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預言廳

    “嘖,真聰明。”納爾遜感嘆道,目光從眼前的水晶球上劃過,這隻看起來不怎麼圓的水晶球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裡面流轉的銀霧也變得灰撲撲的,紅木的底座上刻著一個辨認不出的拉丁語名字和年份——1664年,他用魔杖戳了戳這枚預言球,水晶球內的銀霧興奮地閃動起來,它也很久沒有看到造訪的客人了,想要把自己的故事講述出來的意志堅定著這團虛弱至極的魔力在經歷了近三百年的歲月後依舊苟延殘喘著,納爾遜抬頭問道,“這些超出時限的預言球怎麼處理呢?”

    “只能放在那兒,威廉姆斯先生,”博格特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從遠方傳來,不知不覺間,納爾遜已經走了很遠了,但預言廳還是彷彿看不到頭,星星點點的魔力匯聚成銀河,引導向更加虛無的方向,“預言球被施展了強力的保護魔法,只有被它提及的人亦或是預言者本人才能拿起它,您看到的那些幾百年前的預言球,它們非但沒有預言成真,甚至連相關者與創造者都早已死去,沒有人能把它們從那個位置挪走,這種沒有價值的預言只能爛在那裡,佔據越來越逼仄的空間。”

    “真殘忍呢……”

    納爾遜伸出手,抹了抹眼前的預言球,坑坑窪窪的表面帶來了迥異於尋常水晶球的質感,或許在1664年的時候,一位自以為抓住了未來的巫師將自己睡夢中的囈語錄了下來,但滄海桑田,不要說驗證這段預言的真實性,甚至連這段聲音都被封死在了這隻製作粗糙的水晶球中,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等待著無盡的未來。

    水晶球內的光芒更加旺盛了,納爾遜能夠感受到它渴望表述的迫切,但哪怕他的手腕再用力,這枚預言球都像長在了木架上一般,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或許正如博格特所說,那段三百年前的預言、那團跳動的、興奮的魔力,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人聽到了。

    “甚至還有人把預言作為祈福的活動,”哪怕隔了老遠,納爾遜都能聽出博格特語氣中的怨念,“我每年都能收到好幾十枚這種預言球,尤其是在霍格沃茲學生畢業的這段時間,總有人帶著‘某某某會進入魔法部工作’這種弱智的預言來汙染我的辦公室。”

    “您辛苦了。”

    “不過相比這些破爛,我最怕的還是那種真的預言,”博格特的聲音幽幽地飄來,“不瞞您說,威廉姆斯先生,我在這兒幹了有十年了,神秘事務司成立之前,我就在預言廳裡當管理員了,當時還叫預言館,這麼多年過去,我聽到的真正預言都不及一手之數,更不要說您那種……重量級的。”

    “我當時是開玩笑的。”納爾遜打著哈哈,“要不你告訴我它在哪兒?我去把它砸了,免得過了幾百年,後人們為我當時說了什麼鬼話而困惑。”

    “那樣更不行了,威廉姆斯先生,您也一定知道的吧,那是一個真正的預言。”

    “好吧,”納爾遜聳聳肩,吸著肚子在排布緊密的木架子間轉身,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中也有些過於困難了,在轉身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肘子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你說是,那就是。”

    他扭過頭,看向身後,表情也瞬間變得驚訝起來——那枚牢牢“長”在架子上的水晶球竟然被胳膊肘一砰,左搖右晃起來,似乎是保護預言的魔咒經過太久的時間消散了,他驚呼出聲,伸出手向預言球探去,但就在接住預言球的前一秒,納爾遜遲疑了,他不想讓這枚小小的水晶球再在架子上等待三百年了。

    下一秒,預言球從指尖滑落,重重地跌在地上。

    這塊古老的水晶早已失去了曾經的韌性,變得如同薄餅般酥脆,甚至沒有向上回彈的過程,在落到地面的瞬間,就“砰”的一聲爆碎成了一地細密的玻璃碴子,銀色的霧氣緩緩地從碎渣中升起,發音古拙的年輕女聲在納爾遜耳畔低吟著。

    但這團預言的魔力實在是太虛弱了,她的聲音不光輕,而且還斷斷續續的,被博格特先生狂奔而來的腳步聲一蓋,一時間竟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納爾遜在不遠處書架的背後看到了博格特先生露出的鞋子,身材矮小的他在這樣緊密的迷宮中反而如魚得水,跑得飛快,在看到皮鞋冒出來的瞬間,納爾遜伸出魔杖,輕輕一指,博格特先生的身體忽然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他失去平衡,像被人攛掇著下水的旱鴨子一樣揮舞著手臂,嘈雜的腳步聲頓時消失,納爾遜也終於聽清了這段預言的最後一個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