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二十一章 天下初平

    “許仙是草蟒英雄,也不太好,‘許思鸞’怎麼樣?”

    陸紅鸞聽著就肉麻,蹙著眉兒,嗔了許不令一眼:

    “別套近乎,你咋不叫‘許思姨’?”

    “嗯……思怡,好像是不錯,怡然自得,寓意也好。”

    陸紅鸞眨了眨眼睛,還真覺得挺有意思,不過想了想又道:

    “叫‘思怡’,豈不是思凝一輩的了?”

    許不令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

    “陸姨把湘兒叫姑姑,思凝把湘兒叫舅奶奶,本就是一輩。”

    ??

    陸紅鸞沒好氣的拍了許不令一下:

    “思凝是娃兒姨娘,你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算法?你還真準備在後宅弄本族譜?”

    許不令開個玩笑罷了,他仔細思索了下,又道:

    “那把‘思’去掉,就叫‘許怡’,可男可女,怎麼樣?”

    “許怡……許姨、陸姨……你這以後怎麼叫?”

    “叫小怡……阿怡……好像是不對……”

    ……

    清幽小院內,鞦韆在桂樹旁微微搖晃,身著墨綠長裙的美豔女子,靠在夫君懷裡,柔聲唸叨著未來娃娃的名字。

    孕期嗜睡,聊到半途,陸紅鸞便靠在了許不令懷裡,合上雙眸,安然睡了過去。

    許不令輕手輕腳,俯身把陸紅鸞橫抱起來,走進了整理好的繡樓。

    房間是陸紅鸞幼年居住的閨房,裡面陳設,卻被擺成了現在習慣的樣子,許不令和蕭湘兒的畫像,依舊一上一下,掛在床榻正對面的牆壁上,抬眼便能瞧見。

    許不令把陸紅鸞平放在枕頭上,輕柔取下繡鞋,展開春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低頭端詳,陸紅鸞安靜平躺,呼吸均勻,睫毛微動,似乎在睡夢中,還在思考著娃兒的名字。

    許不令半蹲在旁邊,認真凝視許久後,勾起嘴角笑了下,俯身在陸紅鸞額頭親了口,然後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剛剛走出幾步,背後的床榻上,又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

    “令兒,早點回來呀,我好想看到你當爹的樣子。”

    許不令步伐一頓,回頭看去,卻見陸紅鸞不知何時醒了,偏頭望著他,眸子裡含著萬千柔情與依戀。

    “陸姨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了。”

    許不令明朗一笑,如同第一次在長安城遇見陸紅鸞時那樣……

    ------

    在金陵安頓好家眷後,許不令回到了西涼軍營,親自掛帥激勵士氣,在西涼軍和府兵修整好後,便重新出發,對已經垂死掙扎的東玥發起了總攻。

    金陵距離杭州六百里,沿途經常州、梁溪、蘇州、嘉興四地,這已經是江南內腹,也是大玥宋氏目前掌握的最後版圖。

    隨著遼西軍潰敗、打鷹樓率領的起義軍潰散、世家門閥也全部倒戈,東玥皇帝宋紹嬰,只剩下手底下十餘萬親軍,其中精兵不到三萬,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已經到了絕境。

    正常來講,打到這個地步,面對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西涼軍,早就可以投降了。

    但這場仗,不是平叛或者兩個勢力之間的小打小鬧,而是代表著這片天下,改名換姓的江山易主。

    宋氏甲子前崛起,手握百萬勁旅橫掃八荒六合,給久經戰亂的天下帶來了一個太平盛世,這份平天下、安萬民的功勞沒法磨滅。

    但宋氏歷經不過三代帝王,甚至還沒從甲子前亂戰的休養生息中走出來,宋氏族人也才享受六十年皇親國戚的待遇,整個天下就得拱手讓人,這讓宋氏宗族如何放得下?

    宋紹嬰若是投降,憑藉長安城中的傀儡皇帝宋玲,不可能再讓宋氏光復。江南這一畝三分地,是宋氏最後的地盤,也是宋氏翻盤最後的一點機會。

    宋氏在大玥統治一甲子,手底下並非沒有‘忠軍報國’的義士,這些人也全集中在了這最後一點地盤,誓與宋氏共存亡。

    但在天下大勢的洪流之下,孤立無援的東玥,反抗得再悲壯再頑強,從史書上看來,也僅僅只是螳臂當車時,迸發出的一點點能入眼的骨氣。

    四月初八,許不令攜西涼軍七萬、府兵二十萬、火炮三百門,自金陵出發,兵臨常州城下。

    常州守備,北陽郡王宋武瑞,攜一千親兵、兩萬府兵死守城池不降。

    炮擊一夜,常州城牆化為碎石瓦礫,兩萬府兵全數潰逃,親兵盡皆戰死;獨留北陽郡王宋武瑞,攜兄弟子嗣擋在北門之前,致死未退半步,事後,許不令將其葬於紫荊湖畔。

    四月二十三,西涼軍抵達梁溪。

    攻城之際,後方的蘇州知州、宋暨的駙馬趙澤,將兵甲藏匿於漁船,趁夜奔襲八十里,自太湖繞行至西涼軍後方,奇襲運送輜重糧草的船隊,以戰死兩千餘人的代價,燒掉了半數運糧船,在西涼軍主力折返前退走,同時也解掉了梁溪之圍。

    這可能是許不令帶兵平叛以來,遭遇的最大一次損失,也是東玥唯一一次達成目標的勝仗,進軍步伐也因此耽擱近半月,直到運糧船從楚地馳援而來,才重新進軍。

    趙澤給東玥拖了半個月時間,但也僅此而已。

    西涼軍一日破梁溪,抵達蘇州後,趙澤再無餘力,死守半日,在許不令承諾保全其妻兒性命後,趙澤朝長安行三拜九叩之禮,以示‘不愧對宋暨提拔之恩,但事已至此,非戰之罪,實在形勢所迫也’,之後開城投了降。

    趙澤年不過三十,昭鴻八年進士,是宋暨唯一的駙馬,在許不令攻入長安時攜家眷出逃,投奔到了東玥。

    但因趙澤和宋暨的翁婿關係,一直不受宋紹嬰重用,等宋紹嬰發現趙澤太湖奇襲一戰展現的才能時,已經沒法給他可用之兵,聽說宋紹嬰還在白馬山上捶胸頓足,說了句‘早知我東玥有趙澤,何故以秦荊這斷脊之犬死守國門?’。

    這個問題,顯然沒人能回答宋紹嬰,因為宋紹嬰跟前,已經沒人了。

    蘇州一破,嘉興近在咫尺,距離杭州也僅有一百二十里之遙。

    這種時候,還能在嘉興死守的,只剩下宋紹嬰手底下,藏了近一年多的三萬親軍了。

    五月二十,許不令率軍近三十萬,兵臨嘉興城下,全軍齊出,四面合圍,準備打一場收官之戰,也是給宋氏辦一場風光大葬。

    但讓許不令失望的是,前面一寸山河一寸血,宋氏死忠靠著手底下僅有的一點兵馬,發揮了最後的餘熱。到了嘉興城外,三萬精銳軍正欲死戰,百里外的杭州城內,卻送來了一道聖旨。

    宋紹嬰,還是降了!

    這一降,直接讓前面打出來的血性,變成了一場笑話。

    但不降又能如何?

    不降,宋氏在江南的宗氏得死絕,宋紹嬰即便有殉國的膽氣,其他兩王,數千宋氏族人沒有,不降得死,降了活得窩囊點,他們還能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