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七十七章 他求來了一場大雪





「所以,它跟你記憶中應該是一模一樣的,看著這些,你就沒想過從前嗎?」





虞幸配合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方宵說一模一樣應該就是一模一樣,反正他腦子裡也沒有這個角色小時候的記憶,但仔細一看,明顯能感覺到房間佈置的精細,在這處好像正緩緩敗落下去的宅邸中,這個房間應該是唯一一間維持著往日奢華的房間了。





在屏風一側擺著兩張並排的單人床,距離相隔不遠,成年人是可以睡上去的,但如果是小孩應該會睡得更舒服。





這就是兩個小孩以前睡的地方了啊,離窗戶有些近,難怪會被李保姆偷窺。





但是方宵居然會主動保持房間佈局,甚至一維持就是這麼多年,可想而知,他對弟弟的感情絕不是傳聞中那樣膚淺。





搶東西是真,害得弟弟被父母打罵是真,但……在弟弟被母親打傷臥床半月的時候,方宵流露出來的溫柔或許才是一切行為的真正解釋。





「我記得。」虞幸心中有了想法,目露哀傷地回視方宵,「那你還記得你跟我說的話嗎?」





方宵一頓,笑





意仍舊:「哪一句呢?」





虞幸按照不忘居中對小少爺經歷的描述,緩緩道:「你說,得到的越多,要償還的就越多。」





得到的越多,要償還的就越多。





被打慘了的小少爺當時聽到哥哥說,真羨慕,你已經還完了。





捱打一定是所謂償還的一種方式,而之所以他能還完,都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真正得到過多少東西。





那些東西,都到了方宵手上。





如果方府裡蘊含著某種規則,那麼少年時的小少爺就是在方宵的庇護下才沒有深陷其中。





相反的是,搶來了更多東西的方宵,或許永遠也還不完了。





虞幸感覺這種事跟現在有些相似。





他在方府吃的喝的東西越多,認知扭曲就會越明顯,或許還有別的,比如他和方家人有更多交流,接受了方家人的熱情和善意,一旦心中有片刻鬆懈,一定也會增加他的認知扭曲程度。





如果這是從他們小時候就已經存在的規則呢?





方宵豈不是替弟弟擋了太多的認知扭曲的坑,而且就他這種主動的行為,他應該是知道這個規則的。





不,應該是兩個孩子都知道。





吃喝住都在一處,方宵能很直觀地看到弟弟的不受寵和痛苦,也能看見弟弟想逃離家中的那顆心,於是他犧牲了自己,用一種另類的保護方式換取弟弟一身清白地逃離了魔窟,而他自己則永遠陷落於此,一輩子沒有踏出南水鎮半步。





或許正是對這件事心知肚明,逃出家的小少爺才會和方宵維持著信件交流,對方宵保留了很大一部分信任。





只是這種信任絕不該交給現在坐在他對面的這個,不僅要他喝茶,還試圖讓他永遠留在方家的人。





「小時候我沒有得到什麼,所以很輕鬆的就能還掉。」虞幸又喝了一口茶,「我能走多虧了你,可現在你卻要我回來。」





【鑑於大環境如此,





方宵笑意澹了些。





「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哥哥。」虞幸難過到眼中的光彷彿都熄滅了,「是你給我寄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吧。」





他將串聯起來的信息當做籌碼,在此時一點一點扔出:「那封信的筆跡和你不像,你好像忘了怎麼作為人去寫字。在那封信裡,你第一次提起媽媽想我,轉告她想跟我說的話……」





「你在寫那封信之前,才把我們有聯繫的事告訴了別人,對嗎?」





從信任者變成幫兇,只需要不斷積累的認知扭曲達到頂峰。





方宵一直在方家,逃也逃不掉。





他的扭曲程度或許從未停止過增長,但只要有餘地,他就仍在反抗,從少年時期方宵的能力來看,他應該會成長成一個很厲害的人,事實證明厲害不足以形容他,他不斷的得到、得到、得到,足足堅持了這麼多年,護住了和弟弟之間最後的默契。





然後不知道在哪一個時刻,原來的那個方宵支撐不住了。





情感的天平一瞬間傾倒,他曾經向著弟弟,現在,則向著方家——這整個方家,也都屬於他了。





「弟弟啊,原來你知道。」方宵看到虞幸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來,似乎想像小時候唯一一次敢直接流露出溫柔時那樣,摸一摸痛苦的小孩的腦袋。





他的手掌最終還是遵循本心地落在了虞幸頭上,揉了揉,神色中卻透出幾分危險:「既然知道寫信的我已經變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虞幸抬頭。





方宵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睛似乎在等待他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桉。





「我想回來看看你





。」虞幸閉了閉眼,「我想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哥哥。我還有一絲希望,希望你沒有失去自我。」





「這個家本來就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只有你。」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提到園丁爺爺,免得給老園丁帶來災禍。





「我本來想著,回來看一眼,如果你也變的和他們一樣,我就跑,就再也不回來了,所以我帶著兩個朋友,他們都挺能打的,我以為他們能保護我的安全。」





虞幸苦笑一聲,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可是沒想到,你擁有了讓我不能理解的能力。」





「真是抱歉了,弟弟。」方宵被這個不露破綻的說法說服,他眼中的探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盡在掌握的從容,「我曾經對方德明的信念嗤之以鼻,我假裝聽話,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把他擁有的全部奪過來,不用再受到他的控制。」





「但是現在或許正如你所說,我變了,我也接受了方德明的信念,但我依然要取代他,這個老東西只會得到痛苦的臨終生活,而他守護的信念,也將在我手裡發揚光大。」





「當我真誠的覺得這一切都這麼美好時,我真的感受到了解脫,原來只要不再反抗,我能得到更多更多。」





他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狂熱,虞幸表面上還困在傷心的情緒中走不出來,實際上心神一震,知道方宵口中的「信仰」就是南水鎮發生的這一切的關鍵。





「當然,你會為了我回來,真的讓我很高興,我對你的親情一直都是真實的。」方宵話鋒一轉,「為什麼不試試呢,弟弟,我曾經堅持了那麼久,現在卻覺得這種無謂的抵抗讓我損失了很多時間。我開始覺得過去是錯的了,我們不理解這種崇高的信念,所以才對它存有偏見。」





「你為什麼不也試著接受它,試試看接受了信念以後的生活有多快樂呢。」





「就像我剛剛給你的許諾,只要你回來,我的權利分你一半,我們一起掌控這個小小的世界,不被外界打擾,甚至能得到永生。」方宵又摸了摸弟弟的頭,他看見了弟弟眼中的掙扎,不由得有些憐惜。





因為過去的他也是這樣掙扎的,痛苦又煎熬,放棄抵抗後,才知道這讓他錯過了多少美好的時光。





虞幸從他這幾句話裡找到了不少關鍵詞。





掌控小小的世界,不被外界打擾,永生。





南水鎮就是方宵控制的的小小世界。





可有的問題他還不清楚答桉,依然得套話。





「我,我不太明白。」虞幸眼底透著最後一絲倔強,「你真的已經懂得那個信仰究竟是什麼了嗎?」





「當然。」方宵笑著,「以前聽方德明說,隨著時間的流逝,方府越來越沒落了,他的信念就是讓方府重新繁榮,讓方家千秋萬代,永立不倒,這才是世家,世世代代傳承的家族。」





「那時候我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執著,我以為他就是放不下手中曾經擁有的權力,他曾經隨意殺人也沒人敢出聲,可現在,殺一個人就要被關起來,所以他不敢殺了,他懷念以前的特權,不願意看著這個世界的變化。」





「至於方家,我們家一共也剩不下幾個人了,扯什麼千秋萬代呢?」





「方德明這個人有多自私自負,我們都知道。所以我不認同他。」





方宵語氣平靜,好像真的早就已經想清楚。





虞幸沒有接話,只是睜大眼睛聽著。





那些跟著他觀看了這場專屬支線任務的觀眾也逐漸激動。





本來在三人組剛進入方府時,彈幕就已經開始沸騰了。





美杜莎和閻理的觀眾可是在昨天親眼目睹了空蕩方府中各種詭異鬼物的存在,明知方府是公認的關鍵節點,卻無法探尋,早就心癢癢了











沒想到跟著虞幸走會有意外驚喜,不僅進入了「真的」方府,還看見了方府裡大部分成員。





三人組通通開演,彈幕還在嘻嘻哈哈。





[這一家子人好像都有點大病是怎麼回事]





[那個矮個子女人的眼神是什麼情況,雖然是看向幸的,但我已經覺得身上一陣噁心了]





[這是李保姆吧]





[話說方府裡面的人比我想象中要正常一點,起碼有個人樣,而且是完完全全的人樣……]





[樓上是不是沒看前面,站在這兒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指的是外表,尤其是這個方宵,跟幸還真有點像嘿,怪帥的,不過確實不像好東西]





[我比較意外方德明吧,畢竟前面都在說方德明怎麼怎麼嚴厲,怎麼怎麼暴力,沒想到搞成一副這個樣子]





[所以說方宵才是最冷血的那個吧]





[這告訴我們平時要對孩子好點,要教孩子真善美,不然老了孩子拔你呼吸機(不是)]





[這位20歲的媽媽我可以,她真的好漂亮啊]





[你看她怎麼對方德明的,她也能拔你氧氣面罩(是的)]





三人一副被方宵的能力制裁了的模樣,有點經驗的觀眾都知道是在演戲,頓時把注意力放在了演技評價上。





[該說不說,果然還是有過真實經歷之後演起來比較像,大老們的演技發揮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我一直認為讓推演者去當演員的話,會很吃香來著,尤其擅長演兇手、變態兇手、受害者、變態受害者,屍體和屍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