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 作品

第25回:張魁佛兒雙獻藝 青牛白猿亂桂林

 叫左右:“給我綁了!”眾妖答應一聲;把張魁佛兒兩個捆翻了,拿進洞中。將兩個各自關了。且說張魁被小妖關進一間石屋,不見天日。只見裡面盡是些芳齡妙女,在那裡哭哭啼啼,嬌聲一片。張魁心驚道:“好妖魔,私困這般多良家子女,饒你不得。”

 晚上,石門開處;走進那個白猿怪,哈哈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

也風流!這麼多牡丹,我又不用死,豔福不淺哩!”眾女子見了白猿怪,早已嚇得抖做一團,哪敢做聲。只見張魁跳起來應聲叫道:“大王,牡丹在此!”白猿怪見了張魁,笑嘻嘻問一聲:“你叫什麼牡丹?”張魁道:“大王,我叫做‘金牡丹’!”白猿怪哈哈笑道:“好個金牡丹,只是肥了一些,難得你有這份膽識,自家要跟我去。這些嬌小的,我也不中意,禁不得熬。是你了。”

 一把捉住張魁就來自家寢室;一把摟住張魁,就要做嘴。張魁一把托住那怪嘴臉;嬌滴滴地道:“大王,你這是做什麼?”白猿怪笑道:“好娘子,和你耍子哩!”張魁暗笑道:“羞答答的,不做那事!”白猿怪笑道:“做了姑娘,還怕什麼羞?”不管好歹,又來做嘴,被張魁閃過身,腳下踢過一條凳子,挫著那怪膝蓋,撲的向前一交。那怪爬將起來道:“好娘子,你這是哪裡的規矩,行房還要我拜你?”

 張魁暗暗笑道:“大王,奴家今日身子不便,也做不來,你急怎的?改日罷!”白猿怪道:“管你便也不便,進了我門,也顧不得你那些事!”急急跳起來又去捉張魁。張魁暗笑道:“好個淫賊!”抽身又閃。白猿怪見張魁只是不依,惱了他,一把展開雙臂,捉住張魁,往床上一貫!那怪著實無禮,一把扯開張魁衣裳看時;哪裡什麼姑娘,分明一個彪形大漢!那怪唬得托地跳下床來。大喝道:“何方賊子敢來作弄我?”

 張魁嘿嘿一聲;跳下床笑道:“我的兒,真個來弄你爹爹哩!”白猿怪叫道:“你果是何人,報上名來,叫你死得明白!”張魁道:“你果是何怪,報上名來,叫你也死得明白!”白猿怪道:“我乃龍濟山妙道白猿大王是也。”張魁道:“我乃河北伏虎郎張魁是也!”白猿怪笑道:“管你什麼伏虎郎伏貓漢,敢來惱我,不要走,吃吾一刀!”劃喇一聲;憑空拽過一柄金絲大環刀,望張魁猛地劈來。

 張魁側身躲過,掣出降龍刀喝道:“我兒休無禮,弒親怎地?”白猿怪道:“你這夯貨,有什麼本事,也來拿刀?”張魁道:“你這妖怪,拿的什麼破刀,在此嚷兇?”白猿怪咄道:“你這廝無禮,小覷吾刀,我這刀:

 神兵那堪比,生來名聲高。八卦爐中煉,文武火中熬。

 環環還相扣,純鋼點點描。三界隨吾去,四海任逍遙。

 你那凡間物,怎比大環刀?”

 張魁喝道:“潑怪,你又怎敢小覷吾刀,我這刀;

 純陽祖師贈,名稱降龍刀。女媧將石煉,三味真火熬。,

 冷光侵日月,凝寒白練飄。干將那堪比,莫邪亦難描。

 豐都能斬鬼,下海可除蛟。三界只一口,妖逢把命逃。”

 說畢哈哈大笑!白猿怪聽說大怒,舉刀就砍,張魁奮力相迎。兩個在那洞府深處這番惡鬥;但見:

 人妖各有異,寶刀別有殊。白猿施手段,張魁把妖除。

 刀刀星光迸,刃刃論輸贏。劈頭將身側,斫腰退步虛。

 你來並我往,護軀自有餘。

 果然好鬥,兩個鬥將三十餘合,張魁雖說勇猛,畢竟學藝未精,漸漸不敵那怪。虛幌一刀,拽步望門口就跑。白猿怪哪裡肯舍,背後趕上一腳,張魁屁股上著了一下;撲的一交跌了個狗吃屎。爬將起來,沒頭沒臉的將刀向那怪亂搠,掀桌子扔凳子,滿屋子亂跳。不表他兩人相持。

 且說佛兒被小妖關進石屋,裡面盡是些童男哭成一片,尋爹覓娘!晚上,進來一個小妖,就要捉個童子煉丹。孩兒們哭哭啼啼,那個肯去?佛兒高聲應道:“差官,我去我去!”小妖驚道:“這便奇怪了,往日裡,打也不肯去,今日卻來了個不怕死的,自家要去。也好,省的爺爺我麻煩,你隨我來。”

 佛兒隨小妖出來石屋,轉過一道長廊,直至一所丹房所在,開了門,裡面空蕩蕩的。只中間一個八卦爐子,炭火正燃的通紅,四周熱氣騰騰。小妖道:“你便在此相侯,大王片刻就來。”小妖去了。佛兒等不多時,果見那怪物推門進來。那怪見了佛兒道:“你是誰?”佛兒道:“告大王,我是來煉丹的。”青牛怪道:“煉丹也不用你,忒大了!你今年幾歲?”佛兒道:“大王,我今年六歲!”

 青牛怪驚道:“胡說,六歲怎麼這般高大?不用你,走!”佛兒笑道:“實是六歲,只是我比別個長得快些,大王將就用了吧!”青牛怪笑道:“你這孩子到不怕死,自要來煉丹。好,就順你之意,用了你罷。”解下一把匕首,將衣袖拭了拭,要來掏心挖肺。佛兒驚道:“大王做什麼?”那怪笑道:“取你心肝煉丹哩,怎地怕了?”佛兒笑道:“不怕不怕,大王要心肝,不勞你動手,我自己來!”說畢剝開衣裳,望胸腔子裡掏摸多時,果然血淋淋捧出一顆心來!

 一把放到那怪手上,那怪捧著心,扎眉扎眼的驚呆了!佛兒道聲:“哦!我曉得了,大王原要心肝,有心無肝。你稍等,我再取將出來把你!”又往胸腔子裡摸。弄了多時;從裡面抽出一柄長劍,不說二話,著那怪腦門便砍!那怪嚇得;“嘿呀”一聲!避開佛兒一劍,背後抽出一柄七星劍來;大喝道:“哪裡的小

畜生,這等無禮?”佛兒顯出原身道:“潑怪,我是太原小阿彌,李佛兒是也,你這妖怪強佔桂林仙府,驚擾良民百姓。實在該死,小和尚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誅你妖黨。不要走,拿命來!”

 提劍又砍。青牛怪退在一邊笑道:“小畜生,奶牙還未退,這等猖狂!不要走,今日是個死了!”揮劍來鬥佛兒!正是:

 雙劍施妙運,四手來相爭。潑魔無情意,佛兒鬥邪精。

 你揮千斤力,我柔克剛能。翻身各在意,筋斗都小心。

 莫幔三花頂,穩紮盤下根。剛柔來爭競,大小展才雄。

 佛兒與那怪爭鬥多時,哪能敵他,便是十個佛兒,勝他不得。遂取腰帶化長繩,跳上八卦爐,去那妖怪便丟;那怪從頭到腳被繩纏住,好似蠶絲結繭一般裹得嚴嚴實實。佛兒又將繩盡力一扯,那怪就地上滴溜溜轉將起來。轉了多時,那怪方才住了腳。原是轉昏了頭,撲的一交;跌翻在地。佛兒跳起來,‘唿喇’一聲,蹬倒那個爐子,不顧那跌倒魔王,笑呵呵的逃命去了。

 剛出丹房,丟開架子,將那大小妖精,一頓亂砍。正殺得興起,忽見張魁衣衫破爛,一路叫喊,跑將出來。佛兒問道:“師兄何以這等不堪?”張魁急道:“快走,快走,若遲了,性命不保!”說不了,只見白猿怪挺刀趕來,大喝道:“潑賊,哪裡去。”兩個見了妖怪,拔腿就跑。一路打出洞外,正撞著青蛇妖,兩個虛鬥幾合,逃下山去了。

 這一番,正是:鰲魚脫卻金鉤釣,擺尾搖頭逐浪遊。

 兩個跑出那象鼻山,乘著月色回來莊上。眾人見他兩個十分狼狽,張魁更是衣服破爛不堪,連屁股都看見也!大夥忍不住笑將起來。張魁唔著屁股惱道:“笑,笑,有什麼好笑!我們兩個在那妖魔推子裡,捨命與魔王周旋,差些就性命不保,你們這在家的不知寬慰便罷,還笑怎地?”莊上人笑道:“還虧得兩個徒弟全的性命,逃離魔爪,實在不易,還請兩位隨我們去換了衣裳,將些酒食充飢,一切明日再說。”兩個隨莊民去了。

 兩個換了衣裳,吃了飯。三郎叫進房間問道:“你們今日降妖經過,細細說與我來。”張魁佛兒遂將兩個降妖經過細細說了。三郎道:“有累你兩個了,還早去休息,養養精神,明日再看師父手段。”兩個應聲而去。一夜無話。

 次日,三郎四人辭出方家集,望象鼻山而來。眾鄉親送出許遠,不敢向前,徑回莊來。四個前行,張魁忽然指道:“師父前面就是象鼻山了。”三郎放眼望去,但見象鼻山矗立灕江邊上,雲蒸霧繚。果然是:

 象吸清波千萬年,灕江滋味醉心田。人生專注能如此,縱是凡夫亦化仙。

 三郎道:“好座象鼻山,叵奈妖魔無道,佔巢為禍!著實可恨。”張魁尋上舊路,引三郎上山來。直至水月洞前,果見洞口小妖排列,張魁高聲叫道:“那小妖,速去報知你等大王,說我師父來此,早些出來受死!”小妖聞訊,急急報上洞門;高叫道:“兩位大王,昨日鬧我洞府的一大一小,又在門外叫喚,說是請來他的師父來此,要捉大王們哩!”

 青牛怪聞訊跳下座來,道:“來得好,來得好,那小畜生昨日捉弄了我,正沒尋處,不想他們今日趕來送死!”叫聲:“賢弟,且與我出去看看;是哪路毛神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兩個魔王拿了兵器,青蛇引著小妖,吆吆喝喝,齊齊出洞來。

 三郎聽見吆喝,舉眼看那二怪時;但見:

 身披甲冑光燦爛,頭戴銀盔嵌紅纓。腰結寶帶隨風蕩,腳踏黃靴縷縷金。

 猙獰惡相人寰少。刀劍相隨煞氣濃,勝似太歲臨凡世,天界降下活瘟神。

 又定睛看那一洞妖兵時:但見:

 魔洞一支兵,兇頑列陣營。分圍列三面,旗開映日紅。

 狐兔刀光閃,獐猿舞劍明。妖妖張弩箭,怪怪挎彎弓。

 大小齊齊擺,規模密似林。

 三郎見了心下讚歎;“好隊妖兵!”白猿怪走出洞門高叫道:“是什麼師父在我門口吵鬧?”三郎高聲應道:“潑怪,認不得你爺爺麼?”白猿怪喝道:“你等無禮,什麼名號,叫我認得?”張魁罵道:“我的兒,你眼瞎了怎地,不認得吾師陶三郎麼?”白猿怪罵道:“夯貨,什麼陶三郎李四郎,你爺爺不認得!”倩倩哈哈大笑道:“賢郎,你不認得我三郎,是你低了造化,故此不認得。又有什麼本事敢來強佔桂林之地,識相早早滾出桂林,全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