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曲有銀票 作品

第11章





文禾倒是吃過:“我好像點過這家的外賣,但都是粥粉面那些。”




梁昆廷說:“粥粉面應該是他們家後生做的,老人家做炒菜和燉品。”




文禾看他一眼,梁昆廷似乎知道她好奇什麼:“我小時候就住這裡。”他說:“這個鋪頭是租我一個同學的,在這家也算從小吃到大。”




文禾恍然大悟。




正好上來一盤豉汁蒸排骨粉腸,醬色調得很好看,毛露露吃幾口問起粵語裡腸粉和粉腸的區別,梁昆廷答了幾句,毛露露又提起已經過時的段子,例如hello和嗨佬這樣的發音錯誤,梁昆廷說:“其實我們現在很少問外地朋友會不會講粵語。”




“啊,為啥?”




梁昆廷只能解釋,因為好多人來來回回就會那幾句,先用冚家鏟問候他全家,再用撲街單獨問候他:“80%是這樣吧。”他看起來真的很無奈。




毛露露噗哧一聲,文禾也忍不笑起來。




梁昆廷其實算幽默的一個人,幽默裡有世故的成分在,接茬拋梗都很自然,文禾想起上次去他們科室,他跟護士主任都能聊能笑的,看起來各種關係都處理得很好。




年輕的主治醫生,是有一股張揚感在的。




吃完飯文禾搶著去買單,她上次到腦外找科室主任,梁昆廷中途拿了張片子進去問,問過給她遞了個話題,讓她知道那位主任喜歡打羽毛球,並且因為打球傷過眼睛。




聊愛好聊工作之餘的話題是有用的,文禾後來跟那位主任順利加到微信,而梁昆廷的舉動不管碰巧還是特意,這頓飯她得請,畢竟承了人家的情。




吃完開始飄毛毛雨,梁昆廷送她們回去,開車門時一陣風抽到身上,文禾豎起領子鑽進去,毛露露也打冷顫:“感覺今天是今年廣州最冷的一天。”




梁昆廷說:“再冷也就這樣了,下不來雪。”




文禾想起章茹,不由笑:“你們是不是都沒看過雪?”




梁昆廷點點頭:“廣州孩子沒見過雪,對雪都有種狂熱性的嚮往。”他對雪印象最深的還是08年雪災,但也不是廣州下雪,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為那一年廣州火車站很多旅客滯留:“那時剛好期末,老師都在講這個事,我大伯還發動我們家裡人去送被子和熱水。”




一座城市一方水土人情味的體現往往就在這些舉動裡面,文禾回想起來:“我爸媽也在那裡困了三四天,說不定也喝到過你們家人送的一口熱水。”




“那後來順利回去了嗎?”




“後來他們坐長途大巴,路上結冰,又堵了三四天。”等於回家用了一個多星期。




梁昆廷問:“你爸媽也在廣州工作?”




“以前是在的。”




“現在呢?”




現在,文禾說:“他們已經走了。”所以有時候覺得出生在大城市是一種特權,出生,上學,工作,甚至生和死都在這裡,不用背井離鄉,不用像候鳥一樣飛來飛去。文禾記得她爸爸最愛的一首歌叫故鄉的雲,可惜最後也沒能完整地回到故鄉。




紅燈口,梁昆廷從後視鏡看了她一會,文禾覺得自己眼花了,居然在他臉上看出點周鳴初的影子。




她被盯得心慌,故作鎮定地去看風景。




雨越下越大,到家時梁昆廷問文禾幾點的高鐵,說要送她過去,毛露露有心撮合這兩個,也極力勸文禾:“雨這麼大,你還拿行李的,就讓梁醫生送一段嘛,反正他順路。”




路大概率是不順的,但都這樣了拒絕只會顯得扭捏,文禾只好上去再把東西清點一下,斷水斷電,拿著行李又坐上樑昆廷的車,這回坐在副駕,不好拿人家當司機。




起步不久接到公司消息,說年後有個視神經領域的交流會,如果有客戶需要參加的話,這兩天就要報資料。




剛好是梁昆廷所在科室的學術領域,他在旁邊想了想:“馬主任不太喜歡這些,你叫他打羽毛球他願意去,學術活動的話,你可以找找唐主任。”頓一會又說:“但問還是都問一下。”




“嗯。”文禾點點頭:“明白的。”




她低頭髮消息,梁昆廷在十字路口停下來觀察她,是不用修飾也很動人的一張臉,但不說話的時候,有清清冷冷的感覺。




幾次接觸,梁昆廷覺得這個安徽姑娘像深海的蝦,身上似乎有層厚厚的殼,對他帶一點應激式的戒備。他不確定這種戒備形成的原因,但看她耳根漸漸紅起來,他眼底也上來一點笑意,收回視線,跟著前車駛過紅綠燈。




文禾被盯得差點抬不起頭,自己在心裡做了一陣調整,梁昆廷已經很自然地找起話題:“你們公司這幾年發展不錯,好像排名一直在往前靠。”




“是整個行業都起來了。”文禾說了句套話,但也不完全是套話,以前醫療設備都是進口占絕大部分,現在國產設備研發技術確實跟了上來,再加上政策幫扶,所以行業向好。




路口左轉,梁昆廷搓著方向盤問:“公司有名氣,你們跑起來應該不難?”




文禾笑笑說:“比起小品牌可能好一些,但也談不上簡單。”畢竟藥可以天天開,器械卻幾年才有更換的需求,所以要多跑醫院多跑科室,但跑醫院又是一件體力活……




她靠著安全帶,忽然想起周鳴初的話,說她只會用行動上的積極掩蓋自己的無能,用苦勞感動自己。




不久到達廣州南,梁昆廷幫文禾把行李拿出來,文禾向他道謝:“麻煩你了。”




梁昆廷打上車後蓋:“一路順利。”




“謝謝。”文禾朝他笑笑,接過行李去排隊安檢。




車流量大,已經有工作人員在吹哨催促,梁昆廷看了看她的背影,回到車上駛離這裡。




車站內外人都很多,文禾在排隊的時候收到呂曉詩的信息,問她還在不在廣州,文禾說在火車站,問她怎麼了。




呂曉詩說她小叔叔有一個朋友來廣州,是做醫療器械代理的,想介紹給她:『我們晚上約了吃飯,我還想叫你一起咧。』




其實之前呂曉詩也提過給她介紹生意,畢竟醫藥醫械也算同行,資源肯定會有重合的,但文禾對招商懂的不多,去了估計也聊不到什麼,再是春運的票不好買,退掉這張又要重新搶票,而且奶奶已經在家等她,想了想,只能道歉說:『不好意思啊,我馬上就檢票了。』




『沒事,你檢票吧,我也就是突然想起來。』呂曉詩替她出主意:『不然先把你們公司資料發我,我給他看看,要有戲再說。』




『也行。』文禾找出招商資料發給她,道過謝,跟著檢票大軍上了高鐵。




車廂很擠很擠,文禾抬完自己的行李,又幫旁邊的女孩子把箱子放上去。女孩子向她道謝,兩個人坐在座位聊了幾句,文禾看到她手上戴了只很漂亮的表,忽然想起年會時那位江總手上戴的勞力士粉盤,劃到網站查了查,很貴。




『上車沒?』毛露露信息跳出來。




『剛上。』文禾回覆她信息,毛露露開始八卦,問她跟梁昆廷在路上聊了什麼,文禾說聊工作,毛露露也不跟她打哈哈:『我看出來了,那個醫生肯定對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