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火與水





他一肚子調侃幼弟的話全卡在喉嚨口,只能問:“那……安國公府可說了紀大姑娘身患何疾?”




崔珏喝下半杯茶,鋪紙邊寫今日與安國公所談的感悟,邊不大在意地說:“安國公沒提,自是不大方便與我說的了。”




崔瑜想了想,雖是這個理,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頭,細想又捉不住,便只問兄弟:“到底是你未來媳婦,你也不多關心些。”




“還未成婚,互不相熟,打探過多,只恐冒犯。”崔珏開始寫第二頁紙。




“你這——”崔瑜甩了甩手,無奈笑道,“罷了,你這性子,說了你也不懂。”




他站起身:“晚飯我與你嫂子用,你就自己吃吧。”




“大哥請。”崔珏放下筆,要送兄長。




“忙你的吧!”崔瑜按他坐下,自己背手出了門,腳步輕快。




沒了別事分心,崔珏很快寫好幾頁紙,自己斟酌著批註修改。




天光漸次暗下來,昏黃色的竹影灑在堂屋青磚地上。




小廝輕手輕腳點起燈燭,火光躍起,室內瑩然生亮。




崔珏從書案中抬起頭。




他想起了溫家公子溫從陽看向紀二姑娘的神情。




——毫不遮掩的灼熱,就像這簇燭火。




他明白,大哥希望他能對婚事,或者說對紀大姑娘再熱情些。




但什麼樣的火能燃燒數十年而不滅?




他並非質疑溫家公子與紀二姑娘之間的情分,只是,他更希望自己與妻子之間能似江水長流不盡。




便如大哥與嫂子。




如……父親與母親。




……




天已擦黑時,溫從陽終於趕回了理國公府。




雖然姑母留他住一晚再走,但今日是他與遙妹妹的……相看,不似以往只是表兄妹之間相見了!他該鄭重再鄭重,好生回家與長輩交代才是!




下了馬,他一溜煙便跑到祖母房中。




理國公府的老夫人張氏與夫人何氏早等著他回來。聽見他的靴子聲,婆媳倆一個忙叫丫鬟倒茶,一個忙已站起來趕到外間,摟住兒子上下細看,心疼問道:“怎麼就吃醉了呢?”




“沒留神就多吃了幾杯,累著老太太和太太等我了。”溫從陽輕輕把這個話題揭過去,扶著母親向裡走,笑問,“太太晚上吃了什麼?”




“能吃什麼?不過家常東西。哪有你姑姑家的酒菜香?是不是?”




半酸不酸說了一句,何夫人也就放過了兒子,問:“今兒怎麼樣?”




溫從陽自覺還不算太傻,也隱約知道不大好在母親面前表現得太喜歡遙妹妹。可想到今天與遙妹妹的相處,他實在太高興了,越說越歡喜,加上母親與祖母又追問得仔細,他不自覺便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親孫子與外孫女將成好事,張老夫人聽得滿意。




何夫人面上也笑著,心裡卻越發不舒坦。




等兒子回房,她與婆母商議了一會如何到紀家提親,也告退出去,路上便忍不住和心腹感嘆:“這些年看下來,明遙丫頭倒算是個好的,人也算懂事,只是生得也太好了……這就把你大爺迷得找不著北,等真成了親,還不知怎麼樣呢!只怕你大爺要連親孃……親爹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