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尋歸途 作品

第 311 章 番外一

  “我靠,三個?那送不起。”靳一夢聞言不由樂了,樂完後又思考起來,“唉,我給那小丫頭包個啥好呢……明天找個金樓,給她弄個長命鎖?明明,你以前家裡長輩都送你啥?我家裡沒啥親戚,你親戚多,說出來給我參考下。”

  這時靳一夢已經將李/明夜推到了男裝店鋪門口。她往地上一踩,示意他停下,隨即輕/盈躍下行李箱,迎著行人與店內導購的目光,施施然踏入店鋪。“黃金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這個年紀的幼體……小孩子,所能接受的禮物也並不是很多,我小時候收得最多的也是首飾。不過按照你的思維慣例,恐怕會覺得長命鎖太小了。”她笑著說道,同時招手叫了個導購過來,目標明確地指向自己看好的貨品,“勞駕,這件、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麻煩給我拿他的碼,我知道你們有。不用包,直接剪標裝到箱子裡。另外,這兩條皮/帶和那兩條領帶,對,菱紋和波點的那兩條,拿來給我。”

  靳一夢的目光瞬間拐了不知幾道彎,同時落在所有貨品上,“就這幾天,買那麼多幹啥?領帶皮/帶也用不著啊,大衣買一件就夠了。”其實他心裡尋思,大衣自己身上還穿著一件,完全用不著買……反正他現在與外界幾乎只有最純粹的能量交換,自身力量層又約等於防塵罩,穿啥都不會髒。

  “我想看你這麼穿。”李/明夜笑道,“你這張臉,這麼些年下來我是看膩了,又不能隨便換,只好讓你換換衣服了。”

  “這樣啊!不給你換。”

  “就換。”

  “不給。”

  這時一個導購紅著臉急急忙忙去拿貨,另一個則笑顏如花地湊上前來,結果一轉過拐角,正正對上靳一夢那張臉……他此刻正跟李/明夜逗樂,臉上笑吟吟的,眉眼間笑意流轉,神采飛揚,那容光幾乎滿壁生輝。可憐的導購不過是個普通人,“啊呀”一聲,頓時整個人怔住,恍惚了片刻再開口時,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在排除服/務人員數次給錯折扣、掃錯貨碼,或乾脆忘記刷錢之類的囧事之後,靳李二人的機場購物終於勝利完成,兩個大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還順便拎了三個大包——而他們也理所當然地再度戴上了口罩。之後他們就將機票退掉,像普通的到站旅客一樣,離開機場,踏上出租。排除因時運加成、以至於旁人苦等出租不至,但他們抵達上車點時竟然正好有剛下客的空車之外,一切再平凡不過,就連高速堵車都一如既往。是每一個他鄉遊子的必經回家路。

  時值春運,途中堵車,久等無聊,靳一夢便拉開車窗抽菸,順便給李/明夜和司機各散了一根。李/明夜無所謂地接過,點火吸了一口,又輕輕吐出,煙霧噴薄而出,很快就消散在車流與寒風裡。

  不遠處的前方,兩輛肩並肩堵住的車搖下車窗,副駕遞出一袋吐司麵包,司機掰了一塊。頭頂上方,一架龐大的銀鳥披著夜色匆匆下降,鋼鐵的羽翼撕/裂空氣,發出劇烈的轟鳴;在另一條跑道的末尾,另一架飛機正在起飛。只幾口煙的功夫,降落的飛機成功落地,滑/入機位,起飛的飛機則消失於夜空。一者已然歸巢,一者則迫不及待地奔赴遠方,正在歸巢的路上……

  等李/明夜一根菸抽完,又一架飛機起飛了。不遠處的高空光點閃爍,那是另一架飛機正準備降落。“我一直聽說中/國的春運。”她笑道,“現在想想,我們其實應該坐火車來,好好體驗一下。”

  靳一夢饒有興致地問她:“說起這個,明明,你們那兒是怎麼過年的?”

  “我麼?應該跟你差不多吧。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玩玩雪放放炮什麼的。”李/明夜回憶了一下,“我家是輪流過年,一年在北/京,一年在杭州。如果在北/京,就是在我爺爺家,參與者都是我父親這邊的親戚,如果在杭州,就是去我外公家,參與者都是我母親這邊的親戚。”她頓了頓,輕笑一聲,“對於過年,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一年,我媽做的飯。”

  “唔?”靳一夢想了想,“比平時好吃?”

  “不,難吃得一塌糊塗,我爸都吃不下去,我哥硬著頭皮吃了幾筷子,也不行了。這菜最後就沒上桌。”李/明夜笑道,“我家裡人多,而我伯母嬸/嬸和舅媽他們呢,平時也不太會做飯,都是家裡的阿姨做,但過年期間家裡的工作人員可能會回家,年夜飯人又多,所以做飯比較麻煩。我家的年夜飯一般都是從酒店請人過來做的,大家也都不去管這件事,反正到時候直接吃就行了,結果那一年呢,我四嬸學了一個甜品,非要下廚房做給我們吃,我大媽二媽她們就拉著我媽去看熱鬧,最後不知怎麼的,她們一人做了一道菜。有專/業大廚指導嘛,切菜配菜都是他們團隊的人來,繞開了很多難點,我大媽做的就還行,二媽做的一般吧,四嬸做的我吃著有些太甜了,但我哥很喜歡,五嬸做的顏色很奇怪,但味道還不錯。唯獨我媽,看在奧丁那隻獨眼的份上!那道菜大概是風味茄子,我以前吃過才能認出來,但她做的吧……反正我一口吃下去,又麻又辣還全是湯,直接把我嗆住了。”

  靳一夢聽得直樂:“調料放多了,收汁兒沒收好?”這道菜他也會做。

  “或許吧,反正我是怕了。我媽還很不服氣,回家後想要再做一次……那次做得也不怎麼樣,好在我哥能嚥下去,所以輪不到我受罪。”李/明夜也忍俊不禁。她又從靳一夢的煙盒裡抽/了一根菸,正想直接叼進嘴裡,他趕緊遞上打火機。她便低頭湊過去,以凡人的方式點火,又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至於其他事……嗯,我小時候很喜歡跟堂/哥堂弟他們一起玩。大人都在打牌聊天,小孩子比較無聊嘛,就到外面院子裡玩。”

  “你們都玩什麼?”靳一夢好奇問道。他是真好奇,這大戶人家的孩子,過年都玩些啥啊?

  “我們在院子裡放煙花放炮仗,在小湖的冰面上滑冰。對了,有一次我三堂/哥把冰面弄了一個小窟窿,我們就從窟窿裡放擦炮,擦炮會直接從水下衝出去,然後爆/炸,冰面就會以起爆點為中心擴散開一圈又一圈的裂紋,我們就把這項娛樂稱為‘玩魚/雷’。我們還組建了對立陣營,以隨便什麼雜物充當‘船隻’,互相用‘魚/雷’攻擊對方的‘船隻’,假如‘魚/雷’發射/出去,恰好在‘船隻’下方爆開,那‘船隻’就被擊沉了,假如不夠準,那或許得兩三發‘魚/雷’才能擊沉。評判‘魚/雷’對‘船隻’造成的損傷,需要一個公認鐵面無私,或……口才好到能說服所有人的裁判,於是我把我哥從屋裡拖了出來。那是一場好激烈的海戰啊!最終戰場滿目瘡痍,冰面到處是坑,以至於我們要走上冰面‘開船’時都得格外小心……但結果是我贏了。而這正是我需要我哥的原因。”

  “看你們這群小屁孩把人家湖給造的,這下別人想滑冰都滑不成了。”靳一夢笑道。

  李/明夜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爺爺家的湖。”

  “……呃。”

  “其實那個湖並不大,我只有小時候覺得那是個湖。現在想來,那大概只是一個比較大的花園池子罷了,跟我們在西海莊園裡那個差不多,只是中間多了一座假山、池邊有許多自然造型的景觀而已。”李/明夜說道,“你別打岔,到底想不想聽了?”

  “聽,聽……您繼續說。”

  “還有一年,我四堂/哥找到了一個材質堅/硬的圓筒,隨後又找來一塊木板,把圓筒平放,將木板置於筒上,做成一個平衡板,人就踩在木板上,稍不留神就會左右搖晃。這說來很無聊,其實很好玩,而且並不高,摔下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比較丟臉。說起這個,每次春節期間,我爺爺家的保安隊都非常緊張,我們在哪裡玩,他們就一定要在附近看著。”李/明夜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有一次,我找到一條特別直、特別長,甚至還有像護手一樣的兩條分叉的樹枝,哇,那簡直是天降神器呀!就算未來哪一天,我真把傳說中的軒轅劍握到手裡,也未必能抵得上那一刻的快樂。我抄起我的神劍就去找三堂/哥,心裡想著一定要狠狠抽他一頓,我要跟他決鬥!真正的戰士,就該用決鬥來決定堂屋裡那臺電視機遙控器的歸屬!結果我還沒走出十米遠,神劍就被保安隊的人沒收了。”

  靳一夢聽得忍不住大樂,樂到一半忽然一頓,他想起了自己陪同李/明夜回原生宇宙時,所見到的那個墓園……墓碑排得滿滿當當,然而冰冷空寂。她在大雪裡輕/撫墓碑,查看每一個名字。這是我三堂/哥,她那時微笑著對他介紹。我竟不知道,他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時間是世界上最無情的魔法,靳一夢心想。好在他們跟永遠拘泥於混沌海一隅的凡人不同,假如他們變得夠強,那一切都可以挽回。他笑了一笑,將李/明夜攬進懷裡:“人家保安打個工也不容易,誰能想到這大戶人家的大小/姐,白白/嫩/嫩的小丫頭,平時也就捉個迷藏啥的,過年了玩的也這麼不斯文。打海戰,玩炮仗,玩平衡板,撿樹枝決鬥,呵!得虧沒給你找到下水道蓋兒啊牛糞啊茅坑啊這些,不然你肯定得給它炸了。”

  “你以為我是你嗎?這些鬼東西聽上去就髒兮兮臭烘烘的,我才不會去碰這些。”李/明夜嫌棄地撇撇嘴,她小時候調皮歸調皮,卻一直都是很乾淨的。“不過你之前提過的那個‘在地毯下方鋪一層摔炮’的點子不錯,可惜我那時沒想到這個。”她神情裡還透著些許遺憾。

  靳一夢不由失笑:“呦,還記得這個啊?那你記不記得我還給你說,我那次這樣幹了之後跑得不夠快,結果被打慘了?”

  “愚蠢,這種事當然不能親自幹啦!而且你就一個人,但我既有哥/哥,也有弟/弟,我怕什麼?哪怕是我親自做的,也有的是人給我背黑鍋。”李/明夜笑嘻嘻地說道。她頓了頓,頗有些意猶未盡:“好久沒炸點東西玩了,我上次炸東西,炸的還是德國魔法部……明天採購的時候,得多買些煙花爆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