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其言 作品

第36章 獄友話別,一頓餃子情誼深;母子相見,兩行熱淚親情濃

 幾位便說:“就打一牌了還有什麼意思,乾脆就不打了,免得耽誤你接人。” 

 場合也就散了。 

 聽到火車進站的聲音,新初站在出站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人群,生怕漏掉了一個人,遠遠地就認出了那個挎著黃布包的新明,大喊了一聲:“明娃子!” 

 新明快步走了過來,兩兄弟緊緊地抱在一起,一句話也沒說。 

 新初鬆開手,仔細看了看,發現新明並不是他印象中從監獄裡出來的人——一個大光頭,穿著囚服。他看上去跟先前差不了好多,只是臉黑了一些,比先前顯得更加成熟。 

 上了車,新初就介紹道:“這是我弟弟新明,這是廖哥,今晚開車專門接你。” 

 新明說了句謝謝廖哥了,小廖就問:“你也是好耍得很,怎麼去冀中打工而不去廣東、深圳呢,聽說那邊掙錢好多了。” 

 新明便回答道:“主要冀中有熟人好進廠。” 

 三人一路上再無更多交流,車內一片沉寂。 

 進了屋,新初怕吵醒小融,就對弟弟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陽臺那邊有水龍頭,用塑料盆接水洗個臉腳早點睡覺。” 

 在農村長大的孩子,睡前並不是都要洗漱的,不過在監獄裡待了幾年,其他方面學沒學好不敢肯定,睡前洗漱這個習慣,新明真還學到家了,一晚上不洗漱就跟城裡人一樣,周身不自在。他趕緊去陽臺洗了臉,又洗了腳,居然還刷了牙。這一點,新初至今還沒有養成那個習慣,沒少捱過小融的罵。 

 新明坐在床頭,也沒有睡意,倒不僅僅是天氣熱的原因。他一杆煙接著一杆煙地抽著,一個菸頭接著一個菸頭從這窗子向外扔去。他已有六年多沒回過宕渠了,大哥也參加工作,甚至住上樓房了。他在監獄裡住的不到三層高的房子,到了大姐家,也是隻有一層的破舊的磚瓦房,他這是六年來第一次住上有六層樓高的樓房,他也不知道大哥的具體情況,只是為大哥能夠住上這樣的房子而感到高興,心裡也在盤算著自己將來能夠做些什麼,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掙錢住上比這更高的樓房。 

 第二天一大早,小融起床就聞到一大股煙味,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帆布包,她才想起新初他弟弟新明從冀中回來了。她並不知道新明在冀中做些什麼,只是偶爾聽新初提起在那邊打工,閒時幫著大姐大姐夫打理生意上的一些事,除了這滿屋子難聞的煙味,並沒有其他不好的看法。 

 她做了三碗麵條,和著藤藤菜,一人還炕了一個雞蛋,挑在碗裡後就去叫新初起床。要在平時,也不知要喊幾遍才把新初叫得起來。今天早上不一樣了,新初眼睛一睜,似乎想起了家裡面還有一個人,趕緊到隔壁叫新明起床吃早飯。 

 新明在宕渠縣守工地的時候,聽到二姐說起過小融,但從來沒見過面,加之讀書時耍朋友耍耍也就散了,他不敢確定眼前這個戴著眼鏡特別知性漂亮的女子還是不是大哥之前耍的那個,也不好問得,邊吃邊對新初說:“大哥,我吃了早飯就坐車回去了。” 

 新初說:“坐了這麼久的火車累得很,休息一兩天再回去。” 

 新明說:“坐在車上也就是睡覺,一點都不累,我想回去看看媽媽了。” 

 新初心想新明說的也是,他都有六年多沒有回家,沒有看到媽媽了。 

 小融坐在一邊吃她的面,像是一句話也沒聽到,也不見挽留。新初把小融拉到臥室,說要給弟弟拿兩百塊路上用。小融就開的衣櫃裡的小箱子取了錢,扔給新初說:“一年四季在外面打工,未必路費錢都沒有掙到?回個王家灣也要不到兩百塊錢啊!” 

 新初接過錢說:“明娃子第一次到我們這兒來,他掙的是他掙的,我們給的是我們給的啊!” 

 小融也沒好話:“不要給我說我們,這是你給的,我可沒給哈!” 

 新明推辭不過,接過大哥的錢,坐車來到了三江鎮。客車上也沒幾個人,估計也要等一個把鐘頭,坐在車上實在是熱,就下車轉轉,先在岔路口買了個涼粉鍋盔,又去河邊的簡易棚裡坐起喝碗涼蝦。那櫃檯裡的老闆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喊道:“新明老弟,你是不是新明老弟?好多年不見了,你跑到哪去了?” 

 新明抬頭一看,這不是當年在河西街上一起“詐金花”的潘東兒嗎? 

 新明當年與同村賭友王小飛在河西場上混的時候,有一次一個蓄著港式頭、穿著中檔褲的時髦青年剛坐下,正“坐莊”新明順手就跟這個看起來瘋衝洋衝的“二洋殼”和王小飛發了個底牌。“二洋殼”牌都沒看就吊了十來手,王小飛跟著吊,新明當然也是吊起不“開牌”。那“二洋殼”先看了牌,一看是個“順金”,撲下牌便摸出大把錢來跟起。王小飛、新明也先後看了牌,自然跟起不丟。那“二洋殼”也是長期江湖上混的人,多少還是有點東西,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心想是不是自己剛參進來時注意力還沒集中,莊家做了手腳,忙把自己的牌攤開衝著新明吼道:“你娃兒的牌肯定是三筒,至少比我大,肯定有問題。你跟老子到三江鎮問一下,我是哪個,敢做我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