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94章 費勁

 梁燁慢吞吞的眯了一下眼睛, 歪頭將臉埋在了他肚子上。 王滇慢條斯理地揉著他的耳朵,“別裝了,我看完了,你的明天再看。” 梁燁聞言抬起胳膊摟住了他的腰, 王滇笑道:“我不走。” 話音剛落, 失重感驟然傳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梁燁扛了起來, 他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樑燁的後腰, “放我下來。” 梁燁故意使壞掂了他一下, “那椅子硌人得很, 朕都沒怎麼睡熟。” 王滇拍了拍他的屁股, 腦袋充血,聽自己說話也有些失真,“再不把我放下來就吐了。” 梁燁聞言扣住他的腰,輕鬆地將人拽了起來,勾住了他腿彎,換成了個標準的公主抱, 挑眉道:“瘦了些。” “你悠著點兒。”雖然梁燁的恢復能力驚人,但他還是覺得這廝的傷沒好利索,而且他倆個子高, 體重不算輕,王滇自認很難這麼輕鬆地抱起他,更下意識覺得他傷口疼, “放下。” 梁燁偏不放, 藉著這個姿勢去吻他, “偷偷摸摸地看朕, 還輕薄朕,王滇,你不止下流,還無恥。” 王滇被他垂下來的頭髮搔得有些癢,勾住他的脖子狠狠親了一下,突發奇想道:“我試試能不能抱動你。” 梁燁抱著人愣了一下,旋即嗤笑出聲:“就你?小心胳膊壓折了。” 王滇嘖了一聲,“那要是把你抱起來了呢?” “朕就再讓你親一下。”梁燁得意道。 “臭不要臉。”王滇笑著從他懷裡掙下來,站起來比劃了一下他身高,又拍拍他的屁股,捏捏他的胳膊,審視半晌,點了點頭,“唔。” 梁燁懶洋洋地由著他,似乎篤定他抱不起來,王滇卻不以為然,他倆體重身高都相差無幾,抱個人還是能抱起來——嗯? 王滇單手勾著他的腿彎,梁燁卻絲毫未動,王滇不信邪又加了些力氣,梁燁連衣襬都沒動一下,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好歹是個皇帝,好意思這麼明目張膽地耍詐?” 梁燁一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嘖嘖了兩聲搖了搖頭,“你不行啊。” 王滇一把撈住某處,梁燁悚然一驚,猝不及防卸了內力,下一秒就被人眼疾手快地給打橫抱了起來,他大概從來沒被人用這種姿勢抱過,胳膊有些僵硬地懸停在半空,然而五指成爪本能地扣住了王滇脖子上的命脈,看起來像隨時把人給捏死。 “……你至於麼?”王滇不太舒服地偏了偏脖子。 梁燁慢吞吞地收了爪子,將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感受了一下新奇的視角,滿意道:“還不錯,抱朕去浴池。” 王滇抱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將人給扔到了床上,梁燁勾著他的脖子腿夾著他的胳膊不放,王滇被迫彎著腰,瞪他,“你自己多沉沒點數?抱過去胳膊就真斷了。” “朕就說你不行。”梁燁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拽著人就滾到了床上,王滇鞋都沒脫,氣得罵人,“梁燁你有病吧!” 梁燁笑得一臉燦爛,還想去解他的腰帶,王滇警惕地扣住他的手,“不可縱慾過度。” 梁燁驕傲又得意道:“朕精力好得很,對你來說過度了,對朕來說只是開胃小菜,畢竟你虛——唔。” 王滇一手按住了他那張破嘴,居高臨下道:“謠言就是被你這種人造出來的。” 梁燁仰面躺在床上,眉梢眼角都帶著愉悅地笑,不帶任何狎暱,乾淨又純粹,王滇專注又痴迷地看了他半晌,抬手拽起被子把人裹了起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滿腦子血腥暴力又不可言說的廢料強行屏蔽。 王滇,好好的當什麼畜生,做個人吧。 大概是因為他鬆口答應了做皇后,梁燁今晚格外開心,大半夜還非要拽著他去看自己的私庫。 王滇雖然心猿意馬,但也不樂意大半夜出來受凍,奈何這廝想起一出是一出,興致上來了必須得按他說得辦,給他裹了件披風就拽著人跳出窗戶躥上了屋頂。 滿嘴的髒話無處施展,他只能狠狠往這廝腰上摸了兩把解渴,沒什麼溫度的手把梁燁冰了個哆嗦,險些直接帶著他從牆頭上栽下去。 “你行不行?”王滇嘖嘖了兩聲。 話音剛落,就被撲面而來的寒風糊了滿臉,整個人幾乎快被凍麻,待落地之後,梁燁嘚瑟的衝他挑了挑眉。 王滇抹了把麻木的臉,抬腳就往他身上踹,梁燁動作敏捷地躲開,放聲大笑起來,要多欠揍有多欠揍,王滇氣得撈了根樹枝就去抽他,也沒顧上週圍一片陰森悽慘的環境——畢竟梁燁囂張的笑聲鬼聽了都得退避三舍。 兩個人鬧了半晌,最後梁燁故意湊上來被他抽了兩下,才勉強讓人消了氣,他抹了把王滇額頭上的汗,揪住他披風上的帽子將人兜頭蓋住,一圈柔軟的白色絨毛邊邊裡只露出了小半截漂亮的下巴和嘴唇,梁燁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心出汗染了風寒。” 王滇被他拍腦袋拍得有點發暈,“你夯木樁呢?” 梁燁不懷好意地把手塞進了他衣服裡,王滇被涼得跳開,“梁燁!” 梁燁哈哈大笑,卻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捱了兩下捶,捂住胳膊嘶了一聲:“真揍啊?” “活該。”王滇作勢又要捶他,梁燁心虛,欲擋未擋,結果被王滇握住胳膊揉了兩下,眼睛頓時亮了一下,腦袋一歪虛弱的靠在了王滇肩膀上,“嘶……這兒也疼,這兒,還有這兒。” 王滇敷衍地挨個給他揉了揉,幽幽道:“陛下,再玩天就亮了。” 梁燁喜滋滋道:“那我們就不睡了。” “……”王滇扯著他往前走,“你不睡我還要睡,快點看。” 塵封厚的門被人推開,破舊漏風的門板發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負的聲音,緊接著支稜在牆上的火把被點燃,照亮了這處狹小幽暗的房間。 這小房間四四方方,只門口挨著扇窗戶,其餘三面都是牆,上面零零星星掛著幾把刀劍和□□,高處的牆角佈滿了蛛網,房間裡是個簡單的被潦草壘起來的土炕,旁邊是一張桌子和長條的板凳,除此之外就是床頭邊上破破爛爛的小櫃子,寒酸得簡直不像是應該出現在皇宮裡的地方。 王滇走了幾步停在了看起來“最”寬的牆壁面前,轉頭去看梁燁,結果發現梁燁停在了“炕”邊上,遞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嗯?”梁燁也疑惑,“你站在那裡作甚?” 王滇看了一眼牆壁上很像機關的燭臺,不太確定道:“不是來看你的私庫嗎?” 梁燁點了點頭,左敲敲右摸摸,拽起了一個隔板,然後從裡面抱出來了個方方正正的匣子,“過來看。” “…………”王滇沉默了半晌,終於說服了自己這堵看起來很像機關門的牆確實只是堵牆,走到炕邊看梁燁開始扒拉那個匣子。 “這是我幼時戴的長命鎖。”梁燁拿出來了個小巧的如意鎖,因為年歲久遠而顯得老舊,上面也坑坑窪窪的,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什麼大難。 王滇接過來,有點難以想象這麼點小東西戴在梁燁身上的樣子,但拿在手裡卻又覺得親切,可不等他深究其中緣由,便聽梁燁道:“等以後你為朕生了孩子就給他戴。” 王滇額頭的青筋狠狠蹦躂了一下。 梁燁又從裡面拿出來了把小木劍,“這是師父送朕的第一把劍,殺人有些費勁。” 王滇看著木劍上面深褐色的痕跡陷入了沉默,完全無法理解一把木頭劍——還是這麼小的劍怎麼殺人。 他瞥見了裡面還有塊品相極好的硯臺,還有一沓泛黃的紙和根毛筆,忍不住問道:“這個呢?” “唔。”梁燁沉默了片刻,“梁華第一次見朕時隨手送的。” 他看起來很嫌棄,只隨手撥弄了兩下,便又去翻找起其他東西,罕見地耐著性子介紹給王滇,只不過陛下大概不會講故事,也沒那個興致,只會簡單暴躁地告訴王滇這是什麼東西。 太醫院外面那條路上挖的石頭,忘了哪個冬天折的樹枝,不知道誰送的開蒙的書,偷的聞太傅抽手心的竹條,一段被人用針線封了半截的袖子……顯然有很多東西梁燁自己也不記得了,拿著東西愣上半晌,又疑惑的放下,最後便只揀些自己還記得的東西介紹給王滇。 王滇倒沒覺得無聊,饒有興致地跟他一起扒拉,聽他講還記得的小東西小物件,兩個人盤腿面對面坐在床上,儘管聽起來像是在說廢話,但不管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津津有味。 “我小時候也有個櫃子專門放這些東西。”王滇從匣子底下拿出來了半塊碎掉的扳指,淡淡的紫色在燭火下很通透,“一直放在地下室,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全都拿出來數一遍再放回去,偶爾心情好了也會,我爹經常笑話我,但每次我收拾不完,他總會幫忙。” “你爹不錯。”梁燁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岳父”,餘光瞥見了把生了鏽的匕首,目光微微一頓,狀若無意地將匕首撥進了底下。 王滇裝做沒看見,也不多問,畢竟誰都有不想回憶或者不想分享的小秘密。 然而他這樣想著,梁燁卻又將那把匕首拿了出來,撩起眼皮看向王滇,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對他說:“朕曾經用它活剮了兩個人,削得只剩下骨頭架子。” 他似乎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臉上浮現出某種詭異又暢快的微笑,王滇看向他手中的匕首,想伸手去拿,卻被閃開。 “別碰了,髒。”梁燁斂起笑,扔到了旁邊,戲謔道:“碰了不知道要洗幾遍手。” “我也殺過人。”王滇說。 梁燁笑出了聲,隨手將那匕首扔到了一旁,敷衍地點頭,“對對,你也殺過人。” 頂多算射靶子的殺人。 王滇懶得跟他計較,低頭繼續扒拉那些零碎,忽然頸間一涼,方才梁燁嫌髒不肯讓他碰的那把匕首貼在了他的側頸上。 冰冷又鋒利的刀刃貼著他的皮膚遊走,輕佻又強勢地挑起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起頭來。 梁燁臉上的笑容有點陰沉,“不害怕?” “剮的又不是我。”王滇木著臉道。 梁燁看他目光玩味又乖張,“你為什麼不害怕朕呢?明明其他人怕得要命,恨不得離朕十丈遠。” “因為你真會殺了他們,傻逼。”王滇垂下眼睛嫌棄的瞥了一眼那把匕首。 “朕也會殺了你。”梁燁的聲音微微發冷,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你不聽朕的話。” “知道了。”王滇瞥見了個做工精緻檀木盒子,“那個是什麼?” 梁燁將匕首放下,拿起木盒隨意地塞進了他手裡,“給你玩的。” 王滇拿袖子使勁擦了擦脖子,才打開盒子,裡面是塊做成了平安扣樣式的翡翠,青色的繩子看著有些舊,是條項鍊。 “挺好看的。”王滇見過的珠寶樣式不知多少,禮貌性地誇讚了一句。 “戴著。”梁燁伸手勾起那青色的繩子,也不管王滇同沒同意,就這麼霸道地給他系在了脖子上。 他整個人都湊上來,王滇被他身上冷冽又好聞的氣息撲了一臉,竟然罕見地有些緊張,不太自在地抓緊了手裡拿著的盒子邊沿,心跳快得有些惱人。 “謝謝。”王滇聲音有些乾澀的說。 梁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端直起身子,繃著臉道:“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