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酒 作品
第 82 章 IF2
裴博瞻不由自主地蹙起眉。
時至二月,京城昨天剛下完雪,冷得跟冰窖一樣,寒風呼呼地吹,裹了秋衣秋褲的裴博瞻依然瑟瑟發抖。
但裴燎單薄的睡衣外只裹了件羽絨服和圍巾,汲拉著拖鞋,瘦削骨幹的腳踝還裸/露在外,他本人卻渾然不覺冷似的,在夏澈打了個噴嚏後,甚至把唯二能夠禦寒的圍巾解下來,強硬地纏在夏澈脖子上。
像極了……
學校門口早戀的蠢學生。
裴博瞻被自己這個幻視嚇到了,渾身汗毛冷豎,打了個寒戰。
不,不可能,他真是想多了。
那可是裴燎,那可是夏澈,這倆孩子跟“早戀”和“同性戀”完全不搭邊啊!
裴燎暫且不說,就說夏澈,那一看就是將來要把全身心都奉獻給事業的人,這種人會早戀嗎?
顯然不能。
裴燎有哪點值得夏澈放棄前途也要談戀愛?
裴博瞻仔細思索一番,逐漸放下心。
夏澈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絕對、絕對、不會喜歡裴燎那混球掛的。
他大步上前,一把將夏澈拉到身後,又一把將裴燎推到旁邊草垛泥坑,冷哼一聲,帶著夏澈大步離開。
裴燎:“……”
有病嗎?
他抿起唇,委屈地看著夏澈背影。
夏澈察覺到身後兩道如炬目光,上車時抽空回看一眼,給了對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裴博瞻沒注意,還很氣定神閒地跟夏澈說:“時間過得真快,我都沒注意,你已經十四歲了。”
這個開頭……
夏澈脊背逐漸繃直,謹慎點頭:“嗯。”
裴博瞻親暱地握住他手,合在掌心中拍了拍:“是時候讓人給你上點人生必備的課程了。”
夏澈:“?”
夏澈有點不妙的預感:“什麼課程?”
“下週你就知道了。”裴博瞻嚴肅的臉上努力擺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慄,“等會兒L跟嚴老聊完你就去睡覺,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
夏澈不安地點頭,總覺得最近要有大事發生。
裴博瞻完全沒察覺到他的惶恐:“嚴家那個小女兒L,你幫我多關注點,要是人不錯,以後可以讓裴燎認識一下。”
夏澈一愣,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裴博瞻這是在挑兒L媳婦。
裴博瞻很傳統古板封建,他在裴燎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替兒L子指定好了人生規劃,其中包括25歲之前結婚,甚至早早列舉了幾個家風評價不
錯的世家,男的女的都看了。
但是裴燎可以迫不得已跟男的聯姻,卻絕不能喜歡上男生。
繼承人的問題他管不著,反正幾十年後自己也躺地底了,他就是單純覺得那樣不合規矩。
倆大老爺們卿卿我我像什麼話?
沒由來的,一向理解懂事夏澈有點不開心,甚至產生了替裴燎拒絕的念頭。
可話到嘴邊,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替裴燎拒絕的立場。
“我知道了,叔叔。”他故作冷靜地喝了口水。
裴博瞻看著他,鬼使神差來了句:“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噗——”
一口水嗆在喉嚨口,夏澈咳了半天。
得虧裴博瞻只是說說,他還是有人性的,不可能把妄想付諸行動。
夏澈鬆了口氣。
然而一週後,他發現那口氣松得太早了。
“夏澈。”裴博瞻對正在跟裴燎打撲克的夏澈招招手,“老師來了,過來打聲招呼。”
“老師?”裴燎把剩下了一張3撂出去,納悶道,“又有什麼課?”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裴博瞻冷聲道,“下個就是你。”
裴燎:“?”
夏澈:“?”
兩人對視一眼,裴燎堅定地抓住他手:“反正早晚都得上,我要一起。”
“邊兒L去。”裴博瞻去拉他,“你別惹事兒L。”
“我不。”裴燎掌心像粘在夏澈手上一樣,死活拽不掉,“我們是生命共同體……”
“少給我扯情深似海生死相依那套。”裴博瞻加重拉他的力道,“你別逼我動手。”
裴燎眯起眼睛:“你威脅我?”
裴博瞻用另一隻手掐住夏澈脖頸:“對,我威脅你。”
無故被牽連的夏澈嘴角一抽。
裴燎:“。”
裴燎鬆開了手:“你放開他。”
大獲全勝的裴博瞻嗤笑一聲,鬆開夏澈的脖頸揉了揉,當事人滿頭霧水地跟門口男人打了個招呼,被單獨帶到了自己那棟小樓。
新老師把這層所有人都趕走,衝夏澈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你好,我是你的生理課老師。”
夏澈:“…………”
什、什麼課老師?
國際部小學很早就有生理課程,教學質量還算不錯,各方面內容都有涉獵。
夏澈之前從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認知有什麼欠缺。
但今天,他在這方面的認知,從“不欠缺”變成了“博學富有”。
他現在自信得可怕,給他一個鍵盤,甚至可以寫出一篇關於性的論文。
裴家找的這位老師很負責,不僅科普了兩性的生理特徵,還解釋了每一種性向相處的注意點,最後很真誠地告訴他——
“大多數青少年都在十四五歲的時候認識到自己的性向,如果你發現自己不是大眾性向請不
要驚慌,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隨時跟老師溝通。”
夏澈恍惚點頭:“好的,謝謝老師。”
“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老師真情實意地叮囑,“尤其長相好看的,如果有陌生男人對你動手動腳——比如牽你手摸你腰之類的,一定不能讓對方得逞!”
“……”
這門生理課上了三個小時,夏澈出來的時候大腦昏昏沉沉,宛若接受了一場無與倫比的洗禮。
以至於裴燎衝過來一把握住他腰時,他下意識肘臂用力,將對方掄到了牆上!
漂亮滾圓的後腦勺狠狠磕上牆面,裴燎瞳孔都在地震:“你?”
“……抱歉,走神了。”夏澈懊惱地鬆開手,攀住他肩膀去碰他後腦勺,摸到一塊大包,“咳,疼嗎?”
“你說呢?”裴燎很不開心地撇撇嘴,又想去摟他腰,聲調平平卻暗藏委屈,“忽然那麼兇,我還以為我犯錯了。”
夏澈一個沒注意,大半截腰都被他抓在了手裡。
這人的掌心很燙。
溫度高到熱意從腰際傳至全身,燒得大腦更加飄忽不定,讓人暈頭轉向的,找不清現實。
他偏頭看了眼中央空調的溫度。
26°,不算很熱。
夏澈沉默片刻,把腰上的手摘掉,在對方又想湊過來的時候輕輕後退半步,一改晚上魂不守舍的狀態,說出了今晚最篤定不容拒絕的一句話。
“對不起裴燎,後天不能陪你去遊樂園了。”
裴燎笑容僵在嘴角,轉為濃濃的擔憂:“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回事?心情不好?遇到什麼事了?給我說說?”
“是我自己的原因,抱歉,目前……不太方便告訴你。”夏澈有些難過地看著他,“我知道臨時爽約很不好,很對不起你,如果有什麼我能補償的地方你隨便提,我——”
“夏澈。”裴燎眼睛紅了,“你不對勁。”
夏澈愣了愣,轉頭看到有人來,立馬將人帶進臥室鎖上門:“別哭別哭。”
真的很難想象,全家就夏澈一個知道裴燎容易掉眼淚。
好幾次跟裴博瞻吵架,裴燎轉頭就走不是因為吵不過,而是因為繃不住眼淚,為了不丟人才選擇戰術性撤退。
淚失禁吵起架來相當不佔優勢,對裴燎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在夏澈面前討到福利。
小時候能多吃一顆糖,長大後能多說兩句話。
裴燎揉了揉眼睛,確認那股酸意退卻,才幽幽道:“你就是不對勁,上了個課像變了個人,剛剛那老師給你說了什麼洗腦包嗎?”
夏澈有些無力,沒回這個問題:“我讓別人陪你去好不好?”
“你知道我只想你陪。”裴燎坐在床沿,可能猜到對方不想讓自己碰,沒再嘗試拽他手,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對方衣角,低聲喚了句,“哥。”
夏澈輕輕咬住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他忽然意識到兩人關係有點越界,
超過了普通朋友,也不像情同手足的兄弟,更不像涇渭分明的主從。
他需要一段時間冷靜冷靜,去思考衡量自己的想法。
“那下個月陪你去好嗎?()”夏澈低下頭,垂眸俯視著對方,給我點時間吧,至少等到……天氣轉暖。?()”
其實三月也不見得多暖和,這話說出口,任誰都知道是藉口。
向來不稀罕懂人情世故的裴燎卻沒有戳穿,點點頭,沒再吭聲。
無緣無故鬧彆扭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夏澈心裡有鬼,沒法正視裴燎的大大方方。
大大方方是鐵直男。
一連幾晚沒睡好覺,約定好去遊樂園的前一天晚上,搏擊課頭暈目眩的,他直接摔下了擂臺,給教練和偷摸跑來的裴燎嚇個半死。
幸好沒摔出大問題,只是過勞精氣神沒跟上,躺醫院補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