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形的網
“啥呢?”
“排水管。”
“古代也有排水管?”
“有,和現在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從頂上掏的墓必然得有排水管,不然積水能填滿墓。我進這個墓就從排水管入的手。
水得入湖。我就沿著湖邊轉,在二十米高的半山坡野棗叢裡看見一個小山縫,縫裡水漬斑斑。往裡爬就看見塞石,用了幾個晚上就把塞石拽出來扔進了湖裡,但是還是進不去。”
“咋了?”
“裡面沒氧氣,蠟燭都點不著。”
“那你是咋進去的?”
“也簡單。你見過化肥袋子裡面的薄膜麼?”
“見過,就用這?”
“就用這。一個人吹十幾個薄膜袋氧氣,用繩穿上,往裡爬,需要一個 解開一個。”
“那也太危險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上哪有不危險還掙大錢的買賣。”
“你先進的?”
“本來說好的,老三、老四進去拿,可是兩個人進去了一等二等不出來,我怕出事就進去了。進去就傻了。”
“咋了?”
老王頭沒接話,把煙吸得叭叭響,兩眼瞪得提溜圓,看起來十分緊張。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釋懷。
“說那幹啥,老三老四都吃了槍子成了鬼了,哎!”
“你不說怕是以後沒人知道了!太可惜了!!”
“裡面吧,是個宮殿!四面屋子裡堆滿了鼎簋瓢盤,金銀財寶。就中間一個大廳空無一物,就一個大柱子頂著殿頂,柱子上盤個巨龍,柱子廳內牆壁都貼著金,那叫……”
“金碧輝煌!”
“確實是金碧輝煌!廳頂上懸著一個碩大的硃砂棺材。”
“你沒破棺材?”
“沒,那柱子上盤著龍,你爬不上去,夠不著。”
“真是龍?”
“你說是蟒也管,水桶粗,吐著信子。這是護墓神獸,你敢動墓,它就敢吃你!老三老四已經被它迷糊住了。”
“我一爬進去,一開始也迷糊。但我師傅教過我,不看它!我悄悄把老三老四一個個拽出來。剛要把石頭封上,它吐出來一個東西滾到我面前,把我嚇一跳。”
“是個啥?”
“是塊玉璽。”
“你說的真的假的?拿出來我看看。”
“我埋了。”
“埋哪了?”
“哈哈哈,你覺得我能告訴你麼?”
“不留給子孫?”
“不留,那玩意太邪乎不是一般物件,留著就是個禍害。”
“那墓具體位置擱哪?”
“老三、老四走了以後,這個世上知道這個墓的人就剩我了。哎,我也活不了幾年了。這個墓就這麼放著吧。”
餘明有些意猶未盡,但老王頭不說他也沒辦法。
王王頭喝了口茶,接著又講了一個故事。
“老六當初最聽我的話,八零年也不洗手不幹了。說了一房好媳婦過日子,生了幾個娃過了幾年好日子。哎”
“咋了?變故了?”
“變故了。好人不得好報。家裡孩子多,老六出去打工掙學費,媳婦跟鄰居好上了,捲了家底子跑了,扔下三個孩子。
“耐不住寂寞還是好媳婦?”
“天下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怪不得她。不在一家活不知一家苦,苦了老六了。”
“人逼得沒法最容易走邪路,老六天天來找我想再挖一個墓子。叫我大哥,求我,三個孩子不能沒學上啊。我把玉璽塞給他,讓他拿去賣了。”
“玉璽賣了?”
“沒,他沒要,說那是大哥養老的退路,他再苦也不能斷了我的養老錢。這個老六哇。人要是命苦,永遠都苦,就是來人世上苦一遭。”
老王頭眼淚都下來了。
“老六後來咋了?”
“我給他指了一個地,老土塘。那個地墓子淺,沒什麼風險。”
“你不是說你金盆洗手了麼?你指得也是同案犯。”
“瞎,啥同案犯不同案犯,我早該被斃了見弟兄們去了。”
“老六挖墓了?”
“墓子倒是沒挖,老六撞了大運了,他碰到了一個窖藏。”
“窖藏?
“窖藏。老六來找我,他想動用一下我以前的老關係,徵求我的同意去找鳴笛。”
“誰是鳴笛?”
“一手古董商,給的價錢合理。廣通海內外,一般不在江湖出現。”
“出手了?”
“出手了。老六和三個孩子都被鳴笛給移民到加拿大了。”
“為啥要到加拿大?”
“這批貨非同尋常,鳴笛來找過我,他想把東西留在國內自己收藏。用自己的錢給老六辦的移民。”
“那不是皆大歡喜麼?”
“哎,事情總有變故。”
“老六的二閨女長大了談個男朋友,天天找老六要錢,老六想起了鳴笛手裡的那批貨,他回國了。”
“回國了?找鳴笛。”
“其實老鳴已經死了十來年了,他兒子當家。老六是找死!”
“找死?”
“找死,他太單純了,根本不知道水多深。我給他收的屍,警方從他身上掏出了一個本子,上面有我的電話。”
“咋死的?”
“車禍,肇事者跑了,死無對證。冤死了。”
“那批貨你沒見過麼?”
“我沒見過,不過我跟你講xx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應該是同一批。”
“臥槽!!你這麼確定?”
“鳴笛說過,這批貨裡有個青銅簠的上蓋和博物館裡的那個正好能卡上,他專門去博物館看過。我跟你講,像我們這種人只要瞄一眼基本上不會錯哪裡去。”
“這批貨現在在誰手裡?”
“哈哈哈,你小子少打聽,會有殺生之禍。真正的寶是見不得光的,你在市面上見的都是不入流的玩意。
頂尖的尖貨普通人永遠都見不到,有多少錢都買不到。真的能稱得上收藏家的,你連知道他的名字都是一種危險。”
“老六可惜了!”
“他命薄!這世上的事都是命中註定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哪有什麼對錯?別太較真。”
今天聊天太晚,餘明當天就在同福堂睡下了。住在滿屋古董中間,別走一番滋味。不過餘明對錢看的不是太重,他沒有激動的徹夜難眠,一會就進入夢鄉,睡的呼天哈地的。
第二天一早剛起床,老管就把飯端過來了,老管從風來樓總店買的辣湯包子很對味。餘明吃完飯剛要出門去上班,老王頭在前院停住了澆花跟他說,“今晚有個宴會,你得來!”
“哎!”
忙了一天,到了下午餘明來蹭飯。
同福堂大廳裡擺了一桌飯,快哉堂的大廚掌的勺。人來的很多,濟濟一堂,滿滿一桌。老王頭一提酒杯,“雖說我是掌門人,但這麼多年我不過問江湖這麼多年,你們各自求生,把生意打理得很好。”
眾人紛紛表示都是老爺子運籌帷幄,廟堂之算。老王頭一擺手,“我們都知道咱們現在只搞正當生意,但總有人遊走在灰色地帶。”
桌上幾個精壯的漢子面色很難看。
“這會把我們都拉下水!”老王頭有些聲色俱厲。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趁我還在,我給你們分分家。”
眾人有些愕然又有些釋然,畢竟老王頭八十多了總有要走的時候。這個話頭老王頭自己提起來要比別人講更合適。
“這個同福堂到我這一代就不往下續了,同福堂這處院子連同院裡的東西我都捐給政府搞公益,餘明是我指定的基金會管理人。
其他的家底子我都分好了,你們各自拿各人的,從此相忘於江湖!”
桌上人有人憤恨,有人跺腳,有人愕然,不管咋樣都順順當當地從老王頭手裡接過東西憤憤的走了。
大廳里人都走淨了,書房裡才走出一個年輕人,看樣子比餘明還要小几歲。一雙射著電的黑眸把餘明打量了一遍,看的餘明心裡發冷。
“老王叔,你這幅《江南山水》我得帶走。”
“哈哈,難得你看得上,老管包上。”老 管起身去張羅。
“小弟鳴雷,以後咱還得多合作。”年輕人和餘明打招呼。
餘明想起老六的故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站起來,“有事你吩咐,我別的本事沒有,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哈哈哈,說笑了!豈敢豈敢。”鳴笛盯著我餘明腕上的金五銖錢有些愣神。
老王頭把一切看在眼裡,他清了清嗓子發話了,“鳴小老弟!世道不同了,過去的路越走窄了。得改改路子了。這是我們的新世界。”
老王頭轉過頭一把握住餘明的手,“這同福堂我就交給你了。”
餘明有些詫然,老王頭曬然一笑,“這是我交出院子讓政府改造的唯一條件,你接這個基金會的管理人。你不要覺得撿了個寶,老管頭,你報報家底。”
“一共是186萬。”
餘明有些不相信,這一屋子的玩意哪件不價值連城!“這屋裡我估摸也得好幾個億。”
“哈哈哈,那不是你的,都有主。不過是各種原因寄存在咱這,早晚人家得來取。比如鳴笛小老弟今天取得這幅畫。
鳴笛聳聳肩,獨自個端起了酒杯,品起了雪山冰葡萄酒。
“我回去得跟市長彙報一下。”
臨走老王頭給了餘明一顆牙獐,上面刻的是昊族的徽章“日月山。”
“這個交給你們市長,就當是見面禮,請他慎重考慮我的意見!想必他是個地道的東夷族裔,這個小玩意是個圖騰。”
餘明回到市政府跟興邦彙報。興邦一愣,“嗯?還有這種好事?院子不要,捐給政府。還要弄個基金會給你管?”
“是呀,我也納悶。”
“不過我們沒吃虧嘛,哈哈哈,文脈開發不能等。只要不犯法,基金會的事可以特事特辦,你當管理人沒問題,不過你不能從基金會拿工資或任何報酬。”
“那是自然。”
“好,你讓同福堂向民政局申請辦個基金會,讓民政局擬個請示我給批了。”
“好的。”
餘明走後,興邦拿著牙獐,盯著那個“日月山”象形骨刻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