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五百一十七章 影子裡的魔王

    當你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克雷登斯應當已經做到了他允諾的一切,但我卻沒有做到,甚至只能將希望塞進這隻破箱子裡,期待過去的自己幫我擦屁股。

    這太蠢了,不是嗎?

    人總能改正自己的錯誤,這句話常常被人們用來自我安慰或是開脫,狡辯他們的毛躁或者愚蠢,這是格林德沃告訴我的,我將所有的罪責歸咎在他的頭上,將所有的災難都推脫向他的慾望,並最終用劍刺穿了他的心臟——我想要給他作為巫師最恥辱的死法——不敗北於魔杖的死光,而是倒在卑劣的偷襲,哪怕我足以正面打倒他。

    沒錯,你不用懷疑,用不了多長時間,格林德沃就將成為你的手下敗將,畢竟一個只能看到未來隻言片語的人在一個真正從未來回來的人眼中,也不過是一隻籠子裡的困獸罷了,他的命運早已被書寫在史書上,而他敗倒的歷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動搖的,他培養我,將全身的魔法對我傾囊相授,想要讓我成為一個他故事中光鮮亮麗的精彩配角,但我們在自己的書中都是主角,像他那樣驕傲的人,可能從來都不會想到,自己一點一滴灌溉成長的接班人,將會成為他帝國基業最無情的送葬者。

    其實這一切早在他把我從巴黎帶回紐蒙伽德的那天就決定了,我認可他的力量,佩服他的野心,但見過陽光普照的人又如何能夠忍受頭頂的黑暗呢?或許對於他而言,那一以貫之的“強者統治弱者”的理念就是最先進的了,可是在我的眼中,這種自鳴得意的做派實在令人作嘔,即便是茨威格那樣善良的人也願意相信他,甚至屢屢說我極端,說我自負,我總是嗤之以鼻,這怎麼能算自負呢?

    我以為我能做到一切,現在一想,確實已經在自負的路上無法回頭了。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那個夏天我不去巴黎會不會更好,但我做不到,你也不行,二十一歲的我沒有辦法挽回自己在十七歲的時候犯下的錯誤,我並非指責你,因為當年的我做出了和你一樣的選擇,我們的差距並不像一個二十一歲的人和一個十七歲的人那樣大,對吧?

    我承認我受到了他的影響,哪怕時至今日,每每從夢中驚醒,我都會被亞歷山大告知自己曾經在睡夢中恐懼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無處不在,無所不能,那種滴滴點點、潛移默化的滲透都足以改變我靈魂的形狀,我一邊抵抗著他的強權,一邊變得像他一樣——習慣用力量去解決一切,我掃清了所有能夠打倒的敵人,但世界上有無數無法與之戰鬥的對手……我如何與人心戰鬥?

    讓我想想,我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或許是在1945年的那個夏天,還記得我們的老朋友路德維格嗎?路德維格·康德,就是那個可以變成蝙蝠、很擅長捱打的男人,從德姆斯特朗畢業以後,他在德國魔法部找到了一份傲羅的工作,在德國南部與捷克收拾因為我在巴黎打破牆壁而產生的亂象。

    那是一片法外之地,真正的無政府主義者的樂園,有太多被巫師或者麻瓜的法律束縛著的傢伙彙集在了那裡,形成了一套與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任何一個國家都迥異的獨特社會制度,就像我以前喜歡看網絡小說的時候經常獨到的那種強者為尊的世界,就像是給叢林披上了一層文明的外衣,看似受到限制,實則更加明碼標價了。

    聚集在那裡的巫師們很認可之前德意志元首的理念,這比格林德沃的想法更加極端,他們知道那裡是上一個德意志帝國的龍興之地,於是繼承了歷史上曾經的王國——普魯士的名字,將這片算不上大的土地變成了魔法滋生的樂土,回到了魔法最開始也是最有用的價值標準——戰勝、殺戮與征服。

    吃了敗仗的德國人根本無暇顧及那裡,畏懼格林德沃的魔法部更不會,這也給了路德維格放開手腳整理這一切的空間,他憐憫麻瓜,憐憫在普魯士的土地上受苦的人,於是找到了一些頑固分子的幫助,他想要在那裡重建《保密法》曾經建成的秩序,他想要把那堵高牆重新砌起來,想要讓鐵幕重新籠罩在這個世界的上空。