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六百二十六章 預言的兌現

    “路德維格……我好想你。”

    尼娜的呼喚消耗著她所剩不多的靈魂,稀薄的白霧從空洞的眼眶中噴湧而出,化作一縷悽切的幻影,和戒指中逸散而出的迷失霧交匯在一起,帶著血淚與思念,擠進空氣中細小到難以察覺的裂隙,向著生者無法靠近的深淵直直墜下。

    目睹這一切的穆迪頭痛欲裂,虛幻與現實的影像分別在他的獨眼與魔眼間來回閃爍,洗刷著他本就虛弱的靈魂與精神,但納爾遜在為他裝上魔眼後留下的耳語再次在耳畔響起:

    “阿拉斯托,這雙眼睛來自博金·博克,十年前,正是他利用奪魂咒操控了你的父母,他們彼時正在追查翻到巷中的一起謀殺,這樣的謀殺已經持續了近百年,”多少年間令知情者守口如瓶的真相就這樣被他輕巧地公佈出來,穆迪追問過當時的細節,但納爾遜只是指了指天空,繼續說道,“在陽光底下,沒有能藏起來的鬼,你的父母在卑劣的偷襲下喪失了自我,在你的親眼目睹下自相殘殺,雙雙斃命,哪怕在死後,威森加摩也只是給他們扣上了一個叛徒分贓不均內鬥的罪名,連最後一絲清白也要奪取。”

    還沒被穆迪適應的魔眼在眼眶中瘋狂地轉動著,幾乎要掙脫著跳出來。

    “阿拉斯托,博金·博克擅長奪魂咒與陰屍魔法,他的魔眼便是他最引以為豪的魂器,他的靈魂,他的記憶,他的魔法,他的權力全部依仗著它,哪怕湯姆已經殺死了他,他也有可能依靠這隻眼睛佔據你的身份復活,”納爾遜沉聲道,“他已經摧毀了你的家庭,你必須從他的手中把一切奪回來!”

    想到這裡,穆迪感覺自己的頭更痛了,彷彿有一條躁動的蛇正在大腦中瘋狂地流竄,入骨的疼痛讓他的眼前一黑,在靈魂的深處,頂著一隻血洞的穆迪半跪在虛無的地面上,撿起了被魔杖捅穿了的藍色眼球,一狠心,塞進了自己的眼眶之中。

    破碎的魔眼發出一聲瀕死的哀嚎,聲音掛在了復活石迷霧的尾巴上,偷渡到了死亡的方向。

    “皮提亞,現在輪到我羞辱你的徒勞無功了,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又有誰記得你的功績於犧牲呢?也許現在的世間人早已忘記了你的姓名,也許有資格替你守墓的人只剩下了我一個,前提是……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紀念你的碑銘。”

    乾癟的、彷彿只有一層腐爛皮膚掛在骨骼上的赤腳從帷幔下探出,它重重地踩在由壓實的迷失霧組成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了深刻的腳印,每一隻腳印中都飽含了濃濃的解脫之意,它的每一根腳趾都緊緊地扣進地面,在地上犁出一道道猙獰兇惡的溝壑。

    蜉蝣的殘魂從他的頭頂衝入帷幔,在揚起勁風的同時,也將帷幔的一角掀起,而這雙死人般的雙腳也藉由它們龐大的數量打開的通路擠了出來!

    強勁的吸力從門內傳來,將匯聚在門前的幽魂一股腦地捲起、吞入腹中,風中竟有些憤怒的心緒,但這座沉悶的黑色石門卻一如既往地沉默著,它本能地捕捉破壞規則的惡棍,卻不得不分出更大的心力來引渡這團數量龐大的亡魂。

    在這股席捲迷離幻境的惡風之中,只有兩道孤零零的身影正在艱難反抗——從門中走出來的人,還有被複活石的力量拉扯、打斷了死亡之旅的路德維格·康德。

    路德維格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被拉扯成了一根細長的麵條,一面是進了一半的門,另一面是那雙不知何時拽住自己的手,他扭過頭向回看去,他的背後朦朦朧朧空無一物,選擇繼續走向死亡的人沒有回頭的權利,他和大多數反悔的遊魂一樣,看不清身後的任何東西。

    當他閉上眼睛,尼娜那張明媚的笑臉便浮現在了腦海之中,她穿著盛裝,那是自己曾允諾過她,從霍格沃茲請來鄧布利多教授解決普魯士的黑巫師後婚禮上的華貴婚紗,他瞞著尼娜在柏林的一家轉行成成衣店的小裁縫鋪中定製了這樣一條婚紗——他不由得緊閉雙眼,想要看到尼娜穿上婚紗以後眾星捧月的模樣——星漢彷彿被她披在了頭紗上,萊茵河清澈的碧波是她紗裙上的花邊,那些自由自在的魚兒化作了可愛的珠墜,隨著奔跑在汲地的裙襬下閃爍,露出一雙閃閃發光、星子般的水晶鞋,一雙花一般美麗的、他最愛的眸子中倒映出自己幸福的面孔,兩隻彼此相愛的手僅僅攥在一起,刻著守誓箴言的婚介在兩人交錯的目光下搖曳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