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捉迷藏

 “那次我偷了冷凍室的所有備用鑰匙,然後把所有患者都鎖了進去,於是護士長就只能抓護士。”

 “那時候天快亮了,護士們的腦子也清醒了,她們找不到病患慌得要死,於是互相說對方就是染病的小白鼠,結果一帶三,四個全被護士長拖上了實驗室的手術檯,好像全身都被換了血,身上的皮也沒塊兒好的。”

 說到這兒,樂一忽然不笑了。

 她冷著小臉問姜厭:“你話怎麼這麼多?”

 姜厭微微反擊:“你剛才的話也不少。”

 樂一瞪起眼。

 姜厭飛速改口:“我想了想還是我話多。”

 樂一:“果然有病。”

 “第一輪搜查要開始了,想活命就閉嘴。”

 姜厭見好就收,“嗯嗯”兩聲,不再問了。

 隔壁就是冷凍室,冷氣散發出來讓解剖室的氣溫直逼零下。

 兩人直挺挺躺在冰冷的水裡,臉和四肢都平整地浸泡在水中,只有鼻尖露在水面外,盡最大的可能去放緩呼吸。

 幾分鐘後,電梯那邊傳來咯吱咯吱的下降聲。

 伴隨著“叮”的一聲,電梯落在了“-1”樓。

 輕而慢的腳步聲響起,幾個人小聲交談的聲音傳到了解剖室。

 “那個廣播是怎麼回事啊,大半夜把人吵醒也太無語了吧。”

 “誰知道呢,大家都是第一次聽,查房就算了還讓人抓老鼠,我這輩子就沒見過老鼠!”

 “我也沒見過,再說那老鼠還是有病的,不會有傳染病吧?嚇死人了,我可不打算抓!”

 “我也不抓老鼠,不過護士長剛才不是說了嗎,也可以幫他們找那幾個闖了禍躲起來的精神病,也不知道是啥禍。”

 “切,誰愛找誰找,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找,這可是負一樓,放屍體的地方!咱們象徵性轉轉回屋得了。”

 “行,那咱們轉一圈就趕緊走,你別說這負一樓真是陰冷陰冷的,嘶——”

 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姜厭閉上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氣,把暴露在空氣裡的鼻尖沉入水裡。

 “吱呀——”

 刺耳的推門聲在幽深空曠的走廊響起,解剖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三個人在門縫裡探出頭。

 “你們看那是什麼...?”

 幾乎就在一瞬間,三人同時看到了離門最近的解剖臺上被切開的人體組織,團成一團的人腦花像下水道錯綜複雜的管道,他們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胃部開始痙攣。

 空氣一片死寂。

 “……..”

 其中一人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

 其餘兩人的表情也變得僵硬慌張,臉色蒼白無比:“別,別進去了吧。”

 他們哆哆嗦嗦地對視一眼,立刻關上了門。

 連解剖室都不敢看更何況去停屍房,再加上三人沒有冷凍室的鑰匙,他們離開解剖室後就飛速跑向電梯,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索命一樣。

 解剖室恢復安靜。

 片刻,樂一滿身是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以防身上的水滴在地上暴露行蹤,她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她像是在等著什麼似的,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

 十幾分鍾後,她忽然道:“來了。”

 姜厭下意識仔細去聽聲音,但什麼都沒聽到。

 十幾秒後,一陣輕巧的跑步聲由遠及近響起,姜厭挑了下眉。

 樂一肉眼可見地舒了口氣。

 片刻,一隻小手把解剖室的門推開了。

 進來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扎著高高的馬尾辮,眼睛很大,有些嬰兒肥,看起來很活潑。

 “任務完成,監控室的電線已經被我剪斷了,大家不用擔心行蹤暴露啦。”

 她跑到樂一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樂一嫌棄地不停往後仰,但最後還是被女孩摁在了胸前:“躲什麼躲嘛。”

 “我可是你姐,你該多抱我!”

 女孩揉了揉樂一的頭髮,然後跟姜厭打了個招呼:“你好,新加入的小白鼠姐姐~”

 姜厭自我介紹道:“姜厭。”

 女孩也學姜厭的介紹方式:“樂謠。”

 “我是樂一的堂姐。”

 姜厭問她:“你要躲在這裡嗎,我幫你抬屍體?”

 “不用不用,謝謝啦,”她看向樂一,“你把冷凍庫的備用鑰匙給我吧?我去陪小嘉,那裡太冷了,我去陪會兒她。”

 樂一從兜裡掏出了第三把鑰匙。

 樂謠接過後揮了揮手,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解剖室。

 見人離開了,樂一哼了一聲,直挺挺地躺回解剖臺,姜厭也跟著躺下了。

 現在的信息已經很多。

 姜厭閉上眼睛開始歸總目前得到的信息。

 首先,在時間上看,白山療養院最晚在今年二月份就出現了此類“抓捕染病小白鼠的遊戲”。

 這個遊戲在每週日零點開始,六點結束,至今最起碼已經進行過十三次。

 其次,在遊戲的雙方來看,“主辦方”為未知靈體,針對對象是院內的精神病患者,但又不僅僅針對精神病患者。

 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沒有人抓到任意精神病患者,護士與普通患者也會當做“染病小白鼠”。

 再其次,所有被當作“染病小白鼠”捉起來的人都會死亡。

 而目前白山療養院外傳的幾起事故都是醫務人員的傷亡,並沒有病患。

 在基數與信息差不平等的情況下,明明精神病病患和普通病患被當成“染病小白鼠”抓起來的概率更大,所以白山療養院一定存在問題——病患的傷亡情況被遮掩住了。

 最後,每次遊戲都是一次“覆蓋記憶後的重啟”。

 從剛才三人在走廊的對話來看,除了白山療養院的精神病患者外,其餘所有患者都不記得之前的“遊戲”,在他們眼裡他們是第一次聽到類似廣播,也是第一次被廣播從睡夢中驚醒。

 類似的情況應該也發生在護士身上,畢竟如果樂一曾經真的把所有患者都鎖在冷藏室,那護士們吃一塹長一智,現在應該會立即查看鑰匙是否丟失,並迅速來搜查冷凍室。

 所以雙方都沒有相關記憶的可能性很大。

 但由於護士們對深夜查房這件事毫不排斥,再加上方苗在廣播裡的奇怪言論與古怪調子,以及樂一說的“她們現在腦子很笨”,所以姜厭更傾向普通病患只是被遮蔽了記憶,而醫務人員已經被未知靈體汙染。

 是擁有一定思想的行屍走肉。

 其中以方苗被汙染得最為嚴重。

 思考完這些後,姜厭決定短暫性地休息一會兒。

 她打了個哈欠,困懨懨地閉上了眼。

 該說不說,在水裡睡覺的體感其實還可以,就是太冷了。

 但到底是在這種環境下,姜厭也不敢真睡著,她閉目養神了會兒就被一道極輕的咳嗽聲叫睜了眼。

 四周一片安靜。

 姜厭不著痕跡地看向樂一。

 樂一一動不動地躺在解剖臺上,露在衣服外的手腕因為寒冷已經發青,就像一個真正的死人。

 幾個呼吸後,樓道里忽然響起電梯開門的聲音。

 第二輪檢查開始了。

 姜厭迅速收回眼,高跟鞋踩在地磚的清脆撞擊聲在長廊裡響起,伴隨著催命符一樣的口哨聲。

 那口哨聲極為輕快悅耳,是在極悠閒的狀態下才能吹出來的音調。

 有個護士正邊吹口哨邊檢查負一樓。

 解剖室的溫度極低,鼻端還時時縈繞著福爾馬林強烈的刺鼻氣味,極有壓迫感的狹窄牆壁禁錮著四方,此時任何一個小的舉動都會激起人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隨著口哨聲越來越近,樂一的呼吸聲變得沉重而紊亂。

 姜厭的餘光看到她緊緊攥住了手邊那半人高的銀針,在一片令人心慌的氛圍中,樂一的神情越來越緊張,就在她不知道這種煎熬還要忍受多久的時候,口哨聲突然消失了。

 腳步聲也隨之消失。

 護士停在了停屍房外。

 “............”

 許久,樂一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她吐了口氣,從解剖臺上輕輕跳了下來。

 “小天只會尖叫。”

 “你先在這兒躺著,”她一邊活動手腕一邊看向姜厭,“我去把那個護士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