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鷺 作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別

“離魂之症,世間罕見,天下誰得此病,孤都不奇怪,唯有頑頑你,心比磐石硬,怎麼可能得?

你不過是知道,若直言不諱地請孤來,孤不會來,所以,你白日為孤學做羹湯,夜裡思孤而離魂。

你做這些,是想著只要孤心裡還有你,哪怕是一點點,孤便會因為捨不得,來看你。

寧頑頑,說白了,你信不過孤,所以處處算計。”

是,她信不過秦長風。

可她曾經試過,試過相信他,奈何到頭來,還是應了一句,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三殿下不也一樣嗎?”

夜色驟冷。

先前的一點的甜蜜,被微涼的秋風,捲成無聲的寂冷,對面而坐的人,被一張石桌隔成天涯海角。

“也許今夜,孤不該來。”

秦長風起身,欲走。

一隻素手急急地勾住他的衣袖,溶月紅著眼眶,可憐巴巴道:“三殿下,小女與您也許只剩下今夜了。”

他再不能動彈。

頑頑不信他,他很惱怒,但惱怒之餘,卻又另生憎厭,他厭自己無能,連喜歡的女子都保不住。

“頑頑,某不想的,某——”

“小女明白。”溶月抬手,點住他的雙唇,“請三殿下坐下,至少今夜,小女願意對三殿下坦誠。”

“坦誠什麼?”

“小女的離魂是假,但傷心是真。”

“傷什麼?”

“小女傷明日此時,自己將穿著鳳冠霞帔,乘坐八抬大轎,去江寧府的婚房,和殺父仇人共度花燭。

小女也傷明日此時,小女喜歡的那個人,將騎著白馬,去接江寧府的郡主,到秦府的喜房共赴巫山。

小女更傷得是,明明這一切還未發生,卻再無轉圜的可能,哪怕人心未變,來日卻飄渺不可窺。

小女最傷得是——

罷了,最後一聚,何必只說傷心?”

溶月拎起酒壺,替秦長風滿上酒,然後,她勾出一個笑:“三殿下,今夜我們不說傷心,只說趣事。”

“比起趣事,某更想聽頑頑說傷心事。”

“真得嗎?”

“千真萬確。”

“聽說前幾日金陵走水,一場大火把千秋樓燒沒了,一想到再瞧不見《江南賦》,小女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