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陳魚落雁】我沒...
單羽沒有說話,還是靠在桌邊抱著胳膊, 手裡拿著的咖啡杯遮住了小半張臉,冒出的熱氣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陳澗說出這句話之後,就沒有了再開口的力量。
“陳澗,”單羽垂眼看了看杯子裡的咖啡,“你有點兒出乎我預料了。”
“你也有算不準的時候啊。”陳澗說。
單羽笑了笑,抬眼看著他:“謝謝。”
陳澗再次沒了聲音。
“被子放著吧,”單羽說,“你要拿哪兒去?”
“不用扔了嗎?”陳澗問。
“……白來的錢就十萬,”單羽說,“不至於財大氣粗到被子放地上一晚上就扔了,洗洗就行。”
“我以為你會嫌髒,”陳澗說,“這地毯也沒換過,之前錢宇一直用的。”
“他在地毯上拉屎了嗎?”單羽問。
“哎!”陳澗喊了一聲,“我還在這上頭睡了一夜呢。”
單羽笑了起來喝了口咖啡。
“那我先……拿去洗吧。”陳澗說。
“嗯。”單羽點了點頭。
陳澗彎腰把枕頭也拿了起來,一塊兒抱著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單羽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輕輕舒出一口氣。
他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看,院子裡沒有人,只有蘑菇在追落葉,風一吹它就攆著葉子跑,風一停它就撅個腚等著……
嶽朗他們的車沒在,這倆人真是精力旺盛,昨天玩那麼晚,今天一早又出去了,說要上山去看冰瀑。
山上有冰瀑嗎?
單羽還真不知道,有沒有瀑布他都不清楚,會不會結冰更不可能知道。
他對這片山林最深入的瞭解就到半山那塊石頭,以及陳澗他乾媽那個位置。
還有陳澗。
手機在某個地方響了一聲。
他在辦公室裡轉了兩圈,沒找著在哪兒,好在手機又響了一聲,他才在洗手池旁邊的置物架上找到。
陳澗發來的信息,這讓他有些意外。
老闆結束出差都坐辦公室裡看著店了,店長終於想著彙報工作了嗎?
他往牆邊一靠,點開了信息。
【陳魚落雁】我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喜歡過什麼人,所以其實我不太知道應該怎麼樣做才是對的,有時候我會有點尷尬,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正常的
【陳魚落雁】剛才不知道怎麼跟你當面說,所以現在補一下
單羽對著這兩條消息愣了挺長時間。
陳澗是怎麼長大的,他有時候覺得自己能想象,有時候又覺得不太想象得出來。
陳澗沒什麼朋友,沒有自己的生活,媽媽沒了之後他似乎沒能再跟任何人建立起真正的親密關係,無論是他爸爸,小豆兒一家,還是和唐銳陳小湖兩口子……
更不要說什麼喜歡不喜歡了,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
不過……單羽輕輕嘆了口氣,他雖然能從這兩句裡感覺出來很多,但陳澗上學的時候語文成績應該不是太好,兩句話說得跟外國友人似的。
他給陳澗回了條信息。
【乏單可陳】做你自己就行,你本來想怎樣做就怎樣做,你本來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陳澗的信息幾乎是秒回,還是連發,但後面幾條內容跟回覆無關。
【陳魚落雁】嗯
【陳魚落雁】?
【陳魚落雁】!!?
【陳魚落雁】wC!你頭
像怎麼回事????
單羽點開自己頭像看了一眼(筆趣閣小?╬說)_[(.co)(com), 這不挺好的嗎?
之前頭像是隨便從相冊裡找的,他在一個小雜貨鋪裡碰見的小貓。
現在換成了陳澗的犯罪現場照裡最好看的那一張。
是真的好看,在他扒拉陳澗頭髮之前拍的。
【乏單可陳】?
【陳魚落雁】什麼時候拍的啊!
【乏單可陳】昨天晚上啊
【陳魚落雁】……………………………………………………………………
【陳魚落雁】牛逼
停了幾秒,又發過來一個二哈鼓掌的動圖。
【陳魚落雁】厲害
“跟他們確認數量了嗎?”陳二虎湊過來問了一句,“我和老四準備去了。”
陳二虎沒往手機上看,但陳澗還是嚇了一小跳,迅速退出了聊天界面。
“確認了,”陳澗說,“現在就去嗎?還是吃完午飯再去?”
採購清單一早就發過來了,大隱負責的部分三天之內要準備齊。
“現在去吧,”陳二虎估計是昨天哭過,眼睛還是腫的,估計也沒睡夠,但死心塌地的狀態讓他精力充沛,“到地方隨便吃點兒就行了,要買的東西那麼多,買完我下午順便就去消防培訓了。”
“行吧,”陳澗看了一眼老四,老四因為沒有腦子,睡得明顯比陳二虎要好,“你們也別太對付,有餐補的。”
“嗯。”陳二虎應了一聲。
陳澗看著他們倆開著車走了,在院子裡轉了轉,又出了院門。
門口小路上全是落葉,很漂亮,三餅和老五正在清理,不過沒全部掃光,只是把路邊已經爛了的葉子清理掉,再把新落的掃到兩邊。
“好看吧?”三餅撐著掃帚很得意地一叉腰。
“好看,黃金小路,”陳澗說,“畔畔的主意吧?”
“憑什麼就是她的主意啊?”三餅有些不服。
“因為咱們沒有這個審美。”老五在旁邊說。
“操,不要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三餅看了他一眼,但頓了頓又還是點了點頭,“是畔畔的主意。”
陳澗笑了笑。
“今天預訂的客人比平時開始多了,”三餅說,“把路弄好看點兒,山上再來一場雪,遊客差不多就要開始來了。”
“嗯。”陳澗往遠處山頂看過去。
陽光從雲層的交替間灑下,在整片山林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亮色,再下場雪,頂上那一片就會變成銀白色,清早日出的時候會很漂亮。
“喲,李哥怎麼了啊?”三餅看著陳澗身後,表情震驚中帶著忍不住的一抹笑。
陳澗回過頭,看到大李沉著個臉從路口開著摩托車拐了進來,大冷的天兒,大李身上居然是溼的。
但沒全溼,看樣子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水。
非常像是遭遇了鎮上大姨們吵架時的慣用技能。
別說三餅,陳澗都有點兒沒忍住想笑,又因為實在太好奇了跟著問了一句:“怎麼了李哥?”
“媽的,我正想找你。”大李在他身邊停下了車。
“怎麼,我們店長乾的?”三餅頓時興致高漲起來。
“剛我去了一趟燒烤場那邊……”大李看了三餅一眼,要不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對豬圈黨多少有點兒忌憚,他估計想抽三餅。
“一個人去那兒幹嘛?”陳澗盯著他追了一句。
“不是一個人,我跟……”
大李說到一半突然發現了不妥, 但話又已經說出來了,於是有些尷尬地模糊了一下表達,“他們一塊兒去的,就是看看場地怎麼佈置嘛……”
“哦。”陳澗應了一聲,笑了笑。
“那幫燒烤老闆,”大李皺著眉,“居然趕我們走!”
“為什麼?”陳澗愣了愣,“場地不是說談好了嗎?”
“有人不同意。”大李悶著聲音。
“誰不同意!”老五暴喝一聲。
大李估計還沒有從潑水的戰鬥中完全脫離,被老五這一聲吼震得差點兒沒扶住車,他看著老五:“你喊什麼!”
“誰不同意?”三餅溫和地又問了一遍。
“有七八家呢,我一下數不出來,那個老呂老婆挑的頭。”大李說。
“你們之前不是跟村裡談好了的嗎?”陳澗問。
“他們現在說村裡只能管姓陳的,管不著他們外姓的。”大李非常不爽。
陳澗看了三餅一眼,又看了看老五。
陳澗。
陳佳禮。
陳子陽。
三位陳姓村民忍不住交換了一下眼神。
“你們都姓陳吧。”大李在此時也發現了重點。
“嗯。”三餅點點頭。
除了老四劉一霆,豬圈幫全員陳家軍。
“所以我想著,”大李看向陳澗,“你們能不能去溝通一下?”
“一開始怎麼沒叫我們一塊兒去呢?”三餅問。
大李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想著沒多大的事兒,就是看看場地。”
“談場地之前就應該先跟那些老闆聊清楚。”陳澗非常不爽,“這是村裡,很多事兒不是這麼處理的。”
“場地要是弄不下來,就沒辦法弄這個篝火節了,強行辦肯定會出岔子。”大李說。
“那就不辦了唄。”老五說。
“已經宣傳了一陣子了,”大李擰著眉,“現在就看你們能不能幫點兒忙……你們單老闆……”
大李壓低聲音:“他能不能有點兒邪路子……”
“我一會兒就開壇作法。”單羽靠在椅子裡,慢慢轉著圈,右半圈,左半圈。
“這事兒他們早就在商量了,找我們之前都已經開始宣傳了,”陳澗站在辦公桌前,非常不爽,“現在屁都沒處理好,想讓我們去弄,想屁吃呢!”
“屁要有多的倒是可以給他們。”單羽說。
陳澗看著他,一時無言以對,最後撐著桌子笑了起來。
“怎麼辦?”單羽看著他。
“你問我?”陳澗也看著他。
“你畢竟姓陳呢。”單羽說。
“現在不配合的是不姓陳的那幾家啊。”陳澗說。
“你跟那些老闆熟嗎?”單羽問。
“一般,”陳澗說,“有幾家我打過工。”
“分得清人搞得清關係吧?”單羽又問。
“嗯。”陳澗點了點頭。
“走,”單羽站了起來,拿過沙發上放著的陳澗的外套,“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要叫他們的人嗎?”陳澗問。
“傻吧,”單羽說,“這事兒談妥了還要把功勞分給他們嗎?”
“要沒談妥呢?”陳澗問。
“大家都談不妥,誰宣傳的誰丟人,”單羽說著走出了辦公室,“前期宣傳肯定也沒帶咱們。”
“其實……”陳澗擰著眉,“讓這事兒黃了得了,我們把錢拿回來……”
“這會兒又不想著生意了啊?”單羽回過頭看著他笑了笑,“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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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澗沒說話。
是想說的,但單羽這個笑容讓他有點兒晃神。
想說什麼就那一秒鐘時間裡居然忘了。
操。
“我車呢?”單羽站在院子裡,看著空了的車位。
“那是我們大隱的車。”陳澗說。
“你們大隱的車呢?”單羽問。
“陳二虎和老四開走了,”陳澗說,“採購,下午兩點半陳二虎還要去培訓,得晚上才能回來了。”
“創業艱辛啊,車都只有一輛,拉貨接人辦事……”單羽說著慢慢走過兩輛客人的車停在了另一個空著的車位上,然後拿出了手機,“還好有備用車。”
“他們一早就開出去了吧。”陳澗說。
“先問問。”單羽撥了嶽朗的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接著了起來。
陳澗都能聽到嶽朗的聲音:“哈——嘍——”
“中毒了你,”單羽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了些,“你車停哪兒了?”
“漂流起點——冰瀑沒看著——”嶽朗還在喊,“這個漂流還挺……”
“有備用鑰匙嗎?”單羽打斷他的話。
“我老婆的揹包裡,”嶽朗終於沒再喊了,“你要用車啊?”
“嗯。”單羽應了一聲。
“自己開門進去拿吧,”嶽朗說,“她包就扔床邊地上了。”
單羽掛了電話,衝陳澗一伸手:“房卡我用一下。”
“直接進人家夫妻倆的屋嗎?”陳澗拿出房卡,突然有點兒做賊的感覺。
“那是我們的屋。”單羽拿過房卡就往回走。
陳澗跟著他。
“你在樓下等著我吧。”單羽說。
“還是……兩個人吧。”陳澗說。
單羽有些無語,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再打開視頻錄著。”
陳澗笑了起來,沒說話。
“也行,”單羽想了想,“畢竟人家是正式入住的,還交錢了呢。”
剛住了一天,嶽朗和姚熠的房間已經像是被打劫過一樣了,行李箱裡的東西差不多全在外頭,陳澗都替他們發愁,走的時候怎麼收得回去……
好在揹包就在嶽朗說的位置,單羽伸手一摸就從也已經空了的揹包裡摸到了車鑰匙。
“走。”單羽一拋鑰匙,打了個響指,又接住了鑰匙。
按照單羽的計劃,他們先開摩托車去漂流起點,開上姚熠的車,再掉頭去燒烤場。
至於為什麼要開個車,理由很簡單。
“因為開摩托車過去談的已經失敗了。”單羽說。
陳澗發動了摩托車,看了一眼準備上車的單羽:“衣服穿夠了沒?”
“夠夠的,”單羽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這個我都勒上了。”
“嗯。”陳澗把自己外套的拉鍊拉到頭。
“你脖子不冷嗎?”單羽跨上了後座,左手繞過來,摟在了他腰上。
“我不——習慣,”陳澗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一摟摟得核心都收緊了,聲音都嘹亮了,他清了清嗓子,“以前打工丟了三條,幹活得摘,摘下來就丟,就不用了。”
“哦。”單羽應了一聲。
陳澗擰了擰油門,車開了出去。
去漂流起點的路是新修的,雖然窄,但路況很好,陳澗很感謝這條路,要不就他現在這個注意力有一半都在腰
上的狀態,碰個坎兒沒準都反應不過來。
遊客來了之後,基本都會來體驗一下冰溪漂流,雖然現在結冰的位置應該很少,但停車場還是停了不少車。
姚熠的車停在漂流接駁車上車點的緊邊兒上,看得出這倆人是一步路都懶得多走。
他倆上了車,車門一關,風和風聲瞬間消失,陳澗往後一靠,呼出一口氣。
“冷吧?” 單羽發動了車子,打開了暖氣。
“一會兒就緩過來了,”陳澗說,“頭盔沒戴,有頭盔就好得多。”
“頭盔不壓髮型嗎?”單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扒拉兩下就行,我頭髮硬,”陳澗扒拉了兩下頭髮,突然想起了單羽的頭像,忍不住也看了他一眼,“你那個頭像……”
“你有什麼意見?”單羽邊說邊拿起中控臺上面放著的一個牌子看了看,“這個拿著,不行就試試能不能濛濛人。”
“什麼?”陳澗問。
單羽把牌子衝他展示了一下,放到了自己兜裡。
上面寫著什麼什麼全省旅遊和文化工作會議,參會證。
“姚熠的吧?”陳澗愣了愣,“你拿這個蒙誰啊?另一面有照片吧?”
“誰讓他們看另一面啊,”單羽說,“備著,萬一呢。”
“讓人發現了揍你啊。”陳澗說。
“讓他們一條胳膊一條腿。”單羽說。
按大李的說法,燒烤場挑事的是老呂的老婆,那實際挑頭的就是老呂。
老呂其實平時不算橫,只不過在小鎮上,大多都是姓陳姓村民又愛抱團的境況裡,不兇點兒生意不好做。
單羽把車停在了老呂的店門口。
這會兒店裡有好幾個人,陳澗下車的時候,有人挑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陳澗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呂走了出來。
“呂叔。”陳澗打了個招呼。
“怎麼又讓你過來了,”老呂面無表情,“我跟你說啊,誰來也沒用。”
“我們老闆來了。”陳澗往後面車上看了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有種自己說的是“我們帶頭大哥來了”的錯覺。
可惜啊,因為店長不會開車,老闆一會兒還得瘸個胳膊從駕駛室裡出來,顯得不夠大牌。
“你們老闆?”老呂看著那邊的車,“是那個單老闆嗎?”
“是。”陳澗點點頭。
就是那個收了豬圈黨全員又用高科技把陳大虎弄去坐牢了的前瘸腿現瘸手單老闆。
老呂總算有了表情:“他來幹什麼。”
“聊聊。”陳澗說。
聊不下去就濛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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