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與他這句話相伴的還有同步播放的嘀咕心聲:




【讓我去霸凌別人,我還怕別人孤立我呢,誰不知道我是個敏感脆弱晚上還會做噩夢的小男孩,哦,原來只有我自己知道。】




初喻感覺自己有一項很獨特的技能,就是經常一個人想著想著,自己突然就把自己整破防了。




“阿喻,要喝水嗎?”謝滿主動從飲水機那拿了個一次性紙杯,對著初喻的方向問道。




初喻動作一僵,彷彿下一秒就要化身鐵皮木偶:“……不用了。”




“阿喻阿喻,你會打遊戲嗎?”寢室裡的最後一個練習生,孟舒安坐在最角落裡的下鋪上,手裡舉起一個switch,笑得甜甜的朝初喻揮了揮。




初喻眼前一亮。




然後下一秒就被破門而入來收手機的攝影師和宿管給截胡了。




“各位學員注意好啊,現在開始給你們每個人十分鐘的時間,你們可以向自己的家人或朋友們打電話報平安,十分鐘後統一上繳手機到這個箱子裡,現在開始計時。”攝影師架好大炮後站到一邊,拍了拍自己手裡的大紙箱示意道。




然後他一瞥角落裡某個還沒來得及隱藏贓物、手忙腳亂的小男生:“誒誒誒,看我發現了什麼,交上來趕緊的。”




於是宿舍裡本就不夠富裕的精神生活又愈加地雪上加霜。




“才十分鐘?!怎麼可能講得完啊!”




荊研哀嚎了一聲,立刻被攝影師無情地指了指手錶:“現在只剩九分五十五秒了。”




跟周圍一眾舍友手忙腳亂撥打號碼的動作形成了鮮明對比,初喻像個卡皮巴拉一樣站在原地,光是眨眼就花了四秒鐘,等到他慢吞吞地從兜裡拿出手機時,計時已經過去了一分鐘。




怎麼會有足足十分鐘那麼長啊?哪來那麼多的話要講,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以他開口即冷場的十級尬聊技巧以及他人即地獄的終身座右銘,光是連十句話都湊不出來,更別提十分鐘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在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熟悉的親朋好友,想撥電話都不知道打給誰。




就在他想就這麼發愣著在眾人中矇混過關時,眼尖的攝影師看到了試圖渾水摸魚的他,剛一張口:“誒你……”




初喻一秒轉頭低頭戴帽子瘋狂按手機鍵盤然後哐哐撥了個號碼上去放到耳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怎麼摸個魚還能被單拎出來成焦點啊!我打,我打還不行嗎!




本來想cue他的攝影師沉默地放下了指人的手。




手機那頭傳來幾聲提示撥打中的忙音,初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下意識撥了個最熟悉的號碼。




害,撥哪個都一樣,反正在這個世界裡也不可能真的接通,他到時候就著自動掛斷的提示音含糊著說幾句話混過去這個環節就行了……




“喂,哪位?”一道清冷中透著磁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在自己耳畔,帶著點微微的不耐煩,初喻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人的神態——眉頭微擰眼睛微眯,可能手裡還夾著一根薄荷煙,身上套著老三樣的風衣襯衫牛仔褲,胳膊裡夾著一疊課本講義——中間還混了一張他自己寫的歌詞紙,三句rap裡帶四個髒字的那種。




非常奇妙的感覺,他明明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突然聽到了這道聲音,好像突然整個世界都顯得親切了起來。




但此時此刻充斥他心房的還有另一種激動的情緒。




怎?麼?接?通?了?




臥槽,媽媽,這個世界的手機能通靈!




洛嘉嶼見對面遲遲沒有迴音,放下手機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跨國號碼,嘖了一聲,再次拿到耳邊:“有話就說趕緊的,能聽得懂中文吧?”




“能聽懂一點,但不多。”初喻的神經突然就放鬆了,嘴比腦子更快地開始跑起火車,“帥哥,買保險嗎?”




那邊頓了頓,然後不耐消失了,聲音帶上了笑意:“初喻?”




“你聽出來了?”




“你這半死不活的語調燒成灰我都認得。”




“……”初喻被這句話噎到了,翻了個白眼,“你沒給我燒東西?”




“燒了啊,你的卡帶我全燒了,還在家裡給你擺了個佛龕,前頭擺了高中畢業時你的女裝照片,要不我直播讓你看看。”洛嘉嶼無比自然地接話道,然後頓覺不對勁,“等會兒,你沒死啊?”




“傻了吧,我轉生到異世界了。”初喻說完後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對勁,隨即以他入營以來分貝最高的一次聲音怒吼道,“我的女裝照你怎麼還留著!趕緊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