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婕 作品

第910章 俠客隱(132)

    楊少恆心中苦笑:“我已是個不全之人,若是模仿諸葛武侯,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了!”便道:“諸葛武侯用兵如神,豈是我一介平民百姓可比?楊叔叔要學下去,你對武侯的想象可全要崩毀啦!”不料若雨眼中卻閃出希望的光芒,笑道:“楊叔叔,你不必自謙,在我心中,你難道不是就像諸葛亮叔叔一樣麼?”

    楊少恒大驚,忙道:“我怎麼比得上武侯一點皮毛?”若雨抿嘴一笑,還待再辯,卻聽範中奇道:“楊大哥,你身上負傷,坐在四輪車上既省體力,又給成克玖一個下馬威,我瞧倒是龍家姪女的一番孝心。”

    楊少恆道:“我看還是不必,況且此處如何能有這等勞什子?”文之隱道:“大師如果要用,我立刻做一個就有。”若雨大喜,笑道:“阿隱哥,快做給他!”文之隱笑道:“好!”便即轉身而去。楊少恆忙拉住他衣角,道:“急甚麼!還沒吃完飯呢!”文之隱笑道:“我吃完立刻就做,到時候你可不許賴。”楊少恆嘆道:“不必了,前人遺風遠非我所能比,你們只怕是太崇拜楊叔叔了!”若雨笑道:“好罷,不要就不要,明兒的事明兒再說好了。”又自轉過話題,不再談及此事。

    陳和苓聽見若雨與文之隱的稱呼如此親密,而文之隱對她言語更是全無猶豫的允遵,已知二人關係比之從前更是不同,一片憂涼心事,於眾人之後話題卻沒多少聽得進去。

    飯後,眾人各自收拾,陳和苓在山上處處受師兄師姊照顧,每每要幫忙善後卻遭推辭,這時見了眾人忙碌,悄悄出了茗玉,竟也無一人發覺。

    她離了藍田廳,一路朝山頂奔去,見了一片荒涼景色,更是哀從心上來,坐地默默垂泣。眼望天上繁星點點,忽地想起了與自己天人永隔的師父。她自幼喪了雙親,十歲那年凍餒路上,以為就要離世,醒來之後卻見師父滿懷慈愛的眼光望著自己,卻是武芷珮恰巧路過,便順手救她醒轉。從此以後,她便給師父帶回山上,收為徒弟,由師父照顧打理長大。她心細如髮,又體貼溫柔,而武芷珮那時二女俱喪,雖早有梁天伊一女徒在山上長伴,但因她行事素來果決明快,渾無女子溫柔婉約之氣,一見陳和苓對自己關懷備至,直將其視為親孫女看待,將全身武功傾囊相授之外,更是對她格外愛護。

    陳和苓此時想起師父,只想:“師父離開之後,更不知有誰能聽我訴說心事了,只是師父素來疼愛文師哥,要是知道文師哥喜歡龍師妹,定會准許,不知聽了我這等心情,又會有甚麼想法?但至少也會稍微安慰於我。”正思索間,忽聽一陣金土碰撞之聲,微微一驚,轉過頭去,卻見一人撐持著一鐵桿朝山上走來,定眼瞧時,正是楊少恆。她素來於人體貼照顧,又知楊少恆與文之隱關係匪淺,這時見他緩緩上山而來,忙快步走下,略扶於他,道:“楊叔叔,你身上帶傷,如何爬到這地方來?掌門師哥與龍師妹呢?”八1中文網

    楊少恆想男女有別,忙道:“你不消扶我,我走一走於傷勢才有好處。他們二個一心要給我造輛四輪車出來,卻怕給我發現,一聽我說要出去散心,只是沒口子的答允,我便自己到了這地方來。你呢?山頂風大,頗會著涼,如何自己上來?”

    陳和苓聽他第一句就是關懷自己,心頭一酸,道:“我心情不好,也來散心。”楊少恆微笑道:“心情不好,說出來也會好些,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說給我聽聽?”陳和苓想他與文之隱、若雨二人感情之深厚都是遠勝於己,這等心事自然不能說與他聽,但不知為何,見了楊少恆溫柔關懷的眼色,竟覺他似是與自己最為親近之人,眼眶一紅,脫口而出道:“我……我喜歡文師哥……可是……可是他同龍師妹好……”一語既畢,臉上一陣發燒,卻又不自覺落下淚來。

    楊少恆微微一笑,輕輕拍著她背脊,低聲慰道:“沒事……我在這裡。”陳和苓聞他此言,淚水更是無可抑制的落下。楊少恆心道:“若雨和之隱交好,連我也是贊成,這女孩只怕是終究要難過的。”想此事本來無可勸解,只是默默陪伴相慰。

    陳和苓啜泣一陣,略抒情緒之後,想起自己竟是跟他說了這等心事,臉上一紅,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沒有要破壞龍師妹與文師哥的感情……”楊少恆微笑道:“有甚麼好道歉的?你喜歡我表弟,我自然不會怪你。”他見陳和苓為了此事暗暗難過傷心,已知她無意介入文龍二人感情,也就純粹以言語相慰,但陳和苓聞他此言,卻是莫名感動,沒料到第一次將此事說出,竟反而得到他的肯定。

    楊少恆微微一笑,與她同向山頂走去,望著她微微哭紅的眼睛,卻忽然想起徐寧傷心離開的樣子,心中黯然:“徐姑娘待我何嘗不是一片真心,我卻一意將她趕走,讓她傷心難過,究竟該是不該?”

    到得最巔之處,二人一起坐下地來,陳和苓收拾情緒,問道:“楊叔叔,你又有著甚麼心事了呢?”

    楊少恆微微一笑,嘆了一口氣道:“我姪女,方才把我比向諸葛武侯,那真是太捧我了。事實上,我對國家不忠,對父母不孝,對兄長不義,對朋友不仁,根本無面目長於天地之間,如何能比上甚麼古人?”陳和苓一驚,忙道:“為何如此?”

    楊少恆嘆道:“我父一生為國,盼我能承其遺志,戍守邊防,我卻向我弟弟告假四處亂跑,還攪得自己命不久長,如何能秉我父親遺訓,為國盡忠?我生父生母在時,我只是怨恨、害怕,一生沒盡點孝道,於最親的養父之喪,亦是良久方知,如何能算作孝子?至於其他二件事麼……唉……唉……我只不過惹出更多麻煩,那也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