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 222 章 非人哉(30)(一更+二更+三千三百雷三更)

花了好大的力氣,他才勉強睜開眼睛,看見床邊的小飛和黃毛。

看見他睜眼,小飛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爾哥,你嚇死我們了,我們剛剛叫了你半天沒反應,要不是小唐姐說你還有脈搏,我們都以為你……”

以為他什麼,死床上了嗎?

白燼述感覺自己頭疼的厲害,本來想對黃毛這浮誇的態度做出點什麼反應,結果剛打算開口,就覺得嗓子裡乾的厲害。

“水……”他招了招手,黃毛趕緊遞上來一杯水。

明明他剛剛睡著休息,應該醒來後會恢復一點精力的,但古怪的是,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要比睡著之前更加疲憊,更加沉重了。

白燼述接過水,聽見小唐心有餘悸的聲音:“我去,真嚇人,你剛才呼吸都快沒了,。我這下是真的信了,小川的身體狀況和那幾棟房子關係很大。”

“火……停了?”白燼述問道。

“停了停了,”小唐皺起眉,“雖然火停了,但外面那些村民卻不對勁了。”

村民……?

白燼述感覺自己的腦子運轉的分外滯澀,一句話要在腦子裡面轉三四遍才能面前拆解出其中的意思。

“村民怎麼了?”

“特別亢奮,亢奮到不正常!”黃毛在旁邊說道,“他們這會全部聚集在祠堂附近,把那個黃先生當神一樣捧,還有人在瘋狂下跪磕頭說他是他們全家的恩人……”

“那個頭磕的……哐哐哐的……”小飛抖了抖肩膀,“跟感覺不到痛一樣,一邊磕還一邊大喊黃先生是恩人,還要給他立長生碑……”

“一群人聚在那個祠堂裡面哐哐磕頭,我感覺這場面比之前做法事的場面像□□多了。”黃毛補充。

光從這兩人的語言描述中就能體會到那時一種什麼樣的氛圍。

祠堂裡面瘋了一樣的村民們,被人群圍在中間面容模糊的先生,還有持續不斷縈繞在空中的額頭和地面巨大撞擊聲。

“所有做法事的人都在裡面嗎?”白燼述確認道。

“我們沒敢靠近,”小飛搖頭,“我們幾個跟著那些去處理祭品的村民回來,就看到這景象,然後那幾個村民一看他們在磕頭,也連忙湊上去磕,我們怕被發現,沒有敢走近。”

“不過村子裡,似乎真的沒什麼村民走動了,”小唐開口,“我們挖了兩棟房子,都沒有人來阻止我們。”

她拿出兩個同樣髒的玉爐放到桌面上,掀開蓋子:“還是骨灰。”

玉爐裡面,仍舊是淡黃色的骨灰。

三個相同的玉爐被並列放在桌子上,從外表看去,長的一模一樣。

“另外兩個現在不好挖,”她翹起二郎腿,“我去看了一下,火剛剛熄滅,那土燙腳。”

這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三棟房子下都能挖出來同樣的東西,已經足夠能說明問題了。

小飛看了一眼自己腳下地板:“那這棟房子下面豈不是……?”

也有一個玉爐?

玉爐內也是遊高寒的骨灰。

“這爐子是被直接打進了水泥裡面的,”小唐開口,“只聽說過打生樁,沒聽說過誰把別人骨灰封裡面的。”

還是封在房子地基裡,再在這個骨灰上面蓋出兩到三層的房子。

“知道自己房子底下放著人家的骨灰,日日夜夜和一個放著骨灰的玉爐待在一起,不慎得慌嗎?”她不解道。

白燼述微微搖了搖頭:“距離日落還有多久?”

“一個多小時吧,”小唐估計了一下時間,“按照這個進程,明天是最後一天,那最後三棟房子也一定是明天才會燒起來。”

她有些擔心地皺起了眉頭:“你這怎麼辦啊?光是燒了五棟房子你就這樣了,明天三棟燒完,你這還能下床嗎?”

怕是不能了。

小川的身體要比白燼述想象的還弱,他本來想到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所有房子燃燒完之後,他會弱到下不了床,需要人扶著才能走路。

但是現在這麼看,等到了那個時候,他能不能留有意識都不一定。

如果按照黃先生的這個順序下去,那他必死無疑。

白燼述剛想開口,忽然意識到了不對:“等一下……”

“在黃先生的認知中,是不是現在只剩下一棟房子沒有燒了?”

小唐故意讓黃先生略過了自己家和小飛家,也就是說,現在在黃先生的認知中,是不是隻剩下一棟房子,他就能解放遊高寒了?

“剩下的是哪棟房子?”白燼述轉頭看向小唐。

“就那個,石龐隊伍裡那三兄弟的……”她話還沒說完,窗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奔跑聲,隨即有人砸門:“小波!小波!”

小波是小飛在這個怪談內拿到的身份。

“誰在敲門?”忽然被打斷了對話,小唐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這聲音聽著很年輕,不像是村裡那些參加了法事的中年人,白燼述反應了幾秒:“大江和小湖?”

叫的是小波,那就說明也不是觸發者。

不是觸發者,年紀還很輕,那也只有那幾個原住民同輩能符合這個條件了。

“是大江,”小飛從座位上起來,“我要不要開門?”

“開一下看看。”門外的聲音急促,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急事,小唐示意了一下,讓小飛把這兩人攔在樓下,不要讓他們上來,然後轉身讓黃毛待在房間裡,她也跟著下了樓。

不出一會,樓下傳來了大江急促的聲音:“這……怎麼你們都在這啊。”

“怎麼了?”小唐的聲音響起,“發生什麼事了?”

“三嬸……”大江頓了一下,“我和小湖剛才發現,三嬸和三叔找不見了!”

三嬸三叔……不就是大海父母的排名嗎?

“我們明明……明明一直在門口看著的, ”大江的聲音聽起來快要急哭了, 聲音裡面居然帶著絲哭腔,“我和小湖找了一圈,都沒有在村裡裡面看見他們倆的人影,這要是讓我爹知道,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他似乎一把抓住了小飛的肩膀:“小波,你知道我爹脾氣的,你幫我找一下好不好,三生三叔吃了安眠藥,跑不遠的!”

他似乎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居然連給大海父母餵了安眠藥這樣的話都直接說了出來。

“安……安眠藥?”小飛趕忙裝出一副非常震驚的樣子,“你們給三嬸三叔喂安眠藥幹什麼……”

“又不是我想喂的!”大江的情緒很激動,“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啊!他們兩個一直喊著要所有人給大海陪葬,我們又不想死!”

“你們幾個幫我們找一下!找一下!”他聲音越來越大,“他們肯定跑不出村子的!”

看樣子他的精神也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在大江的哀求下,觸發者們一個個都和他一起出去,開始滿村找起來那一對失蹤的夫婦。

大海的父母是唯二兩個沒有參與法事的人,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消失了,甚至還滿嘴喊著要全村人給他們陪葬,這一聽就是要出事的節奏。

村莊內,太陽越來越低,眼看著就要落日,進入黑幕,過渡到第二天了,大海父母還是沒有找到。

不僅大海父母沒有找到,大江和小湖回去的時候發現,在他們離開尋找大海父母的時候,屬於大海的那具屍體居然也不見了。

一時間,這事被蒙上了一層靈異色彩,叫小韓的那個女生膽子小,抓著小唐的袖子死活不鬆手,小唐說自己回房間喝口水換身衣服她都要跟在身邊。

白燼述不能出門,但也不敢再睡過去,他怕這次再睡著之後就醒不來了,只能坐在床邊,拿出自己之前繪製的村莊平面圖和小唐他們打聽出的住宅位置一一比對,強行給自己找點事幹,讓他的頭腦保持運轉。

忽然,他站起身來。

不對,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大海家的這個位置,距離那棟還沒燃燒的房子,居然近的只有兩三棟的距離。

如果他們說要拉全村人陪葬……

白燼述猛烈地咳嗽幾聲,一下子沒站穩,又倒了回去。

如果他們要拉全村人陪葬,那作為一對體力正常的中年夫妻,他們當然不可能提著菜刀砍遍全村,那麼身為可能對舟浮村當年所作所為知道一點的人,他們最有可能選擇的方式是——

燒了剩下的這三棟房子!

首當其衝的就是這棟距離大海家最近的房子!

這時候,只有熟悉村莊地形的人才能意識到這點,而跟著大江小湖一起跑出去的觸發者們,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一對夫婦的目標是那棟房子,甚至可能因為他們說要“殺死所有人”,從而產生錯誤的推斷,跑去村民們齊聚的祠堂內。他得找個辦法驗證一下這個猜測。

白燼述腦子裡嗡嗡作響,他強行凝聚起自己的思維,努力掙脫小川的身體帶來的影響。

現在他要想一個辦法……

一個能讓已經無法離開空調房的小川離開,並且不會受傷的辦法。

“懷嘉木,” 他忽然出聲,“懷嘉木?你這會應該聽得見吧?”

白燼述手指抵住太陽穴,沉聲道:“我需要你帶我去那三兄弟的家裡。”

他耳畔耳鳴聲不斷,眼前的視角扭曲又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