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舞玥鳶 作品

第54章 大破皇覺寺【小修】

 皇覺寺內廂房之中, 以右丞相梅如海、禮部尚書崔禮和戶部尚書錢雲生等人為首的幾位大臣,正圍著一桌精緻的酒菜,一邊淺酌, 一邊談笑風生。

 崔禮面帶笑容,對錢雲生舉杯:“還是錢大人有辦法,能說動皇覺寺替咱們出這個頭。”

 錢雲生毫不客氣地飲下一杯:“這麼多年皇覺寺名下田產日益膨脹, 哪個寺僧不是吃得滿嘴流油?”

 “背後若非有太后, 還有我等通融, 哪裡有皇覺寺今日的香火鼎盛?”

 “與其說是替我等出頭,倒不如說是為將來做打算。否則,即便有先帝和太后背書, 以咱們這位皇帝和喻攝政的斂財之心,這把清田的火, 遲早也會燒到皇覺寺頭上。”

 崔禮笑道:“京城那麼多百姓虔誠禮佛, 皇覺寺擁躉眾多,哪裡容得了幾個差役和稅吏撒野?”

 “便是那喻行舟親自前來,也是一個鎩羽而歸的下場!”

 另一位大臣輕輕敲一敲筷子,讚歎道:“妙極, 如果今日的衝突再有人流血,甚至逼死一兩個人,無論是差役還是那群刁民,必定引起眾怒。”

 “再有我等推波助瀾一番,一定能逼得陛下收回清田命令,說不定,還要攝政大人辭官, 罷免攝政之位, 方能平息這場大火!”

 唯獨前丞相梅如海有些擔憂地嘆口氣:“只怕此事沒那麼簡單, 咱們這位陛下,哪裡是會坐以待斃之人?”

 “依我之見,只要陛下肯把被清田牽連的官員,壓低在四品之下,不要牽連太廣,大家各自退一步,相安無事豈不是更好?”

 “那位陛下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若是逼迫過甚,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

 很顯然,梅如海還對幾個月前在清和宮門口逼宮一事,心有餘悸。

 崔禮冷笑道:“梅丞相,你怎麼如此糊塗,本朝自開國以來,一直奉行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三代以來,哪位皇帝不是垂拱而治,虛心納諫,處處依靠我們士大夫治國。可如今呢?”

 “自逼宮那日,陛下一步步收攏權利,恨不得把整個朝堂變成他的一言堂,讓我們這些重臣都成他的應聲蟲。”

 “每每制定國策,根本不與我等商量,也不顧我等反對,更不聽我們的諫言。”

 “現在倒好,跟喻行舟兩人也不知怎麼看對了眼,讓他成了手裡一把鋒利的刀,絲毫不把我等世家重臣放在眼裡。”

 “我等若是一退再退,今後別說是安穩坐在這個位置上,恐怕就是想回鄉養老,都不一定能夠!”

 錢雲生重重點頭,沉聲道:“崔大人所言極是,這次勢必要叫陛下知曉我們的力量。”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任性胡來,肆意妄為!”

 梅如海看看兩人,只好沉默。

 “砰”的一下,廂房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侍郎匆匆進來,臉色微白:“陛下、他……”

 錢、崔二人皺眉看他:“慌什麼慌?陛下怎麼了?”

 侍郎擦了把汗,惶急道:“他竟然親自來了!還帶著皇家禁衛軍!”

 “什麼?!”幾人都是大驚。

 梅如海驚慌之下,連筷子都握不住,啪的掉到地上:“壞了,我就說陛下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從皇宮跑到這裡來……”

 按照他們的算盤,最不利的情況就是喻行舟親自過來,以他的威望和能耐,事情會不會順利發展,很難預料,因而一手策劃了他今日遭刺殺事件。

 不管皇帝接著派誰來處理皇覺寺的事,他們都有信心把水越攪越渾,叫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紆尊降貴,親自來與這些寺僧和刁民面對面,甚至還帶上了禁軍,其決心之大,可見一斑。

 “慌什麼慌?”錢雲生是最快沉住氣的人,他飛快掃一眼幾人,道:“皇覺寺離京城不不遠,你們快把所有我們的人都叫過來。”

 “擇日不如撞日,就照我們事先商量好的那樣,提前行事。”

 他起身,猛地一拍桌子:

 “從今往後,是繼續作為朝廷重臣,與皇帝共治天下,還是就此成了陛下手裡的提線木偶,隨他搓扁揉圓,成敗就在今日一舉!”

 ※※※

 皇覺寺正門口,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蹲坐在大門兩側,一座三米高的巨石,深深刻著“皇覺寺”三個大字。

 銅鑄鐵澆的大門之上,一塊金箔鑲邊的牌匾,落款處赫然是先帝的名諱。

 除重大節慶或者太后等宮中貴人前來,正門不開,每一位進來上香的百姓,都只能從側門進出,不允許跨過正門門檻,以示先帝題匾之莊重。

 此刻,武僧領著數百百姓信徒,不斷向著來丈量土地的差役和稅吏們逼近。

 也不知人群誰喊了一句:“打死這些狗官差!”

 宛如一點火星點燃了爆竹,立刻噼裡啪啦燃炸起來。

 雙方混戰在一起,武僧的棍棒不斷地落在差役身上,官差們平日往往都是被人敬畏,幾時吃過這樣大的虧?

 他們起初還顧忌著京城天子腳下,不能對百姓動手落人話柄,只好被動挨打,卻也漸漸被打出真火來。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拔出刀來,一把將武僧的禪棍砍去一截!

 “你們這些刁民妖僧,就是要造反!快回去稟報官府,派人來捉拿這些亂臣賊子,一個個砍頭!”

 越是失去理智,越是火上澆油,百姓們聽到要殺頭,愈發群情激奮,怒火中燒:

 “官差殺人了!”

 “就算反了,那也是官逼民反!”

 “你們這些奸臣狗官!我們上京告御狀去!”

 皇覺寺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國寺,每日來進香的百姓多如牛毛,這樣激烈的群體對抗事件,早就一傳十十傳百,傳得附近的百姓人盡皆知。

 有的怕事者嚇得抱頭逃竄匆忙離開,有的好事者甚至主動想四周散播消息,前來圍觀熱鬧。

 聚集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大波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語不斷朝京城湧去。

 就在雙方的衝突即將升級一發不可收拾時,一陣凜然的腳步齊齊踏著寺門口的青石板而來。

 隨著飄揚的軍旗,兩隊皇家禁衛軍快步隔開混亂的人群,如同兩排挺拔的松柏,筆直立在一階階臺階之上。

 太監尖細的唱喏聲迴盪在被清空的廣場上:“聖上駕到——”

 無論是差役稅吏,還是皇覺寺的武僧,亦或者被蠱惑而來的信徒百姓們,聽到這個聲音,無不大驚失色,下意識不斷退後,一步步退到皇覺寺大門口。

 象徵著至高無上皇權的明黃華蓋,一點點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差點見血的衝突與亂戰,猶如被傾盆大雨兜頭澆下,一下子澆滅了。

 眾人震驚地看著刻有龍紋徽記的車輦,靜靜佇立在廣場對面,短暫的寂靜後,竊竊私語之聲逐漸響起。

 書盛一掃拂塵,立在眾人之前,冷聲道:“皇覺寺寺僧,見到聖駕還不速速放下武器,跪迎接駕!”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手裡的棍棒和刀紛紛落地。

 皇覺寺的主持,圓空大師這時終於姍姍來遲,帶領一眾寺僧行禮,口誦佛號:“阿彌陀佛,不知聖駕蒞臨,老衲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書盛打開御輦車門,蕭青冥一身玄黑雲錦龍袍,紋有青龍暗紋的衣襬垂落,靴子踏在青石板上,迎著眾人心懷鬼胎的神色,一步一步緩緩行至皇覺寺門前。

 見到天子親身駕臨,一個被毆打的極慘的官差立刻膝行上前,哭訴道:

 “陛下,小臣乃是附近縣衙稅務官,身負皇命前來組織丈量田畝一事,不料這裡的刁民非但不肯配合,甚至叫來皇覺寺的武僧毆打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