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102章 第102章

 “是。”易炎道:“小人記得老爺的教誨。”

 “你好生吃飯吧,我跟小滿先回去了。”

 出了門房,秦小滿插著腰桿,急不可耐道:

 “我說什麼來著,你還偏不信,跟我分析的頭頭是道!你仔細看看,你那平日裡老實巴交只聽你話的易炎,這朝不是已經鬼迷心竅了?”

 杜衡被秦小滿的一番說辭逗笑:“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男子何嘗不是。”

 秦小滿道:“我只是沒想到易炎他還真有那意思,就那平素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的性子,我只當他一輩子都要如此過了。”

 杜衡搖了搖頭:“感情的事本就說不清。”

 “那你是答應了?”

 “我答應有甚麼用,還得靠人自己。”

 杜衡無奈,別說而今門第之見大,就是他曾經活的時代也一樣不曾更改太多。

 往後,事情成與不成,還得看易炎自己。說到底他也是個成年人,萬事有自己的想法與考量,旁人也只能給個建議。

 但杜衡心中卻是支持的:“但凡是能催人上進,做正向改變的感情,即便坎坷要越過的溝壑洪流異於尋常,我認為這就是好的沒有錯的。”

 不管結果是否盡人之意。

 秦小滿吸了口氣:“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竟然還能叫鐵樹開花。”

 杜衡眉心微動,有些人表面冷淡,內裡誰曉得揣摩些什麼。

 過了陣子,易炎還真去了囤兵地報道,這事兒把馮萬河樂得不行,還到杜衡跟前炫耀了一通。

 “便說是無人不為光明前程所想。”

 “做了這麼些日子家丁,到底是想明白了不如從軍威風。”

 “說到底還是本將之風姿讓這些後生心生敬仰改變了主意。”

 “......”

 杜衡心中不得不想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還是說武將都這麼直接。

 不過他還是笑眯眯的替易炎說了幾句好話,聽到馮萬河承諾會好好培養易炎時,笑容更為明媚了些。

 他就等著看馮萬河一手培養的好人才轉手把他兒子給拐走,希望屆時還能瞧著他這般春風得意。

 十一月底,刑房典史把匪徒審理的結果呈了上來,讓杜衡做處理定奪。

 “此次收繳的匪徒共計六十八人,其中男子四十二名,婦孺二十六名。審查下來絕大部分都是秋陽縣本籍人士,只極少許是外籍的。”

 杜衡一邊聽著彙報,一邊翻看典冊。

 這回剿匪端了秋陽縣匪的老窩,雖還有零星流散的匪徒,但也不會再成氣候了,又有囤兵駐紮,哪裡再敢出來作亂。

 在山寨子裡清繳到的一應財物先補償了給朝廷的公糧損失,又做了公賬填補,倒是沒消耗太多剿匪的費用。

 現在棘手的就是這些被抓的匪徒該怎麼處置,按照朝廷律令,投身為匪攪亂百姓安定視情節重則斬首,輕則發配邊疆。

 但杜衡查看了審問結果,這團匪徒成形還是因為昔年那場大旱災,村野幾乎顆粒無收,農戶實在過不下去,一部分選擇背井離鄉乞討於他縣,而有一部分則做上了匪徒這一行當。

 後又積年窮困,縣府腐敗,不斷有老百姓不堪剝削重負加入了山匪行當,以至於原本只有十幾個人的山匪壯大至今。

 甚至有的山匪還娶妻生子,延綿要傳承起來。

 匪盜橫生,也是因世道不太平。

 按照朝廷的律令,這些人大半得判處死刑,剩下的多發配於邊疆。

 律令是死的,人到底是活的,究竟是重還是從輕,抉擇到底還是掌握在地方官員手上。

 “這批匪徒都快要趕上縣下丁級村落的一半人口了,倘若從重處罰,縣裡人口只怕是更少了。”

 刑房典史道:“大人所言極是,只是總歸是作亂之輩,倘若不做個像樣的處置來,於上於下都不好交代啊。”

 杜衡應了一聲。

 “山匪頭目依律行事,也算是以儆效尤。另情節重者貶為奴身,其餘男子一應充做縣役使用,正好縣裡修築水利缺乏人手,五年若是表現勤懇改過自新就放回原籍。至於那些婦孺孩子就放到縣公莊上做事。”

 刑房典史見處罰有輕有重,於上下都有了應對,還能上縣裡多些做事的勞力,自私來說比之將這些人發配邊疆去守著他地要好些,到底是秋陽縣水土養出來的人丁。

 “小人這便前去與各房商談將事情辦下去。”

 於是乎,水利修築上又多了一批免費勞力供用,倒是更為加快了些建設進度。

 杜衡給工房新增了可用勞力,典史順機卻拿著幾份材料前來尋他。

 “怎的,不滿使用這批人?”

 工房典史笑道:“大人派人前來助力水利修築,小人如何會不滿免費的勞力,這些人體力健強,幹起活兒來快。”

 “那是何事?”

 典史道:“現今手頭上勞力夠多,民飲河的查補和水渠路線測量都快要收尾了,縣裡歸府衙多有的木料石料不夠水利的建築所用,戶房前兩日做了核算,只怕是還得要再另買建造的材料。”

 杜衡倒是在規劃要做水利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層,縣賬上不僅可直接支用的銀兩少,連一應的囤積物資都不多,先時的那班子官吏,恨不得把縣衙都拿去賣了換成銀錢進自己的腰包去,也是為尊上者沒有帶好頭。

 “那可有備選的材料購買處?”

 “若是花錢買,且是縣府出資那可買的地方倒是多。”

 典史給杜衡翻開帶來的冊子:“縣裡的鄉紳地主員外不少都有石場,私山。像是魏家、黃家、原家.......這上頭都已經羅列出來了。”

 杜衡翻看著各家眼花繚亂的山林田地產業介紹,悠悠道:“他們倒是產業不少,手頭很是闊綽。”

 典史尷尬一笑,誰叫人家紮根這秋陽縣多年呢。

 這地方小縣越是積年累月的窮,那土地兼併便越是嚴重,當地的鄉紳士族便更為豪強。

 杜衡瞧著舉選上來的人家除卻有產業介紹,還有詳細的家族成員功名等拿的出手的記載,他打算好好的看看。

 “你先下去忙吧,本官斟酌一番,屆時給你答覆。”

 下午,杜衡處理完一樁案子,把放在一頭的縣鄉紳資料給帶回了內宅裡頭,預備晚點再加加班。

 冬日再是暖和天暗的也比往時要早,吃了晚飯後,杜衡在書房裡檢閱了承意小朋友一天的功課,又教毛毛躁躁的澹策小朋友寫了兩個字。

 “為什麼哥哥的名字筆畫少好寫,澹策的名字筆畫那麼多,那麼難寫!”

 杜衡看著捏著筆的澹策,撅著能掛個茶壺的嘴巴,颳了一下他的鼻尖:“好好寫,話真多。”

 承意站在杜衡的身側,這兩年讀書了個子也長得快些,而今站著已經能到坐著的杜衡耳朵上頭一點了。

 他乖乖的給杜衡還有澹策研著墨,最是枯燥的事卻做的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