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琿丶 作品

第233章 城主決斷

殿內的列位尊者聽此,目光齊唰唰地看向那個坐懷仙道的城主,一副副震驚無比的表情比比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一言。

誰都知道,這個城主向來仁慈,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不會讓人感到奇怪,但這種仁慈在某些人眼裡,就是婦人之仁,於是坐在左首位的那名尊者眼含怨色,緘默很久之後,終於咬牙喝道,“城主,你,你怎能……”

這個出言又止的人,乃左城輔禹治,他身形雍容,眉目剛毅,灰色的長髯無風輕曳,那滿腔的怒火似乎已經向外開始噴發,而他寬大的袖子裡,那攥緊的手掌更是顯示出了無比憤怒,可他還是無法暢所欲言,儘管他的威望極高,但他清楚,他和城主比較起來,還遠遠不及。

自煉因子仙逝以後,古荘便是玄機城不可冒犯的領袖,普天之下,除了叛道逆黨,無人膽敢表露出不敬,而這位左城輔自然也不敢。

此時,那個高高在上的城主早已意識到自己當年處置不當,如今顯得十分自責,而從他充滿悲痛的眼神中是可以看出的,他似乎對禹治的舉動表示理解,於是有些慚愧的看了禹治一眼,接著低下了頭。

這種細微的動作讓禹治憤怒的臉忽然變得慌張,而他剛才的憤怒很快就煙消雲散了,於是一張冷峻的臉就跟抹上一層灰土一般,也就在這時,有個聲音突然響起,“三百道侍的死,乃淫黨所為,到底和鬼嬰有無關連,此時猶未可知,這還需要進一步查明,難道城主也認為鬼嬰真會染指這件事嗎?”

是的,鬼嬰若有殺戮之心,九州早已毀滅,殿內有一部分人紛紛點頭,但也有一部分人覺得,這句話是在為城主開罪。

說這句話的,是右城輔鍾華,他坐在禹治的對面,此時一雙眼睛正盯著禹治,而禹治也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這兩個城輔都是稀顏老人,均是霜髯雲髻,高鼻深目,但鍾華的眼睛異於常人,乃天生“重瞳眼”,傳聞他有神功護持,於是瞳孔的顏色發生變異,以至於現在的瞳色一紅一藍,猶如翼軫。

兩位城輔的儀表飄飄若仙,頗似藻井之上的那些神靈顯聖之風采,只是此時劍拔弩張,以令整個大殿突然少了一份祥和之氣。

這種場面其實時常發生,玄機城誰都清楚,掌管刑法的禹治很少能和寬宏懷仁的鐘華達成默契,而當年禹治提出誘殺鬼嬰之時,鍾華就持有反對的意見,自是不認為城主當年所做的決定有何不妥。

顯然,城主放走鬼嬰,正好中了鍾華的下懷,而禹治方才因為此事意欲遷怒城主,這讓鍾華感到不悅。

他仍然凝視著禹治,或覺得這樣下去並不妥,便低頭整理整理衣袂,隨後笑道,“左城輔,試問那鬼嬰歷來之行徑,可有一條當誅?遙想,他作為趕屍派之人,當年能與我們同仇敵愾對付魔道淫黨,難道不是我們玄機城的道友?而當年你竟設下陷阱,意欲將其誘殺,試問這是何等行徑?”

禹治仍在氣頭上,此時聽見鍾華的話裡隱有責備之意,頓時惱怒道,“何等行徑?殊不知那時的鬼嬰已是五元全真,若不設法剷除,來日如有變數,我玄機城拿什麼與之抗衡?你不妨去祖廟好好看看,看看我們玄機城為了禁土安寧,死了多少衛道弟子,難道你還想讓更多的弟子把名字刻在祖廟的牌位上才有所頓悟嗎?而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今日又有三百道侍的名字將要刻在祖廟的牌位之上!試問,本尊當年誅殺節黨有何不對?”

一言說罷,大殿上有人微微點頭,亦有人微微搖頭,此時眾人的態度,譬如當年商議誅殺節黨如出一轍。

事實上,當年誅殺節黨一事,古荘也不贊成,只可惜優柔寡斷,還未表明態度,禹治早已經自作主張擺下殺賓宴,已將鬼嬰等人引進玄機城依計伏殺。

所謂人心叵測,鬼嬰萬萬沒有想到,堂堂玄機城也會如此下作,不僅鬼嬰想不到,連古荘也訝異自己的師弟竟是這般心狠手辣。末了,古荘想起先師教誨,為了不玷汙玄機城之名,就在鬼嬰快要葬身殺陣之時,他暗中留仁,這才讓鬼嬰遁逃。

但古荘也僅僅只是放走鬼嬰一人,至於為何還有那麼多魔道妖人“死而復生”,古荘實是不知,於是猜疑不斷。

眼下兩位城輔言辭激烈,古荘不想二人為此爭論不休,便暫擱思緒說道,“當年節黨助我玄機城除魔,自是有功,的確不該殺,但左城輔的主張不無道理,那節黨畢竟也是魔黨,倘若反覆無常,恐對九州安寧不利。當年事,若是有錯,也都是本尊一個人的錯,本尊即為城主,當年應該及時決斷才是。”

禹治聽此,目光緩和許多,隨後說道,“城主言重,當年也怪師弟操之過急。”

鍾華笑道,“過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呢?”

古荘點點頭,旋即說道,“轉眼又是十年,不知從前的鬼嬰,現在是何模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本尊不想視其為敵,但如今節黨和淫黨緊密相連,不知她現在是否已成大敵。不去說鬼嬰,單單說那燃燈和苗綺羅,此二人性情暴戾,必將有一場腥風血雨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