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尋歸途 作品

第 320 章 宇宙10第十六章

  宇宙10第十六章

  在迦南市“墮/入阿弗納斯”之前;在李/明夜藉助至上真神信/徒潛入幽影詛咒之地之前;在“神瘟”肆虐博德之門外城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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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德之門上城區,一座高/聳入雲的尖塔內。

  這座尖塔頂層的房間,具備另一重意義上的奢華。它無疑很寬敞,視野良好,從中/央圓臺可以直接通往六個露臺,每一個露臺都能居高臨下地俯瞰一部分的博德之門。它也很豪華,昂貴的暗紅色地毯織滿了敘事花紋,一圈就是一個紀元,花紋變幻不定,演變歷/史,講述著神靈創世以來的所有故事。即使六個大露臺引入了足夠明亮的陽光,這裡仍然燈火通明,燭臺是精雕細琢的純金,燈火乃是魔晶石,華光耀眼,燦亮堂皇……

  ——但作為一座遠近聞名的法/師塔,它最值得炫耀的寶藏並非能用錢買到之物,而是無形亦無價的知識。

  只見中/央圓臺之外,高塔牆壁之上,赫然陳列著一排排、一圈圈的藏書,塞得滿滿當當,塔有多高,藏書就有多豐富。其中不少藏書的書背都模糊不清,顯得非常黯淡,但這並非是因為疏於打掃之故。

  在記載了某些過於深奧或過於禁忌的知識之後,一些書必須得做封印處理,否則它們就會顯露異狀,甚至有可能引發災/難。放眼整個世界,這樣的書其實並不會非常多,因為想要承載那些知識,承載之物必不可能尋常,而是有可能非常昂貴、甚至珍稀到難以用尋常的金錢買到,但在這座塔裡,有三分之一的書都做過一定的封印處理。考慮到這座塔的高度,這數量是何其驚人?哪怕是魔法之城的深水城,這樣的法/師塔都是極其稀有的。

  尖塔頂層圓臺上,矗立著一張奇特的寶座。這張寶座由紙頁與書本構成,通體異彩浮動,縈繞著一圈圈奇特的符文。這張寶座本身就是一樣寶物,其名為“知識王座”,假如不具備足夠淵博的學識,或足夠高上的位格,那麼在坐上“知識王座”時就會化作新的紙頁,成為王座的一部分。假如學識足夠,卻缺乏足以壓/制王座的位格,那麼乘坐者將很快遭遇厄運,蹊蹺死去,然後這張王座的構成中便會多出一本書。這張邪異的“知識王座”之所以沒有被/封印,是因為它具備很高的價值。有資格坐這張王座之人,將能洞悉並掌握整個法/師塔,思維能力、記憶力將會顯著提高,擁有接近無限的精神力……除此之外,乘坐者還能獲得構成王座的所有知識。

  簡單來說,想要坐上“知識王座”,自身位格是最重要的,必須得能夠壓/制它、至少也得旗鼓相當才行。比如一位聖者。當然,假如是一位學識淵博、法/力高超、精神堅韌的法系聖者想要坐它,那就更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一名黑髮藍眼的青年男子正坐在這張王座上,他將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上,上身斜靠著王座高背,姿態隨意地翻閱著一本書。他身著雪青色條紋西裝,外披深灰色大衣,內穿白色暗紋襯衫,領夾與袖釘上的藍寶石熠熠生輝。他的容貌很年輕,英俊得給人一種耀眼的錯覺,彷彿多看他兩眼都像佔了便宜一樣,但跟這張俊美臉孔比起來,還是他的眼神更令人印象深刻。那是風平浪靜的大海,湛藍,平靜,深不可測,即使聲色不動,仍然有足以把人吞沒的危險。

  “不得不說,洛若坎先生,拉瑪吉斯大師不在期間,我很慶幸你經受住了這張椅子的誘/惑,沒有選擇坐上‘知識王座’……至少暫時是這樣。”阿斯特羅一邊看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比起死板的記憶和微薄的知識,或一隻被製成椅子不知多少年的奧術妖精,我還是更喜歡跟真正的活人打交道。”

  站立於“知識王座”下方的紅髮男人勉強笑道:“很榮幸能為您效勞。”他一身法/師學徒打扮,穿著簡樸的法/師袍,臉上的神色很複雜,一分嫉妒,九分的懷疑,與九十分的心有餘悸。“一隻奧術妖精……我以為這只是一個尋常的魔法物品……”

  “魔法物品沒有尋常之說,就算是再低微的魔法物品,都有不可忽視的危險性。”阿斯特羅輕笑說道,拍了拍“知識王座”的書本與紙頁扶手,“就比如這張椅子。它很聰明,沒有直接誘/惑你坐上這張椅子,而是煽/動你的野心,讓你渴望力量,渴望知識,渴望成為真正的大/法/師,真正擁有這座法/師塔。這是每個法/師學徒都會有的野心,公平的說,這點野心沒什麼值得譴責的,所以你順理成章地接受了它的煽/動。可力量哪裡是那麼好獲得的呢?於是它讓你想起,拉瑪吉斯大師似乎提過,有一種強大的禁/錮法術,假如控/製得當,甚至能夠囚/禁神明的子嗣,榨取神明子嗣血肉中的不朽神性……”他饒有興致地點評到這裡,輕輕拍了拍手中書本的封皮,赫然是《阿斯莫:神性與人性》。阿斯莫是天界神靈與凡人的混血後裔種群的稱呼,這是一本費倫大/陸諸多知名阿斯莫的傳記。“呵呵,接下來,你面/臨以下幾個問題:你去哪裡找一個神血足夠強大的阿斯莫?那個禁/錮法術是如何運行的?施展這個法術需要怎樣的儀式和材料?你需要知識。然後,你會失去對魔法物品應有的警惕心理,減少調/查驗證的步驟,即使發現不妥之處也會忽略或自我欺/騙——因為你迫不及待地自願坐上這把椅子。”

  “接下來,我會變成一本書。”洛若坎頓了頓,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或許只是一張紙。”他知道自己天賦有限,腦子在普通人中或許算是靈活,但並不足以滿足“法/師”這一職業的學習需求,要不是他勤勞肯幹又任/勞/任/怨,脾氣暴躁、個性孤高的拉瑪吉斯大師絕不可能收他當學徒。當然比起學徒來,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伺候大師衣食起居的侍從,不過他還是更願意稱自己為法/師學徒,這個身份說出去更有面子。

  阿斯特羅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不一定,你大概仍然會是一個人,一直都是。”他頓了頓,微微一笑,“畢竟讓一把椅子去逛街、吃飯和冒險,實在有點不像樣。它需要一個合適的容器。”

  這一句簡直聽得洛若坎毛/骨/悚/然。

  “不過,它給出的這份知識確實是真的。”阿斯特羅若有所思地摩挲王座的扶手,“我不太瞭解這類法術,但能起到這樣禁忌和褻/瀆效果的法術,整個大/陸都不會很多……路易斯,你來坐坐看。”他對樓下說了一句。

  “這兒沒有樓梯,科恩先生。”洛若坎趕緊說道,“要是那位女士不像您那樣會飛行術,您就得吩咐這把椅子再開一個傳/送門,或是親自開一個——”

  “不勞費心。”一道輕柔悅耳的女聲在紅髮的法/師學徒身後響起,把紅髮的法/師學徒嚇了一跳。

  沒有任何魔法波動,沒有任何空間亂流,一道女子身影驟然地出現,好像本來就在那裡。她身披深棕色斗篷,內著一套造型簡樸利落、用料卻極舒適昂貴的布衣,仔細看去,那織物的絲縷間冷光浮動,隱隱勾勒出一個個首尾相連的深奧秘文。她披散著一頭半長微卷的黑髮,眉心一道鮮豔的殷/紅,愈發襯得肌膚潔白,容貌秀美,要是在大街上見到,洛若坎會很高興地多欣賞一會兒。只是那雙純黑的眼眸……

  洛若坎再怎麼修為不濟,到底也是個法/師學徒,與那雙眼睛對視的一瞬,他眉心就是一跳,整個靈/體都感到一股難以忍受的刺痛,好像有一萬根針扎到肉裡一樣。然而在他尖/叫出聲之前,他看見這位女士眨了眨眼,眼眸再睜開時,虹膜變作了深棕色。仍舊很美,但不再有攝人心魄、刺痛靈魂的力量。“抱歉,剛才在看書。”她很溫和地對他笑了笑,“感謝你提/供的關於拉瑪吉斯塔的信息,洛若坎先生,現在請你先下去吧。我和科恩先生要做一些調/查。”

  面對這二人姿態各異但如出一轍的傲慢,洛若坎是真的有點想當場暴起,捍衛一下拉瑪吉斯塔主人(暫代)的尊嚴……但一想到深水城傳來的消息中,竟然稱阿斯特羅·科恩是魔法女神的“神選者”,(非常強烈地)建議拉瑪吉斯塔配合神選者大人的一切行動,他還是默默地慫了。他只能說道:“請不要毀壞這裡的物品,不然等拉瑪吉斯大師回來之後,我不好交代。”隨後便施展了一個傳/送門法術,離開了頂層圓臺。

  李/明夜的目光落在“傳/送門”處,“從這個法術來看,這個學徒天賦雖然有限,水準倒還不錯,至少基本功是很紮實的。其實勤奮也是天賦的一種,雖然是比較低下的天賦,但至少也算是天賦。”她淡淡點評道,隨即話鋒一轉,“也不知道那個拉瑪吉斯是怎麼回事,把人教成這樣,一點法/師的樣子都沒有。我本想不明白,為何會有凡人如此自大和愚蠢,在沒有法相當後/臺的前提下,就敢染指神血……現在見了一面,我倒是有些相信傑森說的那段歷/史劇情了。”

  阿斯特羅笑吟吟地望著李/明夜:“法/師的樣子?在你看來,法/師該是什麼樣子?”

  “多著呢。”李/明夜白了阿斯特羅一眼,“比如對魔法材料的囤積癖,比如就算在原始叢林裡都一定要穿正裝。但明明對魔法儀式只是個半吊子,卻擺出一副傲慢自大的嘴/臉,到現在都不肯給真正的專/家讓位,絕不在法/師的固有形象之內。”

  阿斯特羅聞言不由失笑,乾脆地起身:“好吧!科蒂大師,請上座。”他對魔法儀式確實比較一知半解,因為堡壘內部培訓很少涉及這方面——作為堡壘本部團長,在許多宇宙之中,他直接就是神靈的眷者,一個龐大複雜威力強大的魔法儀式,或許還不如他一個電/話或一句祈禱,因此根本就無需瞭解這方面知識。至於李/明夜對魔法儀式的瞭解,則直接來自於她“扶木神女”期間的經歷,只不過在那段時期,她就是儀式所要取/悅的對象。

  李/明夜走向那“知識王座”,“這張椅子誘/惑你了麼?”她隨口問道。

  “算是有吧。它回答了我的每一個問題,只是在回答的間隙,一直請求我解除它的束縛,並請求成為我的魔寵。”阿斯特羅聳聳肩,“要不是必須維持‘英雄’的形象,我倒是不介意多一把椅子,只是得給它加幾個坐墊咒,實在不太舒服。”

  李/明夜笑道:“看來那位拉瑪吉斯大師的品味委實不怎麼樣。”她說著便坐下了。頃刻之間,海量的信息湧/入她的腦海,假如換個凡人坐在這裡,要麼爆頭而死要麼直接瘋癲,不過作為一名常年維持天人交感的聖者,她對此早已非常習慣了。她只是皺皺眉,換了另一種坐/姿,甚至還吐槽了一句:“到處是尖角,確實不舒服。”

  阿斯特羅感慨道:“唉,我簡直有些同情其他宇宙的洛若坎先生了,就因為這把坐起來一點都不舒服的椅子,最終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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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js和堡壘情報部提/供的大致歷/史劇情輪廓中,拉瑪吉斯塔主人洛若坎,確實佔了不輕的分量。

  這名法/師學徒遍發委託,招募了一批又一批的冒險者,揮霍了大量財富,意圖捕獲一名強大的阿斯莫,將其囚/禁、禁/錮和榨取,以其血肉中的神性來彌補自身低下的位格與卑微的力量。這狂/妄的野心最後以失敗告終,但假如僅止於此,這段歷/史劇情,自然是不可能吸引阿斯特羅與李/明夜的注意的。

  重點在於洛若坎選擇捕獲的那名阿斯莫。其名為艾琳,乃是月之女神蘇倫之女,白銀聖母教的聖女,在遊歷前雷斯文、現幽影詛咒之地時失蹤,距今已經百年。照理來說,這位傳/奇的阿斯莫應該是沒有死的,因為她的血肉中有蘇倫的神性,強大而不朽,死了也能復生,白銀聖母教那邊也沒有接到聖女身亡的神諭。但落入莎爾手中,她還不如死了。

  在遊戲與一些宇宙的歷/史劇情之中,這名阿斯莫落入了莎爾的手裡,被莎爾禁/錮於自己的領域之中百般折辱,禁/錮了大部分力量,成為了暗夜法/官試煉的關底Boss,每個想成為暗夜法/官的莎爾教/徒都得殺她一次。在那之後,凱瑟裡克·索姆佔有了她的這份不朽,以她那源自神明的血肉承擔自己所受到的一切傷害,成就了“不死將軍”的威名。值得一提的是,在不少宇宙中,凱瑟裡克·索姆在亡者歸來後背棄了莎爾,成為了米爾寇的神選,又派遣從前就是其鷹/犬的死靈法/師巴薩扎爾潛入黑/暗女神教/堂,意圖盜走這名阿斯莫,將這保命符完全置於自己的視線之下。但即使如此不敬,莎爾為幽影魔網的現世錨點考慮,竟仍未禁止這種“傷害轉移”的運作,俗稱捏著鼻子認了……

  誠然,阿斯莫本就稀有,強大到真的能夠榨取出神性的阿斯莫更加稀有,明確知道下落且強大到能夠榨取出神性的阿斯莫更是稀有中的稀有,現世或許就這麼一個,洛若坎的選擇餘地委實是豐富不到哪裡去……但以阿斯特羅對神祇的瞭解,他覺得這倒黴的法/師學徒大概是被蘇倫或哪位未知的存在給安排了。

  這並不是說憑洛若坎就真能從莎爾手中奪來艾琳,要知道這可是白銀聖母教都做不到的事。況且這法/師學徒就算真做到了這一點——比如他大筆砸錢,恰好遇上了一整支正好很缺/錢的聖者級別冒險者組成的團隊,這支團隊將艾琳奪來交給了洛若坎——假如這件事當真發生,那麼艾琳想要逃脫洛若坎的控/制,總比逃脫莎爾的控/制要容易一百倍。

  簡單來說,“洛若坎尋找艾琳”這件事,就足以推動一些事情的發生,而這些事情,極有可能導致“艾琳脫困”這一結果。既然“洛若坎尋找艾琳”依舊在神祇插手的前提下即將發生,那麼這件事縱有些許偏差,想必偏差也不會太大。

  ——阿斯特羅想盡可能地確保這一點。因為假如這件事當真在神祇的推動之下發生了,那麼“艾琳脫困”,就對“終結幽影詛咒”至關重要。

  ——在這個宇宙之中,在兄弟會的運作之下,莎爾站隊了死亡三神,凱瑟裡克·索姆就沒必要多此一舉,巴薩扎爾也不必跑這一趟了。從諸多/情報彙總來看,他依舊是那位“不死將軍”,想必那名阿斯莫正好好地待在幽影詛咒之地裡,黑/暗女神教/堂的最深處,墮影冥界的最底層,無盡地承受一次次的殺/戮和苦難。考慮到那“傷害轉移”儀式的作用,說不定至上真神教團高層、包括兄弟會的所有人,所受的傷害都會轉移到了她的身上,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反正換做阿斯特羅或李/明夜,只要條件滿足就肯定會這樣幹。至於條件是否滿足、技術上是否能實現,那就得他們自己去發現了。

  這也正是阿斯特羅百忙之中仍然決定親自跑一趟拉瑪吉斯塔的原因,一則是確認歷/史劇情是否如他所想,二則是他認為如此厲害又如此褻/瀆的儀式,在這片大/陸上想必不是很多,索姆和洛若坎說不定用的是同一個,既然如此那肯定要研究一下。至於李/明夜,她是來抄/家的,只不過她對拉瑪吉斯塔的財富、法寶和魔法材料都沒什麼興趣,她打算記錄這裡的知識,這個也簡單,往“知識王座”上一座就是了。

  過了半晌,“唔……”李/明夜睜開眼,若有所思地揉了揉眉心,“這個宇宙的知識體/系確實奇妙,還有這些古怪的儀式性魔法……原來是這樣的道理。”

  “你弄懂了?”阿斯特羅問道。他此刻正斜靠在一張軟榻上,翻閱一本名為《高級自然元素》的大部頭書,正巧翻到火焰部分。因此這些書頁都好像隨時能燒起來一樣。

  “只是純粹的知識,缺乏相應的實踐,但能給我許多啟發。”李/明夜說道,“至於那個禁/錮魔法……那確實是一個能夠禁/錮神性的儀式性魔法陣,因為它本來是另一個神祇創造的,不過這種歷/史淵源並不重要。考慮到雷斯文與拉瑪吉斯塔並不遠,應該確實是同一個。”她頓了頓,“準確來說,方法是不是同一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道理’。此類儀式性魔法必須藉助神祇的力量,因為只有神性才能禁/錮神性。”

  阿斯特羅也並不意外——在堡壘的內部培訓中,有一句更直白的描述:唯有神才能弒神。“也就是說,索姆用於禁/錮白銀聖女的儀式性魔法陣,確實是來自於拉瑪吉斯塔?”

  “又或是正相反。”李/明夜聳聳肩,“至於那個儀式,我剛才做了個占卜。正反兩極,陰陽倒轉,否極泰來。問題就是答/案。”這段話由她說來很古怪,一句是標準英語,三句中文,最後一句又是阿斯加德語。cdn.y13398281206.com/apk/aidufree.apk 愛讀免費小說app更新最快,無廣告,陳年老書蟲客服幫您找想看的書!

  阿斯特羅抬眸瞥了李/明夜一眼,輕笑道:“看來,解除這門儀式性魔法的正規方法也有了。”

  “是有了,但我不建議這樣做。”李/明夜笑道,“因為我不敢去墮影冥界。”

  阿斯特羅對儀式性魔法雖然是個半吊子,但他畢竟也是正規的堡壘內部培訓出來的,見識和知識還是有的。李/明夜這樣雲遮霧繞地一說,他就已經懂了。“啊,墮影冥界……”他抬手揉了揉額角,似乎有些頭疼,“莎爾的神國啊……就算蘇倫給我加上教宗等級的祝福,我也不敢去。”

  “那是因為你並不真心信/仰她,她也不能讓你信/仰她。”李/明夜笑道。

  以阿斯特羅的生命本質,確實可以承載蘇倫的祝福,從而發揮出極其強大的力量,但這種祝福只是給他加強度,無法帶來真正的質變。換而言之,任何一個法相神魔都可以給阿斯特羅加祝福,再疊加他自身的強度,這種祝福或許可以讓他達到“接近法相”的水準,但並不可能讓他真正使用法相的力量。這確實很強,但在墮影冥界中、莎爾針對下,仍然一秒鐘都撐不了。因為這不是力量的問題,而是本質的問題。

  但要是換個真正信/仰蘇倫的聖者級虔誠信/徒過來,那就沒問題了。作為蘇倫力量現世錨點般的存在,且自身的生命本質足夠強大,蘇倫是可以短暫在這位聖者身上“降臨”的,當然太久也不行,太久應該會死。只不過,考慮到墮影冥界畢竟是莎爾的神國,莎爾在那裡可是完全體,必須要短暫降臨、小心控/制、以免一不小心弄死重要信/徒的蘇倫,估計還是打不過可以無所顧忌全力出手的莎爾……當然,莎爾信/徒去蘇倫神國也同理。

  值得一提的是,蘇倫也可以通/過精神汙染的方式,使阿斯特羅全心全意地信/仰她——任何一名法相都可以做到這一點,也就是說,法相可以隨時把一個沒有其他神靈關注的修行者快速改造成神降容器。但首先,“沒有其他神靈關注的高位格修行者”本身就是極其稀有的,而要是用這種方式動了其他神靈的重要信/徒,不論是正神邪神都勢必要捱打的。這不僅是非常嚴重的挑釁,更是極其愚蠢的挑釁,因為神靈在該重要信/徒上寄託的“存在”會直接反擊,形象點比喻,就相當於自己把臉湊過去,猛擊對方的手掌一樣。

  這種挑釁之所以性質嚴重,是因為精神汙染是不可能完全祛除的。所謂精神汙染,就好比在一杯水裡加入了一大包鹽一樣,鹽融化於水中,這杯水的味道就改變了。假如一定要恢復純水的滋味,那就必須經過蒸餾提純等諸多步驟反覆折騰,最後得到的純水,即使看起來跟原來那杯再相似,都無法保證連每一個原子都完全一致。洗/腦是一種汙染,反洗/腦同樣會帶來汙染,這杯水已經永久地改變了,因此大部分正常人,肯定會選擇直接放棄,新倒一杯。當然,自己想揮霍,跟別人衝上來把自己幾百上千塊買的高價水打翻,那是完全的兩回事,前者不過是自己浪費而已,後者卻實在是非常不禮貌,必須要給倆耳刮子才行。

  假如神靈的意志是一整車皮的鹽,那普通人就是一滴放著不動一會兒就蒸發殆盡的水,聖者還好些,可能有一桶的分量,總之還是跟車皮沒法兒比。因此不可能出現“情勢緊迫先汙染你家小弟來神降,過後洗/腦洗回來”一說。否則的話,多挑幾個人暫時信/仰一下蘇倫,直接做個計劃,一邊吸引莎爾的注意攻其必救,另一邊突襲進墮影冥界開打,也是一個不錯的思路。至少蘇倫肯定完全支持這個計劃,而且必定會提/供非常非常慷慨的幫助。

  “有點可惜,不過這也無所謂,我並不想把晨星的人又引回來。”阿斯特羅向一旁伸出手來,侍立在側的奧術機器人立即彎腰,將手中捧著的黃金托盤湊了過去,他拿起托盤中的鑲寶石銀酒壺和高腳杯,為自己倒了一杯香料紅酒,口/中解釋了一句:“蘇倫是晨星一位神魔的投影。你可以繼續稱她蘇倫,不過神魔和法相一般都有無數個身份不同的投影,因此我們一般都用綽號來稱呼,比如‘賢者’、‘導師’……蘇倫本尊的外號是‘變形者’。”

  “蘇倫也是投影?”李/明夜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我以為她是先天自然神。”

  “或許一開始是如此。”阿斯特羅含笑說道,“像這種已經被發現主宇宙的次級衍生宇宙中,曾經的先天自然神多半已經被大人物們佔據了,有時是吞噬轉化,有時是直接頂替。在神話傳說裡,蘇倫沒有‘隕落重生’這一過程,說明那位神魔採用的方式是頂替。呵呵,雖然晨星本部已經不打算在這個宇宙經營直屬勢力了,但要是晨星的人——不管是外圍、外包還是直屬——他們只要來這個宇/宙/歷練,多半會跟白銀聖母教有些牽扯,得到一些額外的好處。”

  “既然如此,相對應的莎爾又是誰?”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是主宇宙那位先天自然神,還是哪個組/織的哪位神魔?”

  “問得好。”阿斯特羅微微一笑,“你猜‘變形者’女士為何要用‘頂替’的方式加入那個主宇宙?”

  李/明夜瞬間瞭然:“啊,太陰險了。”

  “我也想知道莎爾是誰,不過這對我們並不重要,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阿斯特羅晃了晃酒杯,藉著酒杯的遮掩,向上空指了指。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含笑的眼眸如此說道。“我們該操心的是這個‘至上真神’,是勞倫斯·蘭瑟的半神考/試,還有雷斯文的莎爾詛咒。”

  李/明夜從“知識王座”上起身。“這玩意兒實在是太吵了。”她抱怨了一句,“說是能給我當秘/書,嘁,我若是缺秘/書,不會自己煉成一個麼?只要隨便分割一點靈魂進去,就比任何魔法生物都好用。”她在圓臺中緩慢踱步,似在思考,路過奧術機器人身旁時,順手將托盤裡阿斯特羅倒好的另一杯紅酒拿了下來。

  “分割靈魂?這聽起來很危險。”阿斯特羅忍不住說道,“路易斯,我知道你從真武堂那邊得到了位格很高的靈魂類功/法,但是——”

  “我知道。”李/明夜打斷了他,“放心,我不一樣。”她轉移了話題,“那個可能用於禁/錮白銀聖女的儀式,我已經大致清楚了,但我們最好還是得到更確切的情報。”

  阿斯特羅思考了一下:“需要多確切?”

  “呃,怎麼跟你這種上課不認真聽講的傢伙解釋呢……”李/明夜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禁/錮魔法和傷害轉移魔法是兩個魔法,此刻它們同時出現,這意味著兩種情況:第一,這兩個魔法存在連接,這樣一來後人可以修改轉移魔法,比如增加轉移者、增加新魔法等等,但這對施法者水平的要求非常非常高。第二,當初佈置儀式的那個傢伙偷懶了,通/過設計符文和花紋觸動規律,將這兩個魔法徹底結合了起來,這樣更穩固,但他要是再想改動這個魔法,就非得一切拆了重來不可。我個人比較希望、同時也比較傾向於後一種,但前一種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因為我就可以做到。”

  阿斯特羅贊同地點點頭:“只要能完全掌握‘道理’,儀式性魔法就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儀式用處有二,一則是取/悅神靈,二則是貼進法/理規則(如果取/悅的神靈是先天自然神,那這兩點就是一回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儀式純粹是個流程性的事物,有點像水平不高的法/師必須通/過咒語和手勢來施法,但真正得神靈寵愛的眷者做儀式完全可以簡化,而牛逼大/法/師施法直接瞬發一樣。他頓了頓,微微一笑:“但這個儀式的本質是向神靈祈求力量,而它最早開始於百年/前,雷斯文墮/落之時……在那個時候,索姆將軍身邊,想必沒有多少能主持這種儀式的人才。”

  “索姆不過是個領主,又不過是莎爾利/用來做錨點的倒黴蛋,身邊強者有限。根據歷/史記載,有可能主持這種儀式的只有他的家臣巴薩扎爾。”李/明夜說道,“既然他現在還活著……”她順手拿出天機之骰拋了一下,“活死人,強度不錯,算是活著吧。總之,既然他還活著,那蘭瑟那邊就有可能一事不煩二主,即使換了其他人,也一定會找他詢問具體情況。”

  “你想見他一面?”阿斯特羅這句雖是疑問,語氣卻篤定。

  “對。”李/明夜點點頭,“而你,要保證我能見他一面。”她頓了頓,微笑補充道:“我已預見這個未來,現在就看你如何實現它了。”

  阿斯特羅將酒杯擱到托盤上,坐直了起來,兩肘支在膝蓋上,雙手/交疊頂/住下巴,臉上流露/出思考的神色。“假如我一直很順利,他們可能會想要給我找些事做。”他笑道,“這次兄弟會把架子鋪得太大,艾爾圖伽德,幽暗地域,安姆,深水城……到處都是。呵呵,想必他們原本不是為了招待我的。但不論如何,他們的人手太少,又只能使用傳/送法陣定點進行遠距離傳/送,不像我們這樣方便靈活……他們必須藉助土著的力量。對他們而言,這是最順理成章的選擇,畢竟,他們的下屬也都是土著。”

  “你所指出的這幾個區域,都不會是他們佈局的真正重點。”李/明夜說道。

  阿斯特羅點點頭:“我知道。”他微微一笑,“但當我對這些區域動手時,他們必須要做出合理的反應,否則不可能‘騙過我’。接下來,我們得考慮一下,該如何讓他們作出‘合理的反應’了。”

  “這條可以適當放寬。巴薩扎爾被派去哪裡都一樣,因為一旦他離開莎爾的領域,我就可以占卜到他的精確位置。”李/明夜笑道,“‘導師’必定會為那三名土著神選者施加反預/言魔法,尤其是身負巴爾神血的那位——但巴薩扎爾不過是索姆的下屬,這次出門,又不過是為了作出一些‘合理的反應’,應該沒有那麼重要。”

  阿斯特羅搖搖頭:“凡事不能依賴於‘應該’。”他頓了頓,“我回頭找個時間去一趟白銀聖母教或翠綠閒庭——這兩個組/織都參與了百年/前那一戰,或許會有巴薩扎爾的隨身物品。你可以用它加強你的占卜,這樣一來,巴薩扎爾一旦離開莎爾的領域,回到此世的‘命運’裡,就算有‘導師’的庇護,你也會有所感應。另外,我會命人彙報所有的異常,供你占卜。”

  “然後我要找到那個占卜不出來的?”李/明夜說到這裡,挑了挑眉,“或者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非常普通的。一個普通的米爾寇信/徒?”

  阿斯特羅含笑點頭。

  對未至法相的算師而言,算不出來,本身就意味著答/案,而在法相的視角中,一片空白的傢伙一旦介入命運的亂流之中,所造成的擾動非常顯眼。就像一條沒有源頭的河流,沒有起始的故事,顯眼到誰都知道這傢伙肯定有個法相後/臺。因此在想要隱藏自身命理時,最好的選擇就是偽/造出“普通”,一個普通的人,一段普通的命運,甚至藉助普通人之手幾度輾轉,以消弭身上的“特殊”。

  “希望不會是這樣。想要造成這種程度的干擾,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把其他人的命理信息‘嫁接’過來,這樣一來,我恐怕就無法直接占卜出他的真/實位置,而是要用麻瓜的方法來尋找他了。”李/明夜嘆了一口氣,“雖然我應該能勝任,但我還是不太喜歡當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