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29章 刀片

 梁燁肚子上結結實實捱了他一拳頭, 不怒反笑,唇角彎起了個愉悅的弧度,“朕不辭辛勞來幫你解圍, 咬你是你自己一早應下的,現下反倒生起氣來,朕真是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王滇怒火中燒, 壓低了聲音吼道:“我是答應了, 但外面這麼多人你偏要挑這種時候?!” “分明是你蠢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梁燁混不在意, 撩起他的下袍伸手一握,笑道:“唔, 這解藥藥效竟如此緩慢,還是你天賦異稟?” 王滇氣得腦子要炸開,他盯著梁燁張張合合的嘴唇, 唇邊還沾著他的血,從這張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他火氣上湧,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掐住梁燁的下巴親了上去。 他簡直是氣瘋了,這個瘋子既不怕疼也不會在意別人的情緒, 總是賤嗖嗖地撩撥他半天然後自己輕飄飄地置身事外, 打打不過, 說說不通, 讓人火冒三丈又拿他沒有辦法,他媽的憑什麼!? 王滇幾乎把滿腔怒火都發洩在了這個吻裡,或者說這壓根就不是接吻, 而是一場粗暴又血腥的報復, 他趁著梁燁震驚的瞬間往他喉結上用力一按, 迫使他張開了嘴, 宣洩式地攻城略地,勒著他的腰將人狠狠地抵在了石頭上。 梁燁剛開始還在愣神,生疏地下意識想躲開他,但很快他就無師自通反應了過來,喘·息著想親回來。 王滇壓根沒給他這個機會,扣住他的後脖頸迫著他後退,偏頭親上了他的耳朵,聲音沉啞:“老子確實天賦異稟,有本事你親自試試啊,傻逼。” 梁燁的耳朵跟他一樣受不了刺激,他似乎偏開頭想躲,又有點不想躲,摟著王滇的腰親了一口他的脖子,聲音裡帶著幾乎要壓制不住的興奮,“另一隻耳朵也親一下。” “…………操!”王滇沉默了兩秒,咬著牙罵出聲了。 梁燁靠在石頭上笑得妖冶邪性,兩個人捱得極近,呼吸都黏黏糊糊地糾纏在一起,他用鼻尖碰了碰王滇的鼻尖,看起來有點真心實意的疑惑,“這解藥是失效了嗎?朕還有一顆,別一個勁地戳朕大腿。” “你留著自己吃吧。”王滇撩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將下襬從他手裡拽出來,轉身將有些凌亂的衣服整理好,兀自冷靜了半晌,才從假山洞裡出去。 “雲福,請這些姑娘們去未央殿坐坐,毓英,去把李太醫請來,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非要將這些下作手段往明面上擺!回殿!”王滇帶著怒意的聲音在洞外響起,緊接著就是姑娘們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和宮人的怒斥聲。 梁燁低頭拽了拽自己的袍子,看著手裡的那顆解藥好一會兒,跟扔糖豆似的扔進了嘴裡嚼了嚼。 充恆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盤著腿坐在假山頂上吹風。 “朕好像也中了春·藥。”梁燁第一句話險些讓他直接從假山上栽下去。 “吃了解藥也不管用。”他皺了皺眉。 梁燁面無表情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有些疏離,不過充恆不怕他,在他身邊找了塊石頭蹲了下來,“主子,你嘴怎麼腫了?都破了。” “說了你也不懂。”梁燁伸手摸了摸嘴唇,“你親過你媳婦嗎?” 充恆白生生的小臉瞬間紅透,結巴道:“沒、沒有!我們發乎情止乎禮!我、我絕對沒有親、親……親她。” 梁燁輕嗤了一聲,回味了片刻才道:“話本子裡寫的果然十分無趣。” “啊?”充恆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王滇輕薄朕。”梁燁懶洋洋道:“真是豈有此理。” 充恆糾結了片刻,“可主子你也常輕薄他。” “朕從未輕薄於他,每次都是他色膽包天輕薄朕。”梁燁嘆了口氣,“朕一再忍讓,他卻得寸進尺,十分地下流無恥。” 充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更紅了,“主子,你喜歡他嗎?” “朕自是極喜愛他的。”梁燁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他若不是朕的東西,早死了八百回了。” 充恆有些苦惱道:“主子,王滇他不是個東西,我也不是說的那種喜歡,是另一種……喜歡。” 梁燁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情愛之事虛無縹緲,也就你這種蠢貨會當真。” 充恆抓了抓頭髮,“我覺得挺好的。” “朕覺得王滇不太聽話。”梁燁忽然笑了一下。 “他不是一直都不聽話嗎?”充恆疑惑。 梁燁轉了轉手裡的刀片,飛身跳下了假山。 “主子你去幹什麼?”充恆連忙跳下去跟上。 梁燁開心道:“去割了王滇的舌頭。” —— 未央殿內,十來個小姑娘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有膽子小的已經嚇暈了過去。 王滇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旁邊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李太醫將藥箱收起來,上前道:“陛下,此藥乃是自樓煩傳入的烈性……助興藥物,只需一滴便可讓男子神魂顛倒不能自已,甚至由此成癮離不開,先帝時已被禁止……” 崔覓覓面如金紙跪在最前,攥緊了手裡的衣袖。 “崔覓覓,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從何處尋來的此藥?又是何人指使你將此藥用在朕身上?”王滇低頭看向她,放緩了語氣,“只要你供出幕後之人,朕不會追究你。” 崔覓覓神情悽然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柱子上,目光忽然一凝。 “攔住她!”王滇厲聲喝道。 臨近的毓英眼疾手快將險些撞到柱子上的人抱住,崔覓覓忽然聲音淒厲地喊出了聲:“放開我!我寧死都不會委身於這個昏君!瘋子!崔家不會放過你的!昏君!” 剩下的姑娘有的已經嚇得哭出了聲。 王滇目光微沉,太皇太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崔覓覓這事要是成了,就能借機生下帶有崔氏血脈的孩子,梁燁就成了枚棄子,若是沒成,梁燁貪色逼死崔氏女的消息往外一傳,只會引來天下人的唾罵,更少不得被戳脊梁骨,正反都是毒計,只犧牲個崔覓覓,一本萬利。 他看著底下這群不過十四五的小姑娘,從她們被楊滿送到瑤臺池的那刻起,幾乎就註定了她們悲劇的命運。 王滇從心裡升騰起一股厭惡來,對楊滿,對崔語嫻,更是對這種腐朽又吃人的封建制度,一群本就左右不了自己命運的小姑娘,還要被當成爭權奪利的犧牲品,無足輕重,任人魚肉。 “今日之事,朕不過是賞荷時犯了頭疾。”王滇開口道:“至於這藥,乃是崔覓覓一人之過,同其他人無關。” 剩下的幾個姑娘驚疑不定地望著他。 “說起來,新科過兩日便會放榜,將她們送回家中,朕不日便賜婚下去,讓家裡人好好準備著。”王滇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她們,“你們可有異議?” “臣女……謝陛下成全!”一個看起來年紀尚小的姑娘大聲道:“臣女定日日為陛下抄經祈福,願陛下頭疾早日痊癒!” 她話音落下,剩下的人才如夢初醒,感激涕零地叩頭謝恩。 王滇此舉,既保全了她們的性命,又顧及了她們的名聲,甚至讓這些本就不受寵當成棄子拋出來的女兒定下了親事,不然此事過後,即便被送回家中,恐怕不是被逼著自盡便是送去山上青燈古佛一生…… “謝陛下再造之恩,臣女顏淑亦永世難忘!”最開始說話的小姑娘砰砰磕了三個頭,狠狠抹了把臉上的眼淚。 王滇多看了她一眼,“雲福,遣人送她們出去,若旁人問起,知道該怎麼說?” “奴婢知曉,請陛下放心。”雲福笑眯眯地點頭。 “至於崔覓覓,”王滇沉吟片刻,嚴肅道:“朕懷疑你私通樓煩,洩露我大梁軍事機密,即日起幽閉未央殿,待回大都,朕會親自審理此案。” 方才還在尋死覓活的崔覓覓愣在了原地,急忙搖頭,“不,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用那藥……” “你一個小姑娘哪有事得來此藥!”毓英心領神會,一把捂住她的嘴厲聲道:“此藥只有樓煩產出,你定於樓煩人勾結良久,不是你就是你家中父兄!不僅意圖謀害陛下,還想叛國通敵嗎?” 崔覓覓驚恐地搖頭,劇烈地掙扎起來。 “來人吶,把她綁起來押到後殿!時時看著不許讓她尋了短見!”毓英大聲道。 王滇看了一眼崔覓覓,嘆了口氣道:“不過她終歸是皇祖母家裡的人,朕實在於心不忍,毓英啊,讓魏萬林帶著人,去給皇祖母稟報此事,就說朕這個當孫兒的不忍祖母難過,此事全憑她做主。” “是。”毓英點頭,道:“可要魏統領多帶些人?畢竟這一路過大都,街頭巷尾的,崔府怕是也得告知一聲。” “有道理。”王滇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還是得讓皇祖母操心,朕實在心有愧疚。” “陛下孝心可嘉,太皇太后定然不會怪陛下。” 處理完這件事情,王滇可謂是身心俱疲,他沐浴完本打算看一看禮部送來的祭祖誥文,只翻了不到兩頁就困得太陽穴發疼。 他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片刻,結果就這麼睡了過去,直到臉上貼到了個冰涼的東西,才猛地驚醒。 梁燁抽出那祭祖的誥文瞥了一眼,隨手扔到了旁邊,問他,“這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 白天的時候剛發瘋親了的人又面色如常跟他說話,王滇多少有點尷尬和懊惱,畢竟強吻別人真的不是件禮貌的事情,他不太自在地垂下眼睛,而且他還在生氣,不是很想同梁燁說話。 梁燁隔著桌子戳了戳他的嘴角,笑眯眯地哄他,“說話。” 王滇向來吃軟不吃硬,語氣生硬地回答道:“祭祖的時候要念,不熟的話會磕巴,有損你的形象。” 梁燁挑了挑眉,擠著他坐在了不算多寬敞的榻上,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一靠,懶聲道:“你把崔氏女的事情捅給了老太婆,她吃了這麼大個悶虧絕對不會放過你。” 王滇想躲開,但這地方狹窄避無可避,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他靠在身上,“是她先出的損招,我見招拆招,再說也沒將話說死,留了餘地。” “你還是小心些,這老東西發起狠來你未必招架得住。”梁燁靠著他打了個哈欠。 王滇瞥了他一眼,“你困就去睡,我還要看一會兒。” 梁燁身子一歪,順勢枕到了他的大腿上,用腳蹬著另一邊的扶手,“看你的,不用管朕。” 王滇覺得這實在太過親密,但想起梁燁又經常摟著他睡覺,這樣好像也沒什麼,雖然不怎麼情願,但還是由著他去了,伸手將那誥文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再低頭梁燁已經枕著他的腿睡了過去。 搖曳的燭火下,閉著眼的梁燁似乎褪去了那股瘋勁,整個人看起來安靜平和,嘴唇上還留著他白天咬的傷口。 王滇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睛,忽然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他低頭看去,就看見了梁燁指間夾著的刀片。 睡著了還拿著也不怕割了手。 他伸手想去幫梁燁拿開,剛輕輕碰到了梁燁的手指,梁燁整個人瞬間躍起,攥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後一折,冰冷的刀片就抵在了王滇的咽喉。 一切發生地太快,王滇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對上了梁燁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裡面滿是殺意和警惕,讓王滇絲毫不懷疑他會馬上殺了自己。 然後梁燁動了動嘴唇,語氣有些剛睡醒的茫然,“王滇?” 王滇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我只是想幫你拿走刀片,睡著拿著挺危險的。” “哦。”梁燁移開了刀片,鬆開了桎梏著他的手,將刀片放在了王滇的掌心,打了個哈欠道:“朕今晚來是想割了你的舌頭。” “!?”王滇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刀片,後脊一涼。 “要不你自己來吧。”梁燁有些懨懨地靠在他身上,湊到他頸窩了聞了聞,“朕有點困。” 王滇生平第一次有了把人給割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