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正文完

夏澈在申城被親生父母拋棄,被孤兒院的孩子排斥,被領走又被拋棄,被養父母忽視……




按常理來說,他不該對申城有好印象。




但現在他本人卻說,這座城市很適合談戀愛。




要不是顧及對方身體,裴燎估計自己又得當一回“畜生”。




他有意剋制,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相安無事”地度過了整個晚上。




早上一睜眼,裴燎就起身下床,去更衣室換衣服。




夏澈醒得晚,暈暈乎乎洗漱完,發現更衣室還沒打開,不由納悶地走過去敲門:“裴燎?你在裡面幹什麼呢?”




裴燎說:“換衣服。”




夏澈更疑惑了:“你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是在換龍袍嗎?”




話音剛落,門應聲而開。




裴燎還穿著睡衣,左手舉起青春白月光風,右手舉起輕熟硃砂痣風:“老婆,哪套配你?”




夏澈:“……”




出個門哪來這麼多糾結?




夏澈服他服得五體投地:“不然乾脆別穿了?果奔?”




裴燎關注點很歪,譴責道:“你怎麼捨得我被別人看?”




夏澈樂了:“裴燎,你真是個戀愛腦吧?”




裴燎厲聲否定:“不是,沒有,你不能……”




夏澈:“我還挺喜歡的。”




裴燎:“不能用疑問句質疑我的屬性。”




他攤牌了,他就是要穿情侶裝。




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




夏澈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層緣由,爽快地把自己穿搭也交給了對方,任由擺佈,




整個早上,裴燎像在玩奇蹟xx,給他換了一套又一套衣服,還愛不釋手地拍出好多私人照片,最後敲定了一開始試的那套t恤和牛仔破洞褲。




夏澈臉上差點沒掛住笑容,默唸三遍“自己找的男朋友自己受”,才沒讓血案上演。




出門的時候,兩人身上穿的任誰搭眼看去都知道是一對。




他開車來到孤兒院的時候,裴燎有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要進去看看嗎?”




出乎意料的,夏澈搖頭:“不進了,來送點東西而已。”




他下了車,跟來接應的工作人員簡單寒暄,熟練地將車上買好的東西交接給對方。




等那些人離開,才轉頭跟不明所以的裴燎解釋:“裡面有些工作人員和大齡兒童認識我,我進去,他們會比較尷尬。”




夏澈在這裡的生活算不上快樂,幼時孤兒院管理不當,欺負他的人有很多。




“你當年來的時候還太小,你爸媽也不可能讓你去樓裡看,所以應該不知道,這裡的環境有多讓人壓抑。”夏澈把他解開的安全帶重新扣上,緩緩駛離這裡,“十個孩子裡,未必能找到一個身心健全的。”




當年這裡一共有三十多個16歲以下兒童,夏澈是唯一一個各方面都很健全的小孩,其他的要




麼是肢體上有缺陷,要麼是心智方面有不足。




他們每個人都有“異於常人”的地方,那麼唯一一個找不出“異常”的同伴,就成了他們眼中的異類。




小孩子的惡意總是簡單又直白,但也最傷人,小時候隨心所欲,長大了才懂那叫“孤立”。




至於那些心智成熟的工作人員,總是會下意識偏袒值得被同情的孩子,這無可厚非。




所以夏澈的加餐被另一個哭鬧的兔唇兒童奪走時,他沒有不開心;晚上睡覺的床位是全屋最陰冷潮溼的地方,他沒有提出異議;同日出生的小孩要單獨過生日,大家都給那個孩子慶生而忽略他,他也沒有委屈,只在晚上跟當時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姐姐吃了碗麵條;甚至在大家極力表現自己爭取被寄養領養時,他也沒有爭強好勝……




誠如宋念和張彬對他的評價,他從小就是個乖孩子。




這沒什麼不對,可乖小孩長大再回到這裡,卻發現那些說著“應該”的人們無端泛起了尷尬。




在尷尬什麼呢?夏澈不理解,選擇尊重,偶爾來送點東西捐點錢,本人沒再踏足過。




裴燎很想抱一下他,但人還在開車,只好幫他理了理頭髮。




“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長大後院裡會給他們安排事情做,不少人還記得我。”畢竟被領養三次還長得那麼漂亮的孩子,在孤兒院裡實在很難忘記,“而且進去後可能會有小孩對你拳打腳踢。”




裴燎就說:“我沒關係。”




“我有關係。”車子沒開多久又停了下來,周圍荒蕪一片,寂靜無人煙,夏澈轉過頭,笑著回道,“你當我偏心好了。”




他開門下車,得到了一個吻。




大白天的還在室外,兩人沒有溫存太久,一觸即分後,牽著手走上泥濘小路。




荒野對面是片有人工湖的公園,申城的網紅打卡地,尤其小情侶,最喜歡在那邊拍照,人山人海的,和這邊形成鮮明對比。




“從這走過去吧,要不了多久,我們繞小路去吃飯,等晚上再來公園散步。”夏澈說,“今天好熱,白天湖邊悶死人了。”




“好。”裴燎環顧四周,“這塊是拆遷地?”




“嗯,很久之前是危樓。”夏澈神色淡淡,“差點就把我凍死了。”




裴燎步子一亂,差點摔進泥地。




他驚愕地拉住夏澈衣袖,五指緊緊絞住布料,用力到關節充血。




夏澈握住他手腕:“反應那麼大幹什麼?這不是被院長撿到了嗎。”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很多都喜歡給自己找點和世界有關的羈絆,似乎這樣就能留下來過的痕跡。




夏澈自然是不信這些的,也不喜歡感時傷懷,但偶爾一次開車路過這裡時,他還是停了下來,從晚霞餘輝,走到燈影幢幢。




他沒帶人來過這裡,偶爾工作壓力太大、煩心事太多,就一個人來轉轉,沒人打擾,挺舒服的。




現在他想,裴燎應該不放心他一個人來這裡。




夏澈




不介意身邊多一個裴燎。




無法補足對方一整份圓滿無憾的心意,但可以給出一個完整的自己。




他好像比以為的更喜歡裴燎,原因卻不是裴燎也喜歡他。




晌午太陽正毒,他走在一道安靜涼爽的影子裡,聽到風聲陣陣,似乎萬物皆有迴轉。




這種感覺只有在裴燎身邊的時候才有,在此刻,在很久之前。




心動的種子早早便有種下,只待一個生根發芽的機會,幸好沒有塵封太久,得以開花結果,窺見新生。




裴燎替他擋住刺目陽關,低下頭的時候,眉眼沉在逆光之下,兩枚曈孔裡只能盛住一個夏澈。




“我剛想到,還欠你一個生日禮物沒給。”




“什麼?”夏澈記起來,是有一份禮物裴燎說等回京城再給他,後來一直擱置到現在。




“本來準備了一個酒莊,”裴燎說,“現在忽然想換成別的。”




這回換夏澈差點踩泥坑裡。




他滿眼真摯地看向裴燎:“我要酒莊。”




禮物哪有對與錯?




貴的就是最好的!




“……”裴燎樂了,“都是你的。”




與其說送禮,不如說,夏澈給了他一份保障,他也願意給予一份等值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