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六百零七章 天馬行空的平衡

    “爺爺……”

    小男孩瑟縮在牆角,兩隻手捂著眼睛,但留出了大大的指縫偷看著前方的湯姆。

    “我可沒有納爾那樣讓人亂叫的惡趣味……”

    湯姆揮動魔杖,碧綠的小蛇沿著男孩的褲腳向上攀爬,纏繞著他肥大的褲腿,給這個色彩單一的小人兒添了一抹亮色,它吐著信子,靈巧地攀上巴里大了一圈的外套上,在他空蕩蕩的口袋裡鑽進鑽出,很快找到了男孩敞開的領口,低頭鑽了進去。

    衣服底下的身體也和外面一樣黑糊糊的一片,湯姆甚至分不清他是否具備皮膚,還是一個幽魂不甘的虛影,很快,被擠在衣服與身軀夾縫中的小蛇猛地一墜,湯姆皺起眉頭,輕咦一聲。

    可這聲疑惑傳到巴里耳中似乎變了味道,他顫抖的雙腿用力地往後蹬,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臉,甕聲甕氣地不停重複道:“對不起,祖父大人……對不起,祖父大人……”

    湯姆心中的疑惑更甚,他抬起頭,越過樓房殘破的斷壁殘垣,他看到遠處默默然的動作僵住了,黑色的黏液猶如秋日的落葉一般從它的身體上抖落,紛紛然灑在街上,甚至來不及凝聚實體便迫不及待地向這邊衝來,它的龐大軀體無聲地抽搐著,如果有發聲器官,此刻應當是一聲憤怒的嚎叫。

    看樣子湯姆的確找到了巴里的本體,可這卻使他心中的困惑更甚了,他仔細端詳著眼前的男孩,哪怕他的姿態是那樣活靈活現,可這壓根就不像一個活人——他更像一個幅被裱入畫框的畫像,或是一個被拘束在某段不停重複記憶中的囚徒。

    湯姆蹲在地上,伸出手捏住男孩的後腦勺,默默然的魔力接觸到他的皮膚,發出腐蝕的滋滋響聲,兩人接觸的地方冒出白煙,但湯姆似乎並沒有受到傷害。

    他微微用力,捏著男孩的後腦勺把他的頭抬了起來,讓他的臉正對著自己,男孩空洞的大眼睛並沒有眼皮之類的結構,彷彿是一張畫了一半、還沒來得及補上眼睛的線稿,只有渾濁的白光在眼眶中游蕩,所以根本無法避開湯姆的視線。

    湯姆舉起魔杖,猩紅的眼睛生出了莫大的吸引力,氤氳在男孩眼中的白光凝滯了一瞬,開始向外面緩緩飄散出一縷,而這一縷帶出了更多的乳白色、蒸汽般的氣體,湯姆挑了挑眉毛,他對這個小傢伙的實質更好奇了,明明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團魔力,為什麼還能用攝神取念得到他的記憶呢?

    湯姆任由那團迷離的記憶縈繞在杖尖,並沒有閱讀他的想法,他可不是納爾遜那種為了刨根問底什麼東西都敢往自己腦子裡塞的傻子。

    魔杖抵住男孩的胸口,小蛇在衣服下表現出微微的起伏,一道紅光從杖尖湧出,將那一團記憶攪得粉碎,它繼續向前,眨眼間就擊穿了男孩的胸膛,在撕碎了胸前的衣物後,它沒有受到一丁點兒的阻礙,徑直從男孩的後背射出,一個明晃晃的空洞出現在男孩的胸口,他似乎根本沒受到影響,連向“祖父大人”祈求原諒的哭腔也和之前一樣均勻。

    湯姆挑起了眉毛,這可不是他乾的——小蛇盤在男孩胸口的空洞中,一點點地用信子搜索著這個古怪的空腔,湯姆已經確定這個男孩並非一個真正的靈魂或一個完整的人,被抽出的記憶中閃現出單調且重複的場景——除了間斷的在不同地方躲避迪佩特校長責罰的記憶外,其餘的內容都被複雜的魔咒填充得滿滿當當,魔咒就像鎖鏈,把一串串破碎的記憶扣在一起,也把它們當作鎖,一起捆住最中央被嚴密封存的往事。

    它看起來混亂極了,但又莫名其妙的平衡,就像一棟用沙子、紙殼和積木拼成了百米高樓,明明踹一腳就倒,但它就是立在那裡,令人困惑。

    如果是魔力凝聚的靈體,那麼這個胸前的空洞就更加值得說道了,在不考慮具體身體功能的情況下,它的象徵意義要遠遠大於其他的用處,尤其是在這個看起來就異常複雜的魔法組合中,這個空洞可能代表著更多與魔法相關的儀式性。

    空洞的內壁光滑無比,即便是小蛇鋒利的毒牙也無法突破它的外壁分毫,湯姆盯著那些有些熟悉的魔文,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在亞歷山大的頭頂上,喬昆達正用雙手攥著魔杖,像舉著一柄劍似的背對著納爾遜半蹲在他的面前,好笑的是,她“握劍”的動作實際上是握掃帚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