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丙 作品

第 91 章 番外五

耳蝸植入後的一個月左右,耳蝸外機終於能夠開機,那天陳兮和方岳陪著陳言一塊兒去醫院,外機一開,陳言起初茫然,陳兮按照醫生囑咐,很小聲地叫他名字:“陳言。”

陳言一驚,隨後憋著嘴,淚光閃閃,陳兮又小聲叫他,陳言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他不是因為第一次聽到聲音所以激動大哭,他純粹是受到了驚嚇,因為他從出生至今,都沒有“聲音”這個概念。

陳兮喉嚨哽咽,她和醫生的注意力都在陳言身上,方岳的注意力卻有大半在她身上。

方岳站在陳兮側旁,兩手用力按握她的肩膀,那股力量拔山超海,堅定不移。

陳言的人工耳蝸只安裝了右耳一側,雙側耳蝸的價格實在太貴,陳兮告訴他,以後會給他左耳也戴上小耳蝸。陳言還不會說話,他給陳兮打手語,表示他以後會自己賺錢買耳蝸。

陳兮笑笑。

語言對陳言來說,就像健聽人聽到從來沒接觸過的外語,陳言需要重新理解語言,進行一系列康復訓練,除了聽力訓練,語言訓練是重中之重。

這半年時間,陳言學習極其刻苦。

到了暑假,陳言回到老家粘著陳爸,陳兮去了律所。

當年董珊珊的案件轟動一時,律所也名聲大噪,慕名尋來的聽障人士越來越多。合夥人們起初不願意做虧本生意,他們話撂得狠,但大多數人骨子裡大約還有一種不畏義死,不榮幸生的英雄氣概,所以沒多久就妥協了,大官司要搶,公益案件也做,就這樣越做越大,這幾年律所飛速發展,地點從原先的小辦公樓換到了江景大廈。

方岳舅舅不帶教,陳兮進律所的頭幾天只做一些打雜的活,後來受到“重用”,重用兩個字是陳兮自誇的——

“也是巧了,那天何律師讓我整理錄音,那幾條錄音說的都是方言,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其中兩個室友,她們說的方言我完全聽不懂,何律師他們跟我那個時候一樣,聽方言聽得一臉懵,可是我有時候真的很有遠見——”

方岳聽到這裡就忍不住笑了。

方岳過兩天又要去田野調查,律所雙休,這天陳兮和方岳出來約會,約會前他們還接到了方老闆的電話,問他們去哪裡玩,經不經過某家披薩店,方媽聽茶館客人提起,說有家新開的披薩店食物價廉物美,方媽嘴饞想吃,可是那店離婚介所較遠,不能外賣,方老闆讓他們順路的話帶點吃的回去。

方老闆上週釣魚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腦梗過的人最忌諱磕磕碰碰,他那一跤摔得不輕,被緊急送醫做了全套檢查,萬幸後果不嚴重,只是右手莫名疼得厲害,因為每天都要吃很多藥,他止疼藥又不敢亂吃,只能貼藥膏,藥效幾乎為零。

最近他被勒令躺床上養傷,哪都別想去。

方老闆都開口了,即使不順路,陳兮和方岳也得去買披薩。

陽光猛烈,方岳替陳兮打著遮陽傘,兩人邊走邊聊,陳兮見方岳笑她,她不服地說:“你笑什麼,我說的是事實,這事真的多虧了我有遠見!”

“是,”方岳笑著說,“你別停,繼續說。”

陳兮白他一眼,摟住他胳膊,挨著他繼續說:“我大一開始就跟我室友學方言了,那天我看律所裡沒人能聽懂,我就毛遂自薦了。”

律所裡除她外還有兩個實習生,陳兮年紀最小,剛進去的時候她成天都是多看少說,所以存在感最弱,沒人知道她膽子其實挺大,臉皮也挺厚,興沖沖地就跟何律師他們拍了胸脯,然後她就效率極高地將錄音翻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