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41.兇什麼 你不是喜歡人家嗎

【Chapter 41】

-------

盧靜珠沒想到周鳴初會來找她。

她正被谷志德陪著在外面見一個投資人, 投資人剛走,周鳴初就來了,問她:“你那個助理怎麼回事?”

盧靜珠想到丁彩:“什麼意思, 她怎麼了?”

周鳴初說:“她去了我公司。”

盧靜珠一時驚訝:“她去……找你?”

周鳴初指指她手機:“你打給她,問她過去幹什麼。”

盧靜珠再傻也知道不對勁, 何況她根本不傻,馬上就想到這裡面的事。

她想到丁彩會做什麼,甚至篤定丁彩會做什麼, 只是沒想到丁彩那麼沉不住氣,也沒料到她的冒失。

細想這麼個人, 平時任勞任怨, 沒多大出息也沒什麼脾氣, 就是最普通的小鎮姑娘,人群裡一抓一大把, 盧靜珠偶爾覺得這個人奇怪,但整體沒什麼特色, 再聯想一下丁彩這幾天在工作上出的錯,盧靜珠的驚訝也就很快過去了。

她迎著周鳴初一雙利眼:“你要找我助理,我把號碼給你,你自己打。”

“不敢打?”周鳴初一眼看透她那點心理活動:“你做了什麼?你那個助理, 你讓她做什麼了?”

盧靜珠看他不太對勁, 含糊了一句:“莫名其妙, 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周鳴初的耐心好像一下耗盡了, 視線錨定過去:“說實話!”

他突然加重語氣,嚇得盧靜珠往後退了半步,見不對勁,谷志德走過來護住女友:“怎麼回事?有話好好說。”

盧靜珠也惱, 瞪著周鳴初:“你兇什麼?我就是讓她幫我送了個錦旗,她去你們公司,去找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鳴初低頭問:“送什麼錦旗?”

見他這樣,盧靜珠忽然笑彎了一雙眼:“你不記得啊?就是上次幫我那個醫生啊,他跟我那個助理談過,還是初戀女朋友。”

周鳴初眉頭一皺,盧靜珠仍然笑:“怎麼了,他們兩個又勾上了?真有意思。”

周鳴初盯著她,似乎在思索什麼,過會明白過來,緩緩問:“有什麼意思,破壞別人感情很有意思,還是傷害另一個人很有意思?”

盧靜珠頓了一下,覺得他話裡有話:“我傷害誰了?你又是跑來替誰出頭?吃錯藥了吧,你搞不搞笑?”

察覺到她的情緒,谷志德伸手在她肩上握了握:“別激動。”

周鳴初說:“你做這些事,是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你有病吧?”盧靜珠也不耐煩了,她不過是讓丁彩幫忙送了一面錦旗,再給丁彩放了一天病假而已。

整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順利得多也快得多,要麼是她低估了丁彩,要麼是她高估了那個醫生,又或許她低估的是那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但這些不重要,差勁的是始終是男人,這一點她早就知道,這會被周鳴初質問也更覺得搞笑,在谷志德懷裡掙道:“你生什麼氣,你不是喜歡人家嗎?喜歡就去爭啊,自己不動,我幫你你還不領情了,發什麼神經?”簡直不可理喻!

“你幫我,我需要你幫我?自以為是自作聰明,一點毛病這輩子都改不了。”

是人就有痛穴,就有最聽不得的那句話,盧靜珠忽然恨得牙癢,臉上也飛起一陣怒意,正想好好罵他幾句,周鳴初目光緊緊鎖定她:“以後不要再插手我任何事,聽到沒有?”

盧靜珠不答,周鳴初往前走一步,谷志德適時用手擋了他一下:“高佬周,好好說話會不會,你今天犯什麼毛病?”

周鳴初盯了盧靜珠一會,直起身說:“缺錢是吧,去問一下你媽媽何琳,問她前幾年從家裡拿了多少錢給你那個殘廢的舅舅。”

盧靜珠已經氣得說不出話,谷志德直接把她往身後一護,壓著聲音問周鳴初:“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發這個瘋?”他鼓了鼓手臂,已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周鳴初視線從他身上劃過,仍舊看著盧靜珠:“做人沒有底線,人生的後果不會太好。”扔下這句話,他轉頭離開。

下去時宋川打來電話:“大佬你車鑰匙呢?”

“車我臨時要用。”

“啊,那那個車友會我怎麼去啊?我報了名交了錢的。”

“你去找許明燦借,他有這臺車。”滅了電話,周鳴初拿出一包煙,裡面剩的最後一根卡在盒角抖不出來,他直接把煙盒攥成一團,咚地扔進垃圾桶。

上車後,周鳴初摸出手機想給文禾打電話,一而再而三都是佔線,好不容易打通了,她卻也沒接。

文禾正在等梁昆廷。

他今天轉班,這會正在他爸媽新買的房子裡對接裝修的事。

一個也不算便宜的小區,公區很大,裡面有足夠多散步和聊天的地方,文禾在一樓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等了會,梁昆廷下來了。

他跟鄰居一起下來的,鄰居小孩瘋跑時被他一手拎住,跟一輛電動車擦過。

鄰居連忙把孩子抓過來罵了幾句,罵再謝謝梁昆廷,再看眼文禾:“女朋友啊?又高又靚喔,你撿到了。”

梁昆廷回應兩句,笑著走向文禾:“怎麼來這裡了,剛好在附近跑?”

文禾看著自己的手被他捧住,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梁昆廷見她眼睛有點紅,彎下腰正想細看,她撇開腦袋問:“你跟你前女友還有聯繫嗎?”

梁昆廷愣了下,足足有幾秒才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文禾抬眼觀察著他的神色:“我記得我問過你,你說跟她很早就沒聯繫,後來也就是醫院見了那一面,醫院見完也沒恢復聯繫,是嗎?”

她聲音壓得很輕,卻在梁昆廷心裡擂鼓一樣起伏,他好半晌沒說話,直到文禾要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他心裡晃了一下,連忙扣緊說:“前段時間,她替她上司給我送了一面錦旗……”

文禾異常平靜:“還有嗎?”

她的平靜像一道鎖鏈,鎮著梁昆廷也牽著梁昆廷,他在突如其來的問題裡打轉,也感覺她兩隻手冰涼的,不由握了握:“你怎麼了?”

文禾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所以她送你錦旗的那天,你就跟她睡了?”

梁昆廷震驚於她的問題,他張了張嘴,突然無從說起。

文禾望著梁昆廷:“你知道我是鼓起多大勇氣跟你在一起的嗎?”

梁昆廷當然知道。

“我今天見到丁彩了。”文禾說:“你那位前女友。”

這兩句,足夠梁昆廷從震驚轉為詫異。

文禾繼續說:“她告訴我,她跟你過了夜。”因為流過眼淚,鼻音還是跑了出來。

梁昆廷迎著她的目光,過很久,艱難又幹澀地擠出一句:“對不起……”

文禾笑了下,發現這三個字確實刺耳。

她看著這位外科醫生,他有體面的職業,良好的修養,她比她前面那個男朋友好一百倍,看起來也比他靠譜一百倍。

她被人跟蹤差點出事,他把他痛風的大伯從床上拉起來去村委罵人和催修路燈,又忙著去把樓下的壞燈換掉,還說以後下班晚給他打電話去接她,到她去北京出差,他打電話都要追著她確認關係。

她想起他修路燈時的認真身影,說要聽她講流水帳的溫柔語氣,還有帶她大街小巷穿行,教她講粵語又故意笑她的促狹模樣。

她以前覺得自己傻,被一丁點的暖意端住就迷了魂,就輕易跟了一個花言巧語的敗類,所以對他的追求格外謹慎。

他們從認識到確定關係花了一年,她覺得時間確實不算短,起碼比她那時候跟楊宇要長得多。而他足夠執著也足夠好,她對於他的猶豫,不管身份上的還是時間上的都可以拋掉,所以她決定再勇敢一回,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現在,他敢做不敢當,在關係裡猶豫甚至欺騙的面孔格外可憎。

來的路上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跟前女友睡過還能在她面前當沒事一樣,到了這會終於想清楚,果然男人都能演,也都道德低下,不管是輕易得到還是再怎麼絞盡腦汁得到,都不會珍惜。

文禾認真看著梁昆廷:“你真的挺差勁的,你知道吧?”但也是她蠢,心裡一盤賬算來算去都是樂觀,以為自己有成長了,結果還是那樣,還是踩了同一個坑。

梁昆廷陷入巨大的愧疚。

他不是沒想過要跟她坦白,只是覺得自己自私透頂,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卻想祈求她的原諒,犯了無可挽回的錯誤,卻在想怎麼才能夠挽回。

有些事本身就是錯,一拖,更是錯上加錯。

見他不吭聲,文禾問:“你憑什麼欺負我?憑什麼覺得你都跟前女友睡過了,我還會和你繼續談戀愛?”

梁昆廷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話頭,預感到文禾要走,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傷害你,你先聽我解釋……”

“你都跟她睡了,還要跟我解釋什麼?解釋你是一時衝動不會有下次,還是錯全在她,她不該去找你,更不該去找我,她應該配合你繼續瞞著我,繼續跟你偷情跟你上.床,然後你再繼續跟我交往,玩這種噁心又刺激的三人遊戲?”

文禾一句句往外扔著話,犀利,也流暢得令她自己都陌生。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種天分,能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又或許,這個世界上最不難學的就是刺人。

果然梁昆廷被她的話截住,他死死握住她的手。

文禾說:“放開。”

梁昆廷不想放也不肯放,他知道放了是什麼結果。

文禾的手已經被他捏痛,細細地盯了他一會,臉上忽然浮起一點詭異的笑:“你有時間堵著我,怎麼不去問問丁彩?”

梁昆廷被這個名字刺激到,目光閃了一下。

文禾有點好奇:“你覺得丁彩是愛你,還是恨你?”她半垂著眼,再次出現那種做題一樣的認真:“丁彩說她不想讓我矇在鼓裡,所以主動找我坦白……但她一找我,就坐實了你敢做不敢當,坐實了你人品有多差,坐實了你一直在騙我,你說好不好笑?”

梁昆廷頓在那裡。

“別跟著我,不然我打給丁彩。”文禾用力掰開他的手,毫不猶豫地繞過他,離開這裡。

梁昆廷看著她走遠,腳底似有千金重。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醫院打來電話讓他早點去上班,說腎內那邊有個會診。

梁昆廷定了定,勉強從這場意外中抽出心神,看眼時間,決定現在過去。

這裡離醫院要遠一些,梁昆廷開出小區沒多久就開始堵,一路堵過去,天開始有點陰。

他今天開的是他爸的雷克薩斯,跟他大伯同款,天上其實還有一點太陽,只是這輛車可能太久沒洗,C柱那邊的餘光都是陰陰的。

開車時梁昆廷控制不住地想到文禾,她說得沒錯,他確實很差勁。

他知道他們完了,但他腦子裡紛紛亂亂,到離醫院只有五公里時還在想要不要調頭去找她,可又生怕自己吐出一些越描越黑的話,怕一開口會講他當時的困擾與掙扎,或是過後的悔與不安。

又想起她說的那句,丁彩到底愛他,還是恨他。

他忽然想起來,他大伯諷刺她身高的時候,他並沒有當場跟他大伯翻臉。

或許她一直記著那一幕。

又記起那天在雨裡,丁彩抱他的力度很緊,緊得他一度要喘不過氣。

梁昆廷用力握了下方向盤。

接近醫院的時候他打下車窗想擦一擦右邊的車耳朵,卻從鏡子裡看到一輛眼熟的寶馬x7,停在他們醫院外面,開著雙閃不知道在這停了多久,等他開進醫院,那輛x7也跟了進來。

因為車牌沒錄系統開不到職工區,梁昆廷只能往地庫那邊開,他們醫院地庫的吊頂八百年沒換,指示牌也亂七八糟,沒來幾次的都找不到怎麼拐。

因為在負一沒找到車位,梁昆廷正想去負二,忽然那輛x7從左邊躥出來往他前面一橫,從主駕下來個周鳴初。

梁昆廷當然認識他,也皺著眉頭打開了門,迎面卻捱了一拳,拳鋒正中他鼻子和腦門。

梁昆廷往旁邊躲,也下意識回擊,兩人纏鬥到一起。

都是平時有運動的人,在兩輛車之間推擊較力,前後堵了的車都下來看戲。議論紛紛裡,周鳴初前手壓住梁昆廷脖子,後手一記重拳把他打得仰到地上,再一把揪住他衣領:“我以為你起碼算個人,原來你也是個垃圾。”

梁昆廷喘著粗氣,卡他脖子的手臂忽然鬆了勁。

但這裡畢竟是他地盤,保安匆匆趕來,也有認識他的過來幫忙。

周鳴初就站在那裡,通身凝首一股勁,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梁昆廷,在周圍警惕的目光中警告道:“以後不要再找她,還有你前女友,那點破事你們自己搞定,再讓我看到去公司找她,我誰都不會客氣。”

“梁醫生!”保安匆匆趕來,看他打了人還這麼躥,馬上問梁昆廷要不要報警。

梁昆廷被扶起來,抹了把臉,過會搖搖頭:“算了,我沒事。”

周鳴初已經回到車上。

他開出醫院,到藥店買了點外傷藥隨便處理了下,再買了包煙,自己靜靜地抽完一根,開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