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蹦迪 作品

第143章 雪獅狂情(二十)

 #143 雲閒最終還是獲得了特殊對待, 豪華多人牢房一間。 別的賓客啊長老啊管事的都是單人間,只有她,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愉快地開黑。 “這說明什麼?”雲閒坐在小木床上, 言之鑿鑿道:“大小姐心裡有我。因為沒有賓客房了, 才讓我住在這裡的。” 祁執業:“……你出門試試。” 雲閒:“試試就試試!” 她雄赳赳氣昂昂走出去, 迎面就撞上了鐵蛋的胸大肌, 差點窒息身亡。 鐵蛋道:“雲道友,你要幹什麼?” “我出去放放風。”雲閒泰然自若道:“我已經有半個時辰沒吃飯了, 真的很餓。” 鐵蛋搖頭,說:“最好還是不要出去,現在掌門在處理事情。” 說是處理事情,但應該被處理的不是“事情”。 說是最好不出去, 但應該意思就是不許出去。 雲閒道:“我要出去!我不跟你說話, 你讓姬融雪來。” 鐵蛋道:“掌門很忙。” 雲閒怒道:“賀志林!!你當年對我可不是這個態度!!我為你老姬家做牛做馬,臉都被打腫!現在把我關著是什麼意思?!太過分了吧!!” “……”鐵蛋眼中出現了動容, 他甚至感動道:“雲道友,你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雲閒:“那讓我出去吧。” 鐵蛋:“最好還是不要出去。” 雲閒差點當場氣暈, 踉蹌地回到木床上, 躺平了。 多人牢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其實,姬融雪的放置還是很有些科學的。因為除了雲、宿、喬、風、祁、薛外,還有兩個半人。 一個是江蘭催, 一個是躺在裘漠殼子裡不想出去的姬尚, 還有半個是空殼姬尚。 也不知道姬尚到底在想什麼,就睜著眼睛也不說話。要是裘漠那殼子還能看也就罷了, 都快變成喪屍了, 看起來真的很可怕啊! 江蘭催本來就看他們不順眼, 笑道:“看你們交的什麼朋友?別人請你們做客,她請你們坐牢。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薛靈秀微笑道:“你爹走的時候怎麼沒把你一起帶走?是太矮看不到嗎?” 江蘭催□□:“你說什麼?” 眾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皆心想。 可算讓薛靈秀逮到一個比他矮的了,這還不得大說特說,以洩心頭之憤。 喬靈珊坐在雲閒旁邊,是真的有點悶悶不樂了,嘟囔道:“至少也要告訴我們一聲,為什麼啊。難道我們會不幫她嗎?” 雲閒道:“靈珊,你別生氣。” 喬靈珊:“我沒生氣。我就是有點不懂。” 雲閒看她嘴都差點撅到天上去了,還沒生氣呢?她道:“也不是不能理解。現在是非常時刻,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當然是最好哪裡都能徹底掌握。 更何況,他們當中,還有一個明顯很不對勁的人。 姬尚究竟為何入魔,她現在如此,肯定是沒法告知眾人了。那魔書究竟是誰流出去的,鍛體門內一定有魔的蹤跡,牽一髮而動全身,姬融雪又要先穩固住掌門權力,又要操心這許多事,自然是沒空再來管他們了。 當然,道理說的通。但其實雲閒總覺得,姬融雪有種不想和大家見面的樣子。要管還不容易? 簡單來說,她就是莫名覺得,姬融雪在躲著她們。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的心思太難猜了,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 “喂。”江蘭催在那頭道:“那邊那個,你知道剛才那個神秘人是誰?” 雲閒說:“你到現在還沒看出來?” “你要我怎麼看出來?”江蘭催怒道:“我來鍛體門就一直待在牢裡,也就剛才才出來的好不好!” “……”雲閒道:“不好意思。忘了你這麼倒黴了。哈哈!” 喬靈珊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蹙眉道:“剛才,是蕭前輩吧?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也不是那麼複雜。蕭蕪原本就是北界人士,後因某些原因,離開北界,前往東界遊歷,誓要找到更好的劍法,來完善自己的武學缺陷。結果她遇到了當時正風華正茂,兩鬢還未生出白髮的雲琅,當場驚為天人,看上了對方的—— 劍法。 嗯。沒錯。劍法便是未經改善的輕燕點譜,和二人教給雲閒的不太一樣。 蕭蕪為了學這劍法,奇招百出,百般糾纏,一路跟對方到劍閣,期間把雲琅一日照三餐打,終於學到了,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這時候雲琅崩潰了。他一直以為,蕭蕪跟著自己,黏著自己,每天按時按點來找自己練武,是對自己有意。他連結道侶的時候要用什麼花都想好了,現在蕭蕪說她只是饞自己的劍法!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流水無情落花有意,經過俗套的你追我追,蕭蕪留在劍閣繼續鑽研劍法。雲閒其實小時候在劍閣裡見到孃親的次數要遠低於爹,因為蕭蕪天天在外面到處走,偶爾隔幾年還會出一趟遠門。現在想來,可能是去北界了,雖然南榮紅不見她,她也照樣去。 兩年前,正巧是此屆四方大戰前一年。蕭蕪受了傷,回來之後躺了挺久。 “估計便是那時,去給裘漠套麻袋了。”雲閒道:“裘掌門真挺強的,一打四不落下風。” 但她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若是這般,蕭蕪經常在四界遊蕩,又怎麼會不知道東界形勢堪憂。那為什麼不說?是知道,說了也無法改變,只會引起恐慌嗎?她在調查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算了。現在鐵窗淚呢,等出去再問問吧。 也不知道江奉天把二人護送到哪了,找到醫修沒有?南榮紅能吊住命嗎,那麼重的傷……她心裡也沒底。 雲閒兀自思索,眉頭又皺起來,扯到傷口,痛得一陣呲牙咧嘴。 宿遲道:“還是很疼?” “疼啊。”雲閒道:“薛兄,你針被沒收了,現在是不是沒法治?” 薛靈秀道:“就算有針,現在靈氣枷鎖在,也沒辦法治。你暫時忍忍,要塗藥嗎?” 雲閒裝聽不見,跟宿遲說:“疼死囉。” 宿遲捧著她臉看了一下,從儲物戒裡拿出藥給她塗了,動作很輕,睫毛跟著垂下來,在眼瞼處蓋出一片陰影:“疼就和我說。” “不疼。”雲閒苦中作樂,好像自己佔了天大的便宜:“沒事,拿冰敷一下就好了,消腫。” 宿遲:“沒有冰。” 雲閒眨眼:“你手就很冰啊。” 宿遲一頓,艱澀道:“……嗯。” 他把手緩緩貼合在了雲閒臉頰上,發現兩邊腫得千奇百怪,但一點臉頰肉卻還是柔軟且溫熱的,熱度熨在掌心裡,他指尖忍不住蜷了蜷。 “……雲閒!”薛靈秀沒好氣道:“你少給我裝!!這皮肉傷有什麼可疼的,你之前斷手斷腳怎麼不說疼?” 江蘭催感覺身上有螞蟻在爬:“你們能不能出去?!出去啊!好肉麻好惡心!!啊啊啊啊!!” 祁執業眼不見為淨,閉著眼睛念金剛經。 喬靈珊看宿遲的模樣,也未必不知道雲閒是故意的。但她心想,人家開心著呢,要你們在旁邊嚷嚷……宿師兄恨不得雲閒天天在他面前裝好嗎! 鐵蛋在巡邏呢,走到一半,突然被六長老叫住,警惕道:“有什麼事?” 六長老一雙招風耳,木然道:“能不能叫那邊的多人房安靜點?我要被吵死了。” 鐵蛋:“…………” 雲道友,你是真的。走到哪都能吵到哪是嗎? - 另一端的黑夜。 姬融雪披著霜雪,終於從昏暗地牢中出來,走進更黯淡的夜色。 她身後的內門弟子道:“掌門,已經將賓客的口風都捂踏實了。出去之後一致說,是南夫人入魔後驟然發狂,裘卓裘丹不幸受害,你解決了事情,前掌門靈識選擇將掌門印傳給你。” 姬融雪一頓,道:“嗯。” “那,那些事情,要說嗎?還是也讓他們不要傳播?”內門弟子小心翼翼道:“就是……忘塵門南青霄,還有前掌門的死因……那些事。” 這些雖然跟姬融雪沒有關係,但想必還是會影響到鍛體門的形象。當然,全看她怎麼想。 “不必管。”姬融雪道:“讓他們說,添油加醋的說。讓所有人知道都無所謂。” 下次看看,誰還敢繼續做。 內門弟子領命道:“是,明白了。” “嗯。”姬融雪道:“你去休息吧。” 內門弟子一天內經歷了這麼多事,心情澎湃,怎麼休息的下,臨走前,對姬融雪道:“恭喜掌門得償所願!” 姬融雪沒回頭,只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內。 她又殺了三個管事。方才與九長老說的話還在不斷迴盪。 “那本書,是一個報童給我的。他來送信,帽子很低,看不清臉。我不知道他是誰,隨手就留下了,書是空白的,但裡面夾著很多來往的書信。” “我本以為是送錯的,但一翻看那些書信,我才知道。原來刀宗這麼些年實力突飛猛進,是因為在一個叫做‘哀喜祭壇’的地方找到了‘聖核’。聖核不僅僅能促進弟子的修為,甚至還能淬鍊根骨。若是能找到此物,我鍛體門弟子如虎添翼,又何愁今後?” “但那本書後來又消失了,連帶著書信一起。……是真的,大小姐,我說的都是真的!後來,我才知道,這本書被雲閒叫做‘魔書’……但不去試試怎麼知道這不是真的?刀宗的發展大家都看在眼裡,太詭異了!這消息就算我們不去證實,也有別的門派會去證實。別人都強了,那我們不就落後了嗎?!” 姬融雪只覺得頭疼。 如果九長老說的是真的,這不就是刀宗那個魔核?她可以阻止鍛體門前去,要如何阻止其他門派?說,會信嗎?動武,攔得住所有人嗎? 她又趕著時間去將鍛體門那些閉死關的前輩都試探了一遍。雲閒的魔石在她之手,幸好,一個都沒有亮。 鍛體門還處在剛被試圖滲透的階段,每個人都有可能是第二個缺口。 掌門住處原本就在大殿之後,但現在門內建築損毀甚多,弟子們正在加緊翻修。主殿更是被劈得只剩下廢墟,原本喪宴之後的掌門登位儀,看樣子也不是這兩天就能開始的了。 再關幾天,磨磨性子。賓客願意改口的再讓其來登位儀,若是死活不願改口……她也有辦法。 姬融雪坐在自己的木床上,看著窗外飛雪,突然想,不知道南榮紅現在怎麼樣……雲閒又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生氣?罷了。 寂靜天地間,那道鬼魅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全天下能想出這麼蠢的方法來躲人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姬融雪木然道:“滾。” “你是怕他們覺得你變了吧?”那道聲音笑呵呵道:“你從來不敢說,你對佛門一事的看法。因為你怕她們知道了就厭惡你了。你也沒那麼喜歡說冷笑話,只不過是因為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她們忘記你還在。你想討她們喜歡,又拒絕用真心接近她們,所有的那麼點可愛之處,全是裝出來的!皮下包裹的,不過是個冷漠無情的狠毒貨色。殺人不眨眼!你以為你跟你娘不一樣嗎?你們一樣,都不正常。可笑,哈哈哈哈!” 姬融雪轟出一掌:“我讓你滾!!!” 聲音驟然消失在死寂的夜裡。 姬融雪胸膛起伏,半晌才平復下來。她剛才那一掌,沒打到任何東西,只打翻了屋角那個破舊的狗窩。 狗窩已經很久沒有用處了,但依舊很乾淨。 姬融雪慢慢走過去,伸手,靜靜浮在半空中,她閉眼,想象自己手掌之下,還是小狗一起一伏的溫暖肚皮。 “福來。”她好像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