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盛宴 作品

第6章 第6章

 其實這次顏家招贅,並沒有向外界透露具體,偏偏金阿花從兒子那裡知道後,就跟街坊鄰里大肆宣揚,引得眾人羨慕不已,消息自然也傳得滿天飛。

 從那以後每次她出去,總會招來許多人圍著她。甚至去市集買菜,人家菜販魚販也都認識她,給了無數便宜。

 包括今天謝慶成為何早回,也是因為流言都傳到義學了,他實在不勝其擾,才回家避避風頭。

 “娘,以後這話你不要再說了,當這個贅婿是我自己願意的。”

 不知為何,謝慶成的臉有些紅。

 “做人當知恩圖報,若沒有這些年顏東家的資助,我恐怕考不上這個秀才。”

 飯都吃不上了,還能讀書?

 為何盛澤義學年年人滿為患,皆因不光不要束脩,有免費餐食,學得好的孩童還有米糧筆墨的補貼,和銀錢上的獎勵。

 就為了兩頓免費的餐食,當年養不活兩個半大小子的寡婦金阿花,把兒子送去了義學。

 老大實在不是個讀書的料,讀了兩年被勸退回來,二子倒是成器,一直讀著,乾武十五年考中秀才功名。

 謝慶成考中秀才後,義學按慣例獎了五十兩銀子,又聘了他在義學當塾師。

 說是當塾師,其實是知道他還打算考舉人,每天只給學童上半日課,每個月給開二兩銀子,說白了就是在變相補貼。

 謝家也就是靠著這些,才能在甜水巷換了新房子,大兒子謝慶餘才能娶上媳婦,所以這個知恩圖報並不是虛言。

 若是換做以前,聽見兒子這麼說,金阿花大多會訥訥不言,可今日她卻有話。

 “現在能跟以前比?以前是咱家求著顏家,現在…現在應該是顏家求著咱家才對!我可是都聽說了,要不是有你給那人當贅婿,這次的事恐怕沒這麼簡單就完。”

 那人指的是誰?

 顏青棠。

 謝慶成想到之前顏家正辦喪事時,外面就有些流言蜚語,說早就不跟顏家來往的顏世海一家子竟上門了,忙裡忙外幫著治喪,恐怕沒安好心。

 他去弔唁時,見她跪在靈前,臉色蒼白,單薄得像一張紙,哪還有往日顏少東家的風姿。

 這不是他跟顏青棠第一次見面,曾經還有一次。

 是城東某富戶強納人為妾,當時竟在大路上搶人,被她撞見了。

 她坐在車上,只露了一張臉。

 明明是個女子,穿著女子的衣裳,梳著女子的髮髻,看外表應是個柔弱女子。偏偏口舌如刀,氣勢迫人,將那富戶罵得羞於見人,恨不得一頭撞死。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耀眼的女子,一見便難忘。

 他想,顏東家死了,她肯定傷心極了。

 他想,顏家無男丁,被人逼迫上門,她的日子大概很不好過。

 回來後他憂心忡忡,輾轉反側,卻無能為力,沒想到再次見面,是她讓下人叫了他私下見面。

 她還是一身喪服,瞧著單薄脆弱,卻不疾不徐、眼神平靜,與他提了招贅之事。

 他這才知道,顏東家突來去世,族人上門搶奪家產,並沒有擊倒她,她終究還是她。

 ……

 看著娘臉上的得意,不知為何謝慶成覺得刺目極了。

 明明娘還是那個娘,他一直知道娘其實有很多令人詬病的地方,只因他身為人子,不好斥責。

 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火,覺得這股得意就是褻瀆。

 “娘你以後要是再說這種話,就別認我這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