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冬 作品

第 145 章 一個問題




    坐下一個凌霄宗的道修質疑道:“但我們誰也不知道她所說的方法是什麼,能不能有用,如果不能呢?這大陸還能不能承受住第二次像之前那樣的進攻?”



    祁念一隱去了身形,靠在樹邊聽了一會兒,來來去去無非還是這兩個觀點。



    她突然感覺到身旁有微風輕至,熟悉的氣息靠近。



    一段時間不見,楚斯年似乎又高了些,輪廓比之少年時更加硬朗,聲音也低沉了不少。



    他望著祁念一:“聽出點有用的東西了嗎?”



    祁念一但笑不語。



    楚斯年跟著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一閃而逝。



    他抱劍和她並肩而立,靠在樹上,緩緩道:“其實這幾日清談會說來說去也就這些內容,只是七日過去,支持的人多了,質疑的人少了,僅此而已。”



    楚斯年偏頭看著她,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祁念一頭頂的髮旋,他低聲道:“心情不好,要不要去喝一杯?”



    祁念一:“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楚斯年烏黑的眼眸中露出些無奈:“腰帶上的玉穗快被你扯禿了。”



    祁念一愣了下,看著自己腰帶上的掛墜,玉佩下綴著的穗確實被她扯斷了好幾根。



    楚斯年說的喝酒,自然不會是簡單找一家酒館了事的。



    兩人連夜離開了滄寰,像小時候一樣偷偷跑到摸上了青蓮劍派的酒窖。



    劍尊好酒,人盡皆知。



    青蓮劍派的好酒不比大師兄親手釀的差到哪裡去。



    只是小時候他們偷酒喝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被劍尊發現,不然會被罰在山崖上揮劍五萬次,同時還要眼睜睜看著劍尊在一旁喝著美酒吃著烤肉,卻半點都不給他們留。



    如今修為上來了,膽子也大了,熟門熟路地抱出幾壇酒,兩人上了朗月峰最頂端的解酒亭。



    這裡名喚解酒亭,實則他們每次偷偷喝酒都是在這裡。



    解酒亭在整個青蓮劍派的最高處,兩個人沒有老實在亭中帶著,而是坐在了亭子的頂上。



    今日孤月無星,在解酒亭,彷彿伸手就能碰到月亮。



    一連好幾口辛辣的烈酒下肚,身子頓時暖和起來。



    楚斯年說是喝酒,就真的只是陪著她喝酒,沒有多說一個字,也沒有多問一句話。



    他單腿屈著,手搭在膝蓋上,夜晚的風把他們兩人的衣袍吹得簌簌作響。



    喝完整整兩壇酒,楚斯年突然扔下酒罈,持劍躍下,酒氣微醺望著她,目光灼灼:“來論劍吧。”



    祁念一手裡握著劍,有一瞬遲疑。



    楚斯年道:“我知道,我現在的修為和你相差甚遠,拋開境界,我們單純的論劍一場。”



    祁念一睫羽微顫,緩緩走到他面前,是她最常用的滄浪劍起手式。



    這一路走來,她悟出了好幾式自己的劍法,滄浪劍用得就少些了,再加之她的滄浪劍中摻雜了其他的劍意,如此融匯起來,就有了她手中獨一無二的滄浪劍。



    月色清冷,在兩人身上覆上一層銀紗。



    他們兩人已經很久沒交過手了,楚斯年接連數劍襲來,讓祁念一驚訝不已。



    拋開境界不談,他的劍術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攀明月劍鋒斜切而上,正好映襯著如水的月光,將楚斯年每一劍的決心都悉數展露。



    他的劍裡再也沒有了過去的遲疑和猶豫,每一劍都無比果決,哪怕知道面前是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也依然懷抱著向死而生的決心。



    劍鋒交錯,他們的劍身都倒映著對方的眼,兩人的眼神透過劍身輕擦,捲起地上的冰雪。



    最後一劍,依然是祁念一熟悉的縱死俠骨香,在已經愈發純熟的楚斯年手中更加的明朗皎潔,更加無瑕和決絕。



    祁念一眉頭緊皺,反手握緊了非白,雙眼緊閉,逆風迎上了楚斯年的這一劍。



    朗月峰上的月光為她這一招月出東山而低吟。



    攀明月發出清亮的震顫,被非白橫劍挑開。



    楚斯年終於在邀請她論劍之後,說了今晚的又一句話。



    他敗得毫無意外,全在意料之中。



    但他只是平靜地收起劍,對她說了句:“你不是神,不需要因為沒能救下更多的人而愧疚。”



    楚斯年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了一句:“神也做不到。”



    白澤在祁念一腦海中接上一句:“不錯,神也做不到。”



    祁念一一時無言,卻覺得直到此刻,她心頭的鬱氣才徹底散盡。



    她看著月光半晌,收劍轉身,留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便徑直離開了青蓮劍派。



    楚斯年在朗月峰抱劍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比來之前要鬆快了很多。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祁念一在神機前站找到了墨無書,向對方說明了自己的目的後,墨無書有些驚訝:“確定是現在?”



    祁念一點頭:“就現在。”



    墨無書若有所思道:“我還以為你會再拖一段時間,用這樣的方式來保住對方的命,畢竟玉家那小子現在的處境可不太好。”



    祁念一垂眸:“但我想,這才是他現在最想要的。”



    墨無書思索一番,同意了。



    墨君和祁念一同時上仙盟的事情讓仙盟上下都震驚了起來。



    畢竟前不久他們才和上一任仙盟之主打得你死我活。



    如今突然到訪,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能多友善。



    沒想到,玉笙寒竟然拖著尚未痊癒的病體親自前來迎接。



    玉笙寒望著祁念一:“等你們很久了。”



    祁念一正色道:“現在解除同心契,你的身體受得了嗎?”



    玉笙寒:“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想早日解除。”



    兩人談話間,祁念一眼神往玉笙寒身後的地方探去,有一瞬遊移。



    玉笙寒瞭然道:“他不在家裡。”



    遙遠的西洲,向來人跡罕至,很難有人找到真實所在地的鬼谷,迎來了一個客人。



    妙音在天機子面前擺上一盞清茶,看向來者。



    向來恣意張揚的仙盟小公子,如今卻是神色慘淡,眉眼蓄著濃濃的倦意,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色,徹底沒了往昔的光澤。



    像一條掉進泥潭裡髒兮兮的小狗。



    玉重錦站在門外,嘶啞道:“我來兌現,您之前許諾的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