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41章 白骨吟


 為了維持陸家的繁榮,他們殺掉了陸紳,他們以後還將殺掉他無數次,陸紳的屍骨,是他們眼中陸家最好的養分和肥料。


 歌劇表演結束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鎮長還上臺即興為大家演唱了一曲,賞南聽完覺得更頭暈了。


 劇場裡,人擠人,他們在鎮長難聽的歌喉裡擁抱,接吻,跳舞。也有人慢慢往門口走,場面熱鬧到有些失控。


 在過道里行走的時候,幾個小孩子從後方推搡著跑來,將賞南直接撞到了下面一排位置,他本來是由香夫人拽著帽子,香夫人怕他走丟了。


 這麼一撞,香夫人手裡抓著的人就那麼不見了。


 香夫人看著底下那排位置,在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中,她看不見賞南的身影,又被身後的觀眾推著往前走,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


 賞南摔懵了,手指不知道被誰踩了幾腳,他艱難地爬起來後才覺得痛。酒罈子居然沒有碎,只是翻在了座椅上。


 怕香夫人著急,賞南趕緊站起來往外走,只是他剛走了幾步,他就被人抓住肩膀,隔著衣服,那隻手幾乎掐進了他的肉裡,他被往後拖了幾步,踉蹌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賞南驚慌地扭頭去看,身後的人比他高了大半個頭,身壯頭大,卻還戴著面具。


 


 果不其然,在14告知賞南以後,那人沉著嗓子開口了,“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你敢叫一聲,我就直接把刀從你的後背捅進去。"


 賞南頭昏沉沉的想,他有個屁的錢,到了陸家,他就沒見過錢,他連手機都沒有,說起手機,賞南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呼叫機,他被拖著往後走,對方也沒注意到,他便小心翼翼地想把呼叫機掏出來,隨便按一個按鍵,都會得救。


 可惜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誰撞了一下賞南的手肘,已經被掏出一半的呼叫機掉在了地上,呼叫機從手中脫離出去的那剎那,賞南眼前一黑。


 賞南絕望地想,那就祈禱誰能一腳踩在按鍵上邊,隨便哪個都行。


 這劇場有些年份了,面積夠大,奇奇怪怪的小角落也非常多,賞南被拖到了一個廢棄的倉庫,裡邊很多已經積了灰的表演服。


 對方顯然也鬆了口氣,他面具底下的眼珠子轉了轉,兇惡地瞪著賞南,“給錢。


 賞南“我沒錢。”


 “你放屁”壯漢的眼神更加兇惡了。


 他手裡的短刀刀鋒折射出寒光,手沒抖,聲音也沒抖,賞南想,打劫想必已經是他的工作了。


 賞南把自己的口袋都翻了出來,“真的沒錢。”


 壯漢似乎也沒想到明明看起來富得流油的少年,居然身無分文,他的表情和身體出現了明顯的僵化。


 直到他瞥見了賞南手腕上的銀鐲子,在賞南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直接捏著賞南的手腕把鐲子給扯了下來。


 在看見鐲子上面那顆藍寶石以後,壯漢眼裡流露出震驚與貪婪,看來今天不是空手而返,今天應該是大豐收才對————這鐲子是銀的,不值錢,但上面這顆寶石,起碼也能賣好幾萬吧,今年一年都能不幹活了。


 壯漢眼底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他將鐲子收在了口袋裡,動作一頓,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年,"還有沒有都給我。”


 “沒有了。”賞南本想反抗反抗,但看著對方這塊頭,估計一拳能把自己的頭都打掉,就打消了反抗的念頭。


 被搶走的鐲子是陸紳送給他的,是第一份禮物,賞南眼神細細地描繪著眼前這個人,打算等自己安全以後,再來找出這個人。


 


 屠夫不信賞南的,因為剛剛他也說自己沒有錢,可手上卻有這種好東西,他要扒光對方的衣服,好好檢查,富人比狐狸都要狡猾奸詐。


 賞南看見對方的神色變化後,皺了皺眉,他被拽著衣領拖到了屠夫跟前,聞見了對方身上動物血的腥味和油膩的生肉腥臭。


 這股味道讓賞南的五臟六腑都翻騰了起來,他沒忍住,“哇”一口,直接對著屠夫的胸口大吐特吐,嘔吐物順著屠夫的衣服嘩啦啦往下淌。


 “你他媽的找死!”屠夫噁心得差點也跟著吐了,他直接一把扯掉了賞南的斗篷瘋狂擦拭著自己身上的嘔吐物,再又想去剝賞南的外套。


 手還沒碰到賞南,本來彎著腰溫順得跟小羊羔似的少年突然直起身,揚起一根木棍狠地打在了他的頭上。


 這是倉庫,地上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賞南吐完以後趁屠夫在擦著自己外套的時候,悄然翻出來一根凳子腳。


 屠夫慘叫一聲,捂著頭後退了幾步,趁對方現在沒有還手的機會,賞南衝過去又是狠狠幾下,順便從屠夫口袋裡掏出了被搶走的鐲子。


 他不能和這個屠夫糾纏,怎樣看,他都沒有勝算。


 賞南緊張得直咽口水,酒勁在這個時候衝到頭頂,他腳步不穩地往門口跑,手還沒碰上門把,就被一把拖住了後領口,屠伕力大無窮,領子勒住了賞南的脖子,幾乎令他窒息。


 ”敢打我?媽的看我今天不弄死你!”屠夫舉起刀,他平時熟練地宰殺牛與豬,宰殺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


 屠夫單手將賞南拎了起來,接著重重摔在了地上,第一下賞南便覺得自己被摔得渾身散了架,屠夫彎下腰來,又重複了幾次。


 在屠宰場,殺兔子和貓狗之前,最好都先將它們摔個半死,那樣可以避免掙扎,屠起來比較方便快捷。


 賞南的面具已經掉在了地上,屠夫才發現這個小崽子居然長得這麼好看,想到他很快就要一刀把對方宰了,心裡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冰冷的刀鋒捱上了賞南的脖子,動脈劇烈地跳動起來,屠夫比劃著位置,完全沒有把這小崽子的掙扎放在眼裡,貓撓一樣,他可以直接扭斷對方的脖子,但比起扭斷脖子,他更加喜歡先放血。


 


 賞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呼吸急促又微弱,渾身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甚至連刀鋒貼在了脖子上,他都遲鈍地感受不到。


 14沒等到回答,它準備先拿它自己賬戶裡的積分兌換。不管怎樣,它都會護著賞南的,這是一個很靠譜的宿主,它不想失去對方,希望怪物能在它的積分被兌到零之前趕到。


 14都已經在檢索系統功能了,就要輸入支付密碼時,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了,地上的灰塵都被震盪了起來。


 屠夫的動作猛然停下,儘管刀鋒已經沾上了鮮豔的血色。


 是陸及,屋內燈光昏黃,但並不影響怪物的視力,陸及看清了屋內的景象後,微微蹙眉,它抬手打開了另外幾盞燈的開關,屋裡驟然明亮起來。


 它神態太自然,姿態太優雅,進來時還不忘順手關上了門,屠夫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直到屠夫的目光落在對方推在門板上的手背上,那不是手背,那那那那是骨頭,一點肉都沒有,五根修長的手指骨頭。


 灰塵如霧一般緩慢落地,陸及關上門後,緩緩轉身,它幾乎都沒看賞南,而是邁步向他和屠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