大道,可同時也把他打入阿鼻地獄。




七歲之前他遠離權力爭鬥中心,反而相對安穩。




七歲之後他被許太后推上帝位,登基第一天就被跪拜的滿朝文武嚇尿了褲子。




當時他窩囊地抱住許太后的腿求助。




那時許太后笑得可慈愛了,輕撫他的背脊安慰。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依靠。




他也確實找到了依靠,因為許太后非常喜歡他的乖巧聽話,只想他永遠都聽話永遠都長不大。




宗族與許氏的爭鬥,讓他夜夜睡在刀尖上,性格也變得神經敏感。




遺憾的是他並沒有如許太后的願長不大。




許太后千挑萬選,結果挑了一位最像先帝的子嗣。




周家人骨子裡的狠辣與隱忍在年輕的帝王身上展露無疑。




可是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曾經烙印在身上的痛苦經歷終將伴隨一生,無法掙脫。









瑾行無法從那段圓房經歷裡走出來,被強行扒光圍觀記錄,男兒尊嚴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十四歲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也是人格被打碎重塑的糟糕時刻。




如果按照正常經歷,大多數一十六歲的帝王早就子嗣成群。




周瑾行卻不行。




因著那段痛惡的經歷導致他在數年成長中無法正常□□。




那時年紀小,三觀沒有成年人堅定,自尊被摧毀重建落下巨大的心理陰影。




他曾經敬重過女人,畢竟許太后把他推上至尊寶座,給過那麼一點母愛。




他也曾恐懼厭惡女人,畢竟被當做傀儡操縱了數年,暗無天日壓抑得他喘不過氣。




誅滅許氏全族獨留許太后苟活,便是想讓她看看,沒有她,他也可以主導這個王朝。




這是最成功的自證。




可是有些心理缺失終難修復。




他可以政績斐然,可以成為天下最受擁戴的賢明君主,給歷史留下燦爛的一筆。




然而幼時留下來的傷口需在成年後自愈舔舐。




現在眼前的女人不斷試探他的底線,起初周瑾行想逼她現出原形,現在忽然改變了主意。




他似乎並不反感她的觸碰,也知道她虛偽做作,但能窺探到她的心聲,她再怎麼耍心眼子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




這不屬於“失控”範圍。




周瑾行的手忽地收攏溫顏的腰肢,打算把她當成磨刀石,試試自己到底有沒有擺脫那段夢魘。




懷裡的脂粉香甜膩膩的,他輕輕嗅了嗅,嗓音有些低沉,“淑妃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冷不丁聽到這話,溫顏不由得愣了愣。




當時她並未聽出這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