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47章 養炸毛超兇小童星

 11號選手聞楓燃的第一個瓶頸期, 出現在了節目的第九期。


 “太正常了。”童教練完全不意外,甚至鬆了口氣,“他再這麼瘋狂進化下去, 我就要開始自我懷疑了。”


 ——懷疑自己當年練舞練到渾身是傷,為了過瓶頸一遍又一遍摔得差點散架,是不是單純因為太菜。


 畢竟偶像養的狼崽子這個突飛猛進的感覺……就好像小師弟上山那天,還只是負責灑掃, 剛學會怎麼掃地和拖地。


 然後過了兩個月,小師弟忽然就戴著墨鏡騎著笤帚飛上天, walkman裡放著重金屬搖滾,一口氣耍著拖把杆屠了十八條龍。


 “再說不就是《red dragon》跳不對感覺,算什麼瓶頸,pk不還是贏了嗎。”


 商老闆號稱手下練習生三千, 見慣大風大浪, 扣下了11號選手想要加練的申請:“歇兩天,這時候玩命練也沒用。”


 攔住聞楓燃的, 其實不是技巧,也不是流暢性或者熟練度。


 這些都能練,問題在從單人轉到合團,作為趕小狼崽上架的新主舞,聞楓燃就必須要去適應新的團風。


 “不是你的問題, 這部分得慢慢磨合解決。”席野給偶像的小狼崽塞戒菸糖, “團舞和單人舞還是不一樣的。”


 單人有自由度但也有侷限性。


 尤其是他們這一類,一個人跳那叫才藝展示,兩個人對著跳叫battle, 只有成團才能叫真正表演。


 和更偏向意境韻味、適合獨舞的那些舞種不同, 重律動重節奏重感官刺激, 一個人永遠做不到那個最極端的震撼效果。


 這就有點像打仗裡的衝鋒——縱使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在兩軍對壘這種場合,孤身一人殺個七進七出這種瀟灑片段也終歸只屬於演義故事。


 史實只會冷冰冰告訴你,那少年將軍單人獨騎萬箭穿心,血染黃沙一去不回還。


 報的名是團舞,要去wod也必須是以團隊模式。童教練的時間不多了,帶著差不多練出來的獨苗苗,把少了主舞的smolder舞團拉來,硬揉在一起磨合排練,名曰助演。


 於是,一切以評委優先的節目組,乖巧地把第九期pk題目定成了團舞比賽。


 這一期的pk結束,11號選手依然沒輸,但也只是險勝。


 “沒勝。”小狼崽悶聲答,“這個空才第二。”


 喻星火湊過來看:“哪個空哪個空?哦這個,這個第二正常……不能怪你。”


 被聞楓燃指出來的那個空格里的分數是“評委打分”。這一期評委打分下手狠,尤其童熒,面對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舞團,一不小心就進入了魔鬼教練模式。


 簡而言之就是對人對己要求很割裂。


 其他三位導師的隊伍,居然在舞臺上走位正確,主舞沒有被伴舞和c位撞翻,真棒,給你們加一分。


 自己家的隊伍,主舞在第七個小結的第二拍solo的時候三號伴舞為什麼沒到位,三分扣沒了自己回去看錄像反省吧。


 “別往心裡去。”喻星火偷偷告訴偶像家的小狼崽,暗戳戳指童熒,“觀眾都罵他了。”


 為了鍛鍊選手、培養選手的大賽心態、提前為參加wod做準備,節目組在第九期按照評委需求,乖巧地開了直播模式。


 然後等pk結束鏡頭給到評委席,童熒那個分打出來,歡聚木魚直播的觀眾們就傻了。


 【童教練醒醒那是6分不是9分!】


 【9分過了吧,對比smolder換主舞之前出的那幾支舞,這次確實表現不好。】


 【那也不能6分啊!前面那個翻花繩都能拿7分,這個給6分!?!】


 【……對哦這是競技綜藝啊!雖然看節目看得早就忘了11號是在比賽了,可11號在比賽啊!】


 【童教練是不是一瞬間忘記自己不是在wod中國賽區的評委席上了。】


 【因為助演沒配合好扣舞臺分就離譜,我要是11號,必深夜掏出錘子氣球暗鯊童教練。】


 【帶我去,我想在現場,我可以當錘子氣球。】


 【我可以當錘子。】


 ……


 翻花繩就是指團舞走位相當生硬,為了不出錯,不敢衝不敢跑,謹慎得彷彿拿手指頭勾著用來翻花繩的毛線。


 能把一個練習時撞了十幾次、有一次伴舞飛起的鞋甚至擊中了主舞的頭的倔強廢鐵團,強行拉扯到這種程度……喻星火的確已經非常努力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給那個驚險萬分順利完成了彙報演出、誰也沒撞到誰的翻花繩組合打分的時候,童熒還保有著足夠的冷靜和清醒。


 那個時候的童評委,至少還記得自己是來追星的,是在一個偽素人青銅級別糊綜的現場。


 等看到跟聞楓燃搭檔的smolder跳的《red dragon》,滿嘴燎泡的童教練愁得一上頭,就把這茬給忘乾淨了。


 幸好這一期的打分設置很周全,為了增加直播互動性,除了評委打分以外,還包括場外投票。


 直播間的觀眾很給力,來緊急謝罪的童教練粉絲和喻巨星的粉絲業務熟練,休戰聯手直接打出一波保護,硬是把11號的分數救回了相對合理的位置。


 當然,有保護就有傷害,也不是沒人唱反調:【不至於,就這麼輸不起嗎?只是一次打分欸。】


 八期節目下來,追到這的人一半是為了看四位天神下凡的評委吃癟,剩下那一半是為了看聞楓燃。


 看評委吃癟的樂趣相當簡單直白——這種快樂就宛如看大學教授輔導小學生數學題,哪怕你能心算微積分,在這兒也得老老實實解釋“一加五為什麼不等於七你要理解不能每次都掰手指頭”。


 喻星火自己在出道那會兒就已經算有點偷懶的,堅持了八期節目,面對一群就是不給你開竅的偽素人選手,都已經自備氧氣瓶吸氧了。


 這種聞風而來、純看樂子的觀眾也很多,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在這種糊綜裡為什麼要真情實感追選手。


 並有人在評論區熱情安利:看看隔壁某某節目嗎?都是貨真價實千錘百煉練習生,每期都特別精彩,就快要順利成團出道啦。


 【也可以看。】有個回覆被點到幾萬贊,還在那一期評論區的最上面,【但還是想看11號能掙多少錢。】


 現場導演某次說漏嘴,除了出場費以外,每期冠軍都有五千塊額外作為獎金。


 節目一共十二期,所有人都很想看11號拿走六萬塊。


 就像回答上面那個唱反調的看客:【啊,是不至於。】


 【雖然不至於,但是不想輸。】


 沒什麼更多的道理了,就是不想看11號輸。


 這種心態就像看一場賽車比賽,那麼多光鮮亮麗、連轉向都打不好的賽車,就想讓那輛破破爛爛奪命狂奔油門焊死的五菱宏光贏。


 八期節目看下來,誰都知道11號選手聞楓燃想留下是為了掙錢養孤兒院,想成功出道,是為了掙錢養既是老師又是偶像的經紀人。


 其實經紀人的粉絲也在緩慢自然增長,還有不少自來水,拿一個小破糊綜剪經紀人單人剪影合輯。


 但因為節目組給出的鏡頭實在極其稀少和剋制,能找到的全部素材也只有一些選手的生活片段……再就是幾次場外援助環節。


 第五期半封閉pk,選手必須自行負責選歌編舞。11號遇到困境選擇求助,經紀人在場外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定乾坤。


 “……總之,童熒的鍋。”


 席野過來負責定當前的小乾坤:“別往心裡去,你有老師給你當經紀人。”


 他拍了下聞楓燃的肩膀:“你是走這條路的料。”


 直播平臺的老闆有自己的視角。


 聞楓燃天生就適合被推上舞臺,作為未經雕琢的璞玉就已經夠亮眼——要是有點壞心,就這麼索性乾脆推到聚光燈下,也能躋身風口浪尖。


 只是那樣太磋磨人,磋磨身體也磋磨心氣。哪天璞玉劃痕遍佈不復如初,被當成頑石摔進塵土裡,還要被唏噓一句“想當年”。


 當年多純粹,當年多幹淨,當年千般萬般好。


 幸而眼下就在這個“當年”,還這麼小,以後的路多得是。


 “教練分打的沒問題。”這麼小的狼崽子看了一會兒那張打分表,搖了搖頭,把打印紙折起來,揣進褲子口袋。


 席野愣了下,把準備好的直播平臺簽約條款咽回去,抬頭看童熒。


 後者看起來也沒太料到,神色微訝。


 “不是他們的問題,我沒跳好。”狼崽子說,“那塊應該往前讓一下,是該扣我的分。”


 喻星火張口結舌半天:“那也……扣太多了吧?”


 “不多。”聞楓燃說,“才扣了四分。”


 聞楓燃算的很清楚:“我這次沒跳到位的動作有十分之四,所以扣的分數也是十分之四。”


 聞楓燃想起自己忘了約分:“五分之二。”


 跟著高中三年全額獎學金的穆影帝,每天晚上補習文化課,聞楓燃已經初步突破數學制裁,還在遠程線上小測裡破天荒的及了格。


 及格的那天,穆瑜特地領著小狼崽出去慶祝,血紅大野狼得到了和上一次同款的帶玩具的兒童豪華套餐。


 這回的套餐裡是一個戴眼鏡的小黃人。


 還跟上一個那麼好玩,按一下腦袋眼睛就會動。


 這回的大野狼沒炸毛,沒堅持自己不是小孩,還熱騰騰紅著臉自掏腰包,找機會溜去櫃檯,買了一份帶糖醋醬的麥香雞塊。


 穆影帝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喜歡糖醋醬。


 還是血紅大野狼目光如炬發現的——他這次考試之所以及格了,是因為考試的內容是統計與概率。


 大野狼用突破制裁的數學能力,統計出了老師在有糖醋里脊這道菜的時候,能多吃十六分之一的米飯。


 就像聞楓燃這些天跟著席評委和商學了很多圈子裡的知識,然後把能查到的所有資料都填進表格,統計概率還告訴他,這個圈子裡頭說話真有用的人,就都得有真本事。


 聞楓燃幾乎是迅速理解並領悟了這一點。


 就像打黑拳,不是誰吵嚷的聲音大、誰的調門高就說了算的,得能一拳打掉對方的牙。


 這個圈子的規則其實要複雜很多。


 要想說了算,要有實力、要有地位、要有豁得出去的底氣。


 第三樣老師給他了。


 聞楓燃想去搶第一樣和第二樣。


 孤兒院的野小子習慣了這個思路,這也是唯一能帶給他安全感的思路,狼崽子叼回來一個全世界最喜歡的大人,然後去搶能保護這個大人的東西。


 需要什麼就搶什麼,他要絮一個很結實很寬敞、能擋風遮雨的窩。


 聞楓燃盯著錄像被暫停的畫面,低聲說:“現在這樣不行,我水平不夠……我想去那個w0d。”


 練習室短暫靜了靜,沒人說話。


 整個別墅就剩這麼一間窗戶亮著。秋風蕭蕭席天卷地,樹影搖動,窗外滿天星斗夜色正沉。


 聞楓燃就在這間練習室裡被幾位導師逮個正著,穿著件半舊的t恤,大片都被汗水浸得透溼。


 “o。”童教練下意識糾正,“wod,world of dance,不是零。”


 英語暫時還被制裁的大野狼:“……”


 喻星火給了毀氣氛的童教練後腦勺一巴掌。


 “可能會很難。”童熒蹲下來,他看著聞楓燃,“那幾個小孩都練了三四年,目前基礎還比你強,他們心裡其實對你不服氣。”


 這種現狀既是難免,也是必然——童熒也沒去中二兮兮地扯什麼團魂。


 一個在一起練了三四年的少年舞團,主舞驟然因傷缺位,補位進來的主舞就是自帶1000%親和力buff,也不可能用小半年的時間頂替掉原主舞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


 童熒也並不打算讓聞楓燃頂替掉主舞的位置。


 主舞那小孩養好傷、念好書,還是要再回來跳舞的。童教練答應了,等傷好回來還讓他們成團,還是六個人繼續跳。


 十幾歲的年紀,變數很大,誰也不知道這種承諾會不會成真,但至少目前依然保有著固執的希望——在情緒穩定的成年人看來有點幼稚,但也不介意去守護的希望。


 smolder要參加比賽,拿聞楓燃當工具人主舞,反過來也是一樣。


 聞楓燃也不會止步於一個舞團,他要走的路遠比一檔節目、一場比賽更長。


 聞楓燃也是第一次跟別人磨合,察覺到了困難,但不打算往後退:“我去問了我老師。”


 童熒苦惱了好幾天,竟然沒想起來這個天下第一大好辦法,重重拍了下腦袋:“你——你老師是怎麼說的?!”


 他的聲音沒壓住,調門起的有點高,聞楓燃被他一嗓門喊得愣了下。


 “喊什麼喊。”席野按倒沉不住氣的完蛋玩意,交給喻星火拖走。


 商老闆用戒菸糖沉穩套狼崽子的話:“快說快說,你老師是怎麼說的?”


 狼崽子:“……保密。”


 商老闆:“?”


 “老師說讓我保密。”小狼崽忍不住晃起尾巴,兩個月淬鍊得越發冷厲悍驁的氣息倏然一散,變回十三歲有人養的乖小孩,“跟誰都不能說。”


 “跟我都不能說嗎!”被壓制的童教練難以置信爬起來,“我是你戰隊導師!是你評委,是你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