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難民情況(捉蟲)

情況非常不好。




首先是人數問題,常知縣說有五百多人。江承海心裡有數,照著之前佈施以及近日連著新增的人數,估算有七百上下。




結果到了地方,不知道他們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又給拉了一批人出來,人數直逼千數。




江致微今天看了名冊,縣裡人雞賊,按戶寫,核對的數目沒有計總,名單他們只粗略看過,人進了農莊,才點數出來,有九百二十七人。




城外病號有一百三十二人。




已經嫁人的不用管,山裡還零散有人出來。他今天合計了下,等事情落定,應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人數翻倍,對農莊造成的壓力可想而知。




昨天江家送糧,官府清點。




今天送藥,人數分批列隊趕往農莊。




江致微小有才幹,跟著伯父學過些本事,上陣不露怯,可環境實在太差了。




屎尿味、汗味、嘔吐物……混雜在悶熱的空氣裡發酵,老遠就是一股濃重的酸臭腐爛氣。




他中途沒忍住,吐了好幾次,更是吃不下東西。




百姓裡識字講理的少,各處沒有管事的,加上豐州人近段時間趁火打劫的娶親行為實在過分,婦孺老弱者又體弱,生病者眾多,此番隔離治病,惹了眾多人不快。




若不是官兵在,他們又餓久了沒力氣,今天八成要打起來。




江致微的嗓子也喊得冒火,全無讀書人的斯文。




他簡單說幾句,歇會兒腳,趁著天沒黑,說先回家。




江知與走在街上,用摺扇遮臉,不時看一眼謝星珩。




謝星珩問:“沒有疫病預兆吧?”




江致微扯扯嘴角,“沒有,不幸中的萬幸。”




城外跟著在清理,今年的勞役下來了。




難民遷至農莊,空地上翻土掩埋。




病號與病號之間的距離也拉開,怕下雨淋著他們,加重病情,引發瘟疫,跟在搭草棚。




還有部分舊的軍帳篷,拿過來補補稻草,接著用。




到家後,江致微先去泡澡洗頭髮,洗乏去味兒。




江知與跟謝星珩在正廳等著,晚飯廚房看著做,到點上桌。




江致微說過要遲點來,江承海還未見人影。




夫夫倆坐桌邊,捧著茶杯沒動筷。




江知與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接觸喜慶事就開心,接觸悲苦事就難過。




他不想讓家人為他操心,多年下來,培養出了很好的習慣,連著幾天不去看不去想,就能過好眼下的日子,看起來很沒心沒肺。




回家路上聽了難民的事,他也陪著謝星珩回門過,就想著早點去接手。




這讓他陷入兩難境地。




他知道家裡做這件事的目的,也清楚商戶在官府面前的弱勢,能拿牌匾,他們就要爭一爭。




可他也清楚,他的能力不如謝星珩。




只看這幾天裡展現出來的為人處事,他就差了一大截。




不讓謝星珩插手,他沒把握能主理上千人的農莊。




讓謝星珩插手,他父親期望的牌匾可能會落空。




謝星珩是書生,有功名。朝堂要賞,會更傾向於他。




照理來說,他們夫夫一體。




謝星珩好了,他也能接受。




可父親說,男人有錢就學壞,有權就忘本。




他們家上頭已經壓了一個老三,不能再讓哥婿也騎頭上去。




他皺著眉,手不自覺落下,茶杯傾斜,倒了些茶水在桌上。




謝星珩拿過他的杯子,來喜拿了抹布擦桌,江知與回神,尷尬轉話題,說還欠來喜錢。




到了家裡,哪哪都能摸出銀子來。




沒講兩句,江致微跟江承海就相繼來飯廳,上桌吃飯。




江承海隨手解了錢袋給他,“自己拿吧。”




他在外頭奔波一天,身上都汗透了,坐下來一會兒,汗如水淌,腦門上就沒空過,汗巾擦兩回,就能擰出水。




這飯也吃不下,三兩下扒完碗裡的飯,先去沖涼,換身衣服。




到他收拾好,晚飯時間已過,一家四口,在月下乘涼,他補上晚飯,先問夫夫倆回門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