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少·猶格 作品

第五十四章 妥協與堅持

“已經不是了,”帕德雷夫斯基肯定了羅莎的說法,“我理解您的顧慮,您還是想繼續宣揚您的工農思想,但我認為這與您去華沙執教並不矛盾,您在那裡會得到一個更大的平臺,而且院長的身份能為您帶來很多便利。如果您建黨成功並當選議員的話,議員的豁免權對您來說也有很大的益處。”

按照帕德雷夫斯基的想法,羅莎可以一邊在華沙大學做院長,一邊籌備建黨和議會競選的事宜。三年後議會重新選舉,只要她成功當選議員,就可以在豁免權的加持下更安心地宣傳自己的思想了。

作為一個老共和主義者,帕德雷夫斯基極其擅於妥協。他非常善於在不背棄自己的原則下與多方達成一個都能接受的條件。他可以為了波蘭的獨立和穩定支持一個君主制的國家,但他也能借此爭取到在相當程度上削弱君主權力的條件。在政府中,他對約瑟夫加強王權,試圖乾綱獨斷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其他場合,他也明裡暗裡都在支持共和思想的傳播,為思想家和革命者偷偷開綠燈。

但可惜的是,往往這樣的中間派,結果並不會是獲得左右兩邊的青睞,而是遭到兩邊的排斥。因此在左翼的眼中,他是個為了權力出賣共和的可恥叛徒;在貴族眼中,這個通過投機諂媚上位的“伶人”從身份和行為上都散發著一種可疑且令人厭惡的氣息。但無論如何,對於當前的波立聯邦來說,這位夾在中間的老先生是一個為了國家前途盡到了自己全部職責的聯邦首相。

帕德雷夫斯基的話確實讓羅莎動搖了,既然她現在不支持發動革命,那打入議會,成為國家立法機構的一員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黨內的同志們也能理解自己,畢竟比起每天晚上冒著被抓捕的危險偷偷地演講宣傳,在議會中發聲、在大學裡講授無疑是一個更好的選項。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選擇這條道路。

“因此,就形式說是民主組織,就內容說變成了統治階層利益的工具,這極其明顯地表現在下述事實上;只要民主制一有否定統治階層性質、變成事實上的人民利益工具的傾向,民主形式本身就會被統治階層和它的國家代表所犧牲。”在羅莎思考的空隙,帕德雷夫斯基背誦了一段話。

這是1899年她反對德國社民黨領導層的一篇文章《社會改良還是革命?》中的片段。

“您還記得這一段?”

“我自認為自己勉強算是個政治家,是個波蘭民族主義者。所以在我這個位置上,國家的穩定和利益是高於一切的,”帕德雷夫斯基閉上了眼睛,“但您不一樣,您是一位思想家,一位革命者,您的工作是把更先進的思想傳播給更多的人,而不是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請您相信我,聯邦不是一個革命的國家,但聯邦還容得下一位革命家。”

羅莎知道,她此時面臨著一個抉擇:是繼續留在利沃夫,暗中籌劃和支持革命;還是以一個官方的身份前往華沙,用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喚醒更多的人。

她會做出選擇,但可能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