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113. 第113章 混蛋 “反正吃了藥,……

 “什麼藥?是解藥嗎?” 趙嫣扭過身面對著聞人藺而坐, 雙手捧著聞人藺的臉左右看了看,又問了遍,“你身子沒事了?” 男人的臉頰並不似女子那般細膩柔軟, 相反皮肉緊實無暇, 指腹可觸及輪廓深邃的骨相。 燭火被擋在帷幔之外,帳中朦朧昏暗, 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臉色。 聞人藺伸手拉下她的腕子, 一手扣住她的腰肢,埋首以鼻尖蹭了蹭她的頸窩,慢悠悠細細咬-吻。 一陣酥麻熱意自頸窩蔓延,趙嫣不由顫抖著攥緊了他的衣料, 很清楚他的意圖。 “等等, 你身上的毒解了嗎?” 趙嫣睜眸找回些許神智, 呼吸有些許狼狽, 勉強道, “我感覺不太對, 正值月初, 是否要剋制些?” 聞人藺吻了吻她柔軟的耳垂,聲音很低沉:“殿下不想?” 趙嫣不自覺打了個顫, 只覺三魂七魄被勾去了一半。 她的確心旌動搖。聞人藺無論白天夜間都是個勞心盡力的好先生,初時難以消受,彷彿被攫取殆盡又被盡數填滿,但最後總會酣暢淋漓,誘人成癮。 她無意識嚥了咽嗓子, 尚有些遲疑:“你……你帶藥了嗎?” “本王已經吃過了。” 伴隨著聞人藺聲音落下的,還有趙嫣的外衫。 趙嫣覺得有些奇怪,哼了聲道:“我不是說你解毒的藥丸, 而是我……我吃的那種。” “這次換了種藥,本王吃,殿下不用。” 聞人藺笑了聲,眸色在昏暗中格外綺麗,“本王來前,已為殿下服用過,今夜正好一試。” 趙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說‘藥煉好了’,是指這種藥?” “不錯。” “那你的毒……” 話還未說完,她身子一仰,被聞人藺翻身欺壓在了榻上。 趙嫣“唔”地漏了口呼吸,卻被趁虛而入,以唇封緘。 迷迷糊糊間,趙嫣的確察覺到聞人藺的呼吸和體溫較平日略高,溫暖炙熱,想必是那藥性的緣故。 吻由淺入深,趙嫣仰首幾乎難以呼吸,好不容易抬手抵著他的胸膛緩口氣,卻聽男人繾綣染笑的氣音自耳畔傳來:“殿下很香,很軟。” “……” 趙嫣面頰發熱,熱血幾乎要燙破薄薄的臉皮,索性張嘴咬了回去。 “就這一次。”她撐著最後的理智商討。 回答她的只是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 黑暗裡傳來窸窣的聲響,繼而吧嗒一聲,冰涼的革帶落地,更為滾燙的吻壓堵上來,沒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 夜涼如水,月華透過雲翳,映出浮冰般碎裂的光紋。 寅時殘月西墜,花瓣拂過宮牆,落地無聲,惟恐驚擾了夢中之人。 趙嫣好像睡過去了,又好像沒有,沐澤擦洗的微涼觸感喚回了她的稍許意識,然而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也無。 三……不,應該是四回。 從未有過的感覺。趙嫣要收回先前說聞人藺“定力沒有想象中那般強”的感慨,今夜方知他不加剋制是什麼模樣。 先前偶爾一次同榻,或許對他來說,不過是淺嘗輒止的哄小孩兒罷了。 她眼睫溼潤,泛紅的唇瓣翕合,有氣無力地罵了聲:“混蛋,騙子……” 細弱蚊蚋的聲音,但聞人藺聽見了。 “這才幾回,殿下就翻臉不認人。” 他隨手將溼帕子拋入銅盆中,指腹撫開趙嫣黏在唇上的碎髮,“反正吃了藥,別浪費了。” 聞人藺的眸色有種饜足過後的深暗繾綣,除去衣物之後,就如同除去溫雅克己的假面,極具侵略性的高大身軀完全傾覆時,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壓迫。 “肚子還有些脹……” 趙嫣趴在褥子中困得不行,喃喃接近氣音,可憐兮兮地命令男人,“過來,抱著我。” 聞人藺低笑一聲,側躺拉起柔軟的春被,蓋住她白皙帶粉的肩頭,俯身將睡前吻落在她下唇的牙印上。 她先前一直咬著唇,不肯漏出過多的聲音,惟恐驚動隔壁配室耳房的婢子。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聞人藺半闔眼簾,捏了捏她的耳垂。 “……” 趙嫣有些混亂,方才那半宿又是“聞人藺”又是“太傅”的,幾乎將他的姓名、字與王爵封號都叫了個遍,其中還間或夾雜著幾聲類似於“混蛋”的破碎暱稱……她一時竟不知叫哪個名字較為合適。 “少淵。” 她選了個喜歡的,託著倦怠柔軟的長長尾音。 “……行。” 聞人藺勉為其難應了,低緩回道,“少淵也心悅你,小殿下。” 趙嫣的眼睫顫了顫。 銅壺漏斷,窗扇上濃墨般的夜色已漸漸淡去,浮現出晦明交際的淺藍。 案几上的香霧嫋嫋暈散,伴隨著沁人的幽香,趙嫣在聞人藺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枕著他的手臂,幾乎立即墜入了黑甜的夢鄉。 聞人藺於黑暗中凝望她的睡眼,壓下藥效過後臟腑中翻湧的血氣,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滿城燈影闌珊,群山剪影沉默地俯瞰皇城。 玉泉宮。 魏皇后尚在清查從宮中帶來的輜重,未來得及從皇帝嘴中套出什麼,便猝然從內侍嘴中得到北烏人和叛黨勾結的消息。 她半宿未眠,連晚妝也來不及卸,著一襲真紅大袖常服,步履匆忙地朝天子所居的觀雲殿行去。 剛上月臺,就被禁衛執戟攔下。 魏皇后看著面前明晃晃交叉的長戟,容色不改,斥道:“放肆!本宮為中宮皇后,有侍疾伴駕之權,爾等安敢阻攔!” 禁衛垂首不語,觀雲殿的隔扇卻是吱呀一聲從裡打開,頭戴金蓮冠的道家美妃緩步出來,一襲紫紗青華裙纖塵不染,如神女臨凡。 “皇后娘娘。” 甄妃手持拂塵頷首行禮,輕淡笑道,“聖上已服藥就寢,下令除機要政務外不許任何人打擾。禁軍也是奉聖命行事,請皇后娘娘體諒。” 甄妃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聞之可親,一時被魏皇后訓斥的那些禁衛都舒坦了不少。 魏皇后長眉微蹙,越過甄妃朝殿中大聲道:“北烏勾結亂黨,畿縣流民激增,乃碩大隱患!玉泉宮與各畿縣唇齒相依,一旦發生暴-亂,則此地危矣!眼下非安寢之機,臣妾請求皇上加派禁衛,拔營回宮。” 殿中燭火明亮,獸爐焚香,皇帝並未回應。 正此時,天邊幾點星隕的微光若隱若現,吸引了禁衛的注意。 魏皇后也隨之仰首望去,只見那微光越來越密,越來越亮,根本不是星隕,而是密密麻麻的硝油火箭。 火光映亮了眾人驚惶的臉,山腳下的哨崗隱隱傳來慘叫,禁軍校尉猛然揚臂,淒厲的高呼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有刺客!護駕!護駕!” …… 趙嫣一覺醒來,看著隱隱透光的厚重垂帷,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身側的位置早已空了,她眨了眨眼,慢慢撐著床榻起身,捂著腰肢直吸氣。 不知是否太累的緣故,她許久沒有睡得這般香沉了,連聞人藺是何時走的都全然不察。 裡衣已穿戴齊整,乾爽無比,唯有痠痛綿軟的四肢和腰側的淡淡痕跡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一切。 不用吃那些會肚子疼的避子丸,倒是舒坦了許多。 不過,他吃的那藥沒問題吧? 趙嫣抱著被褥發了會呆,回想起昨夜的點滴細節,頓時霞飛雪腮,將上揚的嘴角埋入鬆軟的被子中,又罵了聲“混蛋”。 時蘭撩開垂帷進來,見趙嫣抱著被角坐在床上出神,膚色白裡透紅、血氣充盈,眼尾還染著柔暖的笑意,不由驚道:“殿下,您終於醒了!” “什麼時辰了?” 一開口,趙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 時蘭用金鉤將垂帷掛起,回道:“午正了。您著涼了嗎,聲音啞啞的。” 明亮的光湧入,趙嫣不適地眯了眯眼,含混道:“許是踢了被子,喝口水就好了。” 時蘭遞來的一盞熱茶,貼心問道:“殿下餓不餓?奴婢命小廚房傳膳。” “我不想動身,送來寢房吃吧。” 趙嫣接過茶盞小口飲盡,餘光瞥見高腳小圓桌上插著的一瓶灼灼帶露的桃枝,問道,“這花是你插的嗎,挺好看。” 時蘭回頭看了眼,噗嗤道:“不是我。我晨起來給殿下掖被角的時候,就見這瓶花在這兒了,許是流螢姊姊弄的吧。” 流螢受趙衍影響,也喜歡綠萼白梅、梨雪這等清淡典雅的花,從未插過桃花。趙嫣思緒轉了個彎,便猜出這枝桃花是誰留下的。 桃花被修剪得簡單好看,枝條在瓶口驟然拐了個彎,旁逸斜出,嬌豔中頗有幾分崢嶸之態。 “將那瓶桃花挪過來,給我仔細瞧瞧。”趙嫣吩咐。 她幾乎能想象清晨天色晦暗之際,聞人藺披著一身露水歸來,坐在椅中慢條斯理折摘桃枝的模樣。 笑意從嘴角爬上眉梢,在時蘭察覺異常前,趙嫣仰倒回枕上,將唇鼻藏入被褥中,彷彿還能嗅到一點淺淡熟悉的氣息。 窗邊的光影逐漸西斜,黃昏風起,落下大片的陰翳。 一騎渾身浴血的禁衛直入宮門,還未勒停馬匹,便翻身滾跌下來,用盡最後的力氣道:“叛黨圍困玉泉宮,隨行禁軍死傷大半!快……快去救駕!” 趙嫣斷斷續續睡了一個下午,被風吹動窗扇的咔噠聲驚醒,不知為何,心中隱隱不安。 她披衣下榻,迎著風向前,正欲將那扇礙事的窗頁關攏,卻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玉泉宮出事了!” 從太后處得到消息的流螢疾步趕來,扶著門框喘氣道。 殿中靜謐,流螢竭力保持冷靜,三言兩語將前因後果道明。 趙嫣心中一沉:父皇得知北烏和叛黨暗通款曲的消息,剛要有所行動,潛藏在各處的叛黨就在寅時發動襲擊。 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只有一種可能:父皇身邊有敵方細作。 內外勾結,玉泉宮在劫難逃。 趙嫣如今被困在蓬萊殿內,又如何能解百里之外的燃眉之急?除非…… “流螢,你去一趟鶴歸閣,請肅王來見。” 此時此刻,她第一個想到的仍是聞人藺。 流螢應聲而出,可不稍片刻,她又折了回來,眉間更凝重了幾分:“殿下,蓬萊殿各門都加派了守衛,不許奴婢出去。” 趙嫣愕然。 那群禁衛只負責保護太后和看管她,卻從不禁止她身邊的宮婢出入。 想到什麼,她問道:“守衛領頭之人是誰,你瞧見了嗎?” 流螢回道:“是肅王身邊的張副將。” 張滄啊…… 趙嫣揪住腦中一閃而過的思緒,怔怔坐回椅中,這是聞人藺的意思? 當年十萬將士戰歿沙場,聞人藺絕不可能和與北烏勾結的亂黨同流合汙,這點趙嫣十分篤定。 那便只可能是坐看鷸蚌相爭,讓父皇陷入無人馳援的絕境,就像當初那十萬慘死的將士一樣。 以彼之道還之,一步步收網,將天子所做的那些昏聵之事公之於眾,使其入萬劫不復之地,挫骨揚灰…… 趙嫣不太確定。 她唯一確定的是,聞人藺派張滄過來,不是為了囚禁她,而是不讓她捲入這場收網的紛爭。 這或許,就是他前夜獻祭自己的理由。 趙嫣深知自己聽聞人藺的安排,陪在太后身邊是最安全的,可母后還在玉泉宮,周及和李左相深陷險境——他們是為了給她傳信,才誤入這亂局之中。 她的良知,不允許她袖手旁觀。 灰雲沉沉,趙嫣逼自己冷靜下來,抬指撐著額頭,理清思緒。 城門如命門,宿衛兵不能動。那麼算下來,如今皇城能調用的禁軍不足五千。 但這群人不能全部調走,須得留一半駐守皇城。否則皇帝遇險的消息一旦傳入城中,皇城空蕩,則必有大亂。京畿一亂,民心必亂。 如此一來,能調動的人馬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即便皇祖母下懿旨請求調兵勤王,召集離南郊屯守最近的那數萬將士,往返也至少要三日。 在此之前,須得另派人馬拖住叛黨,爭取三日時間。 可她現在已不是太子,去哪裡找這麼一隊精兵? “不對……還有兩千人馬,獨立於天子禁軍之外。” 找到突破口,趙嫣眸色一亮,當即起身,“時蘭,你穿上我的衣裳,替我坐守殿中,穩住張滄。流螢,你留下照顧好皇祖母。” 流螢似是想到了什麼,向前道:“殿下,您說的兩千人馬,是指……” “不錯,我要借趙衍的東宮衛一用。” 趙嫣起身行至裡間,打開那口沉重的箱子,從最上頭的布包中翻出從東宮帶出來那把短刀——趙衍的遺物。 她曾在義莊面對趙元煜時,用這把短刀保護了自己。現在,她想用它保護好京師。 趙嫣換上宮女的裙裾,將出宮令牌掛在腰間,而後抬指按了按眼尾那顆小痣,轉身出了殿門。 廊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手拄柺杖,正靜靜地看著她。 “皇祖母……” 趙嫣驟然停步,下意識將短刀藏入袖中。 祖孫倆隔著兩丈遠,只見涼風穿廊,竹簾晃動。 最終太后握著佛珠,平聲道:“看樣子,你有辦法破局?” “是。” 趙嫣嚥了咽嗓子,輕聲道,“敵軍圍困玉泉宮,我們現在能用的人太少,強行突破敵軍的防線只會兩敗俱傷。” “那你為何還去。” “我知道一條密道,可從後山繞過敵軍主力,直通玉泉宮內部馳援母后。” 趙嫣堅定道,“這條路只有我知道,皇祖母,我必須去。” 良久,太后嘆了聲:“過來。” 趙嫣頓了頓,低頭走了過去。 她以為太后會訓斥她的以卵擊石,然而,老太太只是取下手中溫暖的佛珠,慢慢纏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那便去,皇城交給哀家來守。” 太后的聲音滄桑而有力,“記住,萬事以保全自身為先。” …… 入夜,張滄聽了下屬的稟告,眉頭一皺,叩響了長風公主寢房的門。 “殿下,怎麼不吃東西啊?” 他將耳朵貼著門扉,仔細聽著裡頭動靜,半晌又篤篤敲了兩聲,“殿下?” “我……我不餓。” 裡頭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我有些累,要就寢了。” 張滄“哦”了聲,撓了撓脖頸,轉身欲走。 走了幾步,隱隱覺得不太對,張滄虎目如炬,轉身大步往回走,一把推開了寢房的門。 時蘭穿著趙嫣的衣裙,正偷溜下榻喝水充飢,猛然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將推門進來,頓時嚇得“啊”地一聲,杯盞摔落在地。 張滄也嚇得“啊”地吼叫起來,虎軀一震。 兩人面面相覷。 時蘭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遮擋臉,卻已來不及了。 張滄大步走過來,熊爪一般的雙手攬住時蘭的肩,對著燈火左右看了一眼。 “痛……你鬆手!”時蘭被眼前這張粗獷的糙臉嚇得不輕,不住掙扎。 張滄鬆手,扭頭看著院中牆邊架著的竹梯,又看了看眼前這張明顯不太對的臉,連連倒退兩步,目如死灰。 “完了……完了完了!” 他拔腿就往外走,仰頭悲呼,“王爺非得卸了我!我老張今天得交待在這了!” .w.co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