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元





等宋拂之坐下了,男人才伸出手,道:“時章。”




看著時章懸在空中的手,宋拂之不禁莞爾。




相親見面居然先握手,談工作似的,規規矩矩。




宋拂之和他輕輕握了一下:“宋拂之。”




相比上次偶遇,時章這次應該打扮過,身上的學術氣息沒那麼濃,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質花草香,不知道是不是噴過香水。




事實證明,長得帥的教授,現實裡也不是沒有。




兩個人打完招呼之後就沉默了,過了會兒,他們一齊笑了起來。




宋拂之問出了之前的那個疑問:“您是姓,時間的時,還是石頭的石?”




時章:“時間的時。”




答完這句,時章笑著搖搖頭:“和王老師的兒子相親,說實話,有點緊張。”




宋拂之問:“是我媽跟你提的?”




“高中同學一起和王老師吃了頓飯,飯桌上聊到了情感狀態,王老師說她兒子沒對象,大家都知道我也是,就開玩笑讓我上。吃完飯王老師又問了我一遍,我覺得可以試試,就答應了。”




短短一個問句,時章事無鉅細地交代了前因後果,態度不卑不亢,坐姿又端正,有點像認真發言的小學生。




“謝謝時先生抽空過來。”宋拂之很輕地點點頭。




可能是被教授詳細的說話方式影響,宋拂之的自我介紹也說的很規矩:“我今年三十二,在附中教數學。有套兩室一廳,有車,存款也有一些,之前相親過,一直沒遇到合適的。”




輪到時章,他跟著宋拂之的格式說:“我三十四歲,在大學當教授。自己住三室兩廳,有車有存款,之前沒相親過,這是第一次。”




他頓了頓,溫和地笑:“所以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宋老師多擔待。”




宋拂之順嘴問了句:“時教授主要研究什麼?”




“植物學。”




這不是一個很常見的科目,宋拂之想了想,又覺得很符合時章的氣質。




草木安靜,人亦溫柔。




他突然猜測,時章身上淡淡的香氣,或許並非來自香水。




時章可能是覺得剛剛的答案太籠統,又補充了一句:“主攻植物分類學和遺傳學,平時做實驗,也講講課。”




“宋老師呢,你教哪個年級?”




“高一班主任,還代另一個班的課。不出意外的話,會帶著我當班主任的那個班上高三。”




兩個人都極守規矩,你一問我一答,好像在寫數學題。




成年人顯然清楚,相親最開始就要擺好條件,你有什麼,我有什麼,你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明明白白的一合計,如果差不多都能對得上,就能進行下一步。




似乎就聊了一會兒,但宋拂之一看錶,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兩人的咖啡早喝完了。




時章捕捉到了宋拂之看錶的那個動作,緩緩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們……”




宋拂之難得沒守規矩,搶了時章的話頭:“一起吃個午飯?”




時章似乎愣了愣,笑著點頭:“好啊。”




“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江南菜,宋老師吃嗎?”




宋拂之說“吃的”,向服務生揮揮手:“結賬,謝謝。”




其實宋拂之口味很重,喜歡爆辣的川味,火鍋一定要吃正宗紅油,對江南的清淡菜品不太感興趣,但既然現在對方提了議,他自然不會反駁。




餐廳的佈置很精緻,小橋流水,亭臺樓閣。




老闆明顯和時章很熟,一見他就熟稔地打招呼,眼裡有點驚訝:“喲,老時,這次帶朋友來了啊。”




時章笑著應了聲:“給挑個好地兒,有勞。”




這用不著他說,老闆直接給他們帶進了私密性最好的雅間,有水簾和蘭草做隔斷,像一方世外桃源。




“經常來?”宋拂之問他。




“偶爾。”時章說,“這裡清淨。”




看裝潢和氛圍就知道這家店不便宜,但看到菜單的時候宋拂之還是被價格驚了一下。




除非是宴請朋友,宋拂之幾乎不可能自己來這種檔次的餐廳。




看來高中老師和大學教授的收入還是有一定差距。




時章低頭翻看菜單,鏡片後的目光很專注。




真是疏淡的眉眼,乍看沒什麼特色,但越看越舒服。




這個男人渾身的氣質都是自洽的,如果硬要用一個詞概括他,那就是儒雅。




時章突然撩起眼皮,墨色眼睛望向宋拂之,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想吃什麼。




宋拂之回神,答:“沒忌口。時教授是熟客,你點。”




這頓飯吃得穩穩當當,兩人聊的話題都很安全,不痛不癢,跟龍井蝦仁一樣清淡。




這也正常,剛認識的兩個成年人,能聊多深層的東西?彼此肯定保留著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