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黑箱

    “砰!”

    彷彿身處狹小的空間中,槍聲持久不散地在四周迴盪,令人分辨不清究竟這一槍是對破碎世界的終結,還是這個世界在破碎前的最後一聲嘆息。

    晶瑩的鏡子碎片如同雨滴一般向地面落下,而身處這片戰場正中央的納爾遜也在這數不清的碎片中看到了無數張自己的臉,這讓他想起了上次進入隱藏地觸摸皮提亞雕像時那段莫名其妙的經歷。

    碎鏡在下墜的過程中化為一縷縷稀薄的迷霧消散,納爾遜的視野很快恢復清晰,  他四下打量周圍的環境,不管是天花板、牆壁還是地板,都顯現出昏暗的木製,這片空間並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小,一眼就看到了頭,  是一間板正的長方體房間,如同置身在一隻提箱中。

    這裡更像是一處倉庫,大大小小的黑色箱子堆疊擺放在一起,  有些打開,有些緊鎖,有些是皮箱,有些是手提箱,有些甚至就是一個刷成黑色的木箱,皮提亞已經不見了蹤影,彷彿已經跟著剛剛的索姆河戰役變成了碎片,納爾遜走到周圍一隻上鎖的箱子旁,廢了一番力氣,還是沒能開了鎖,他又找到一隻空蕩蕩的箱子,裡面空無一物。

    這些箱子都像極了鄧布利多留給他的那隻提箱,聯想到皮提亞幾乎照搬自己甚至更甚一籌的戰鬥方式,他的心中有了猜測。

    “所以,你是來自未來的我,  是嗎?”

    問題迴盪在箱中,直到消散都沒有得到回應,  納爾遜吸了口氣,  準備再問一聲,但就在他開口前,一聲異響從不遠處傳來。

    “咔。”

    是鎖開的聲音,納爾遜瞳孔一凝,邁開步子,向堆疊著海量箱子的角落、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

    威廉皇帝紀念教堂。

    不遠處街區的屋頂上,喬昆達正半跪在地上替安德烈包紮,一個穿著黑皮鞋的男人站在他的身邊,聽他講話。

    “我知道他最強大、最獨特的魔法是什麼,”安德烈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說道,“是以守護神咒為原型延伸出的魔咒與在此基礎上賦予物體魔力的變形。”

    “哦?你還知道這個?”

    “以納爾遜的習慣,他一定會像平常一樣選擇最剋制敵人的魔咒迎戰,對手是默默然,他選擇的一定會是守護神咒,”安德烈的肋骨似乎斷了兩根,但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勢,  這位滿臉傷疤的老巫師受過比這嚴重無數倍的傷,他緊緊地攥著喬昆達的胳膊,  幾乎要將女孩兒的皮膚捏青了,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盯著身邊的黑皮鞋,努力地向上看,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個默默然……是巴里,納爾遜的朋友,他一定不會在第一時間下死手,而默默然源自負面情緒的魔力,本就是和守護神相生相剋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你還知道什麼嗎?”

    “那個默默然,是巴里,但已經不是巴里了,我無法用格林德沃大人的魔法控制它,它實在是太龐大了,”安德烈的嘴角抽動著,“它並不會手下留情,納爾遜在被它襲擊的第一時間就會受到魔力的影響,和遭遇攝魂怪是一樣的,他無法回想起任何快樂的回憶,更無法依靠它們呼喚守護神……”

    安德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暗紅的淤血從嘴角噴出,喬昆達見到他的狀態已經很差了,當機立斷,將老巫師擊昏,繼續治療。

    她抬起頭,看著站著身前露臺護欄旁的男人——湯姆·裡德爾,那個曾經在巴黎抓住自己並最終逼問出蜷翼魔的傢伙,他穿著一身考究的西服,看起來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面試或是相親,但西服的角上皺巴巴、軟塌塌的,又好像是在相親結束後很長時間都在外面流浪似的。

    他一手扶在腰間,另一隻手摩梭著下巴,在他的正前方,渾身通紅的亞歷山大正在和於不斷的撕裂復原中難以名狀的默默然纏鬥,兩尊龐然大物已經從圍牆的中央打到了裂縫附近,摧毀了能夠被波及到街區的所有建築,地上連殘磚斷瓦都沒有剩下,被細膩的粉塵覆蓋了厚厚的一層,被融化的磚石粉末正在緩緩凝固,將亞歷山大的腳印與默默然拖行出的痕跡保留下來,猶如一幅抽象的潑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